走开（3）

    
　　今天是旧历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进入两千年了，大过年的干嘛要把气氛搞的这么沉重？
　　真他娘的烦！
    
     我咧开嘴傻傻地对老姐笑。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夜色终于完全降临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话题：“老姐，我服了你了！”
    
　　老姐看我，带着一脸的迷茫。
    
　　“嘿嘿，我饿了。你不觉得？”我笑。
    
　　这回轮到老姐楞住。
    
　　看着我的眼睛，老姐半信半疑的问：“饿了？”
    
　　“可不是嘛，大长一下午啦，你不饿么！”我避开她的眼神雀跃地从沙发上蹦起来，一边利麻地进洗漱间打扮一边对老姐说。“赶紧吧，今儿个出去吃饭。老姐你帮我把咱俩的外套拿出来。”
    
    
　　我细心的为自己选了和衣服颜色相配的橘红色唇膏，把披散的长发梳理通顺，额前有一绺散发飘拂遮眼，我挑了枚闪亮精致的小发卡把它别成一个园园的形状卷曲在鬓边。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脸庞在 雪白的长绒毛衣映衬下仿佛又泛起了少年时那种晶莹的光彩。红颜易老，已经26岁了我还能有多少美丽的机会留给自己把握？！别说我爱慕虚荣我只是说我想说的做我想做的而已。
    
　　老姐早就穿好了外衣，站在门口楞楞地看我做这所有的一切，手中提着我橘红色的羊绒大衣和乳白色的休闲背包。我走过来冲她笑笑，接过她手中的衣服穿在身上，挎上背包拉着老姐往外走。
    
　　“嘀铃铃……”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不耐地跑回电脑边拿起电话；“喂？哪位？”
    
　　“老婆，是我！下午你怎么不说话就下了？”是狂风，我不由呆了呆。
    
　　“……你在哪儿？在家吧？”
    
　　“当然不是了，在家我敢这么叫你吗？小笨笨。”他在电话那端轻轻笑着。
    
　　“那你在哪儿？”我的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涌上一种失落感。
    
　　“你猜！”
　　倒……居然有心情叫我猜？真他妈犯贱！
    
　　“不是在我家楼下吧！”我戏谑道。
    
　　“呵呵……你真聪明老婆，不过还没有到呢，等我，我立马就到。”
    
　　我一下子傻了，怎么会这样？看着我发呆的表情，老姐了解而无奈的叹口气没说话。
    
　　“老婆，怎么不说话？当机了？”他在电话那头用网络术语跟我调笑。
    
　　“没有……你家那两口呢？不管她们了？”我找理由搪塞。
    
　　“在家呢！今年我老娘亲来了，有人陪她们。我想到整个一春节都见不到你了就忍不住想来瞅瞅你。”
    
　　刹那间一种混合了感动、嫉妒、嘲笑、矛盾而复杂的感觉重重打击在我的胸口。有个声音在我心底狂吼起来：走开你个狗日的，别指望用这些话来收买我的感情你他妈的打错如意算盘了，为什么不说你 来找我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无处发泄的肮脏龌镞的性欲？！这样我起码可以心安理得地骂你叫你滚开离我远点别烦我。
    
　　她们有名有份有家庭一个有婆婆疼一个有奶奶爱而我有什么？除了拥有他，也许还只是在肉体上的拥有……在这出戏里，我到底把自己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老姐问的对，我爱他吗？我们只见过N次并且每次见面除了做爱时彼此急促的呼吸和踹他出门时我甩给他的粗话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所有的一切对对方来说似乎都还是那么陌生；不爱吗？那我白痴 傻冒无知青年又为什 么要和他发生这种遭人 唾弃的不正当关系？无数次通 过键盘互相倾诉对事物的看法对人生的感悟 对爱情的迷茫，如此相似如此默契的思想都是假的都 是编出来骗自己的？
    
　　他娘的，我头疼欲裂我困惑迷惘我感觉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挣扎随时都会掉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老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焦急——他在焦急吗？为谁？我？
    
　　“我在。”我的嗓子有点沙哑了。
    
　　“怎么半天不说话？”
    
　　“没什么，你回家吧。”我冷静下来。
    
　　“为什么？我真的想你，老婆，你不相信我？”他说话的速度因气急明显加快。
    
　　信不信有什么区别？我的脑海里迅速地电闪过千百个念头假设出无数个结果。当所有的杂乱归于平静我终于清楚明白的认识，到无论我选择爱或是不爱信或者不信我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就是没有任何 结局。除了白白消耗彼此宝贵的时间精力还在透支已经空空如也的感情，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我继续玩下去的理由——所以——我决定退出。
    
　　深深吸入一口清冷的空气，我听见自己用异常清晰坚定沉稳的语气对着话筒说：“听着，风，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你是属于她们的，对于我们来说相识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现在该是这个游戏结束的 时候了，我不愿做你永远的情人而情愿成为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明白了吗？”
    
　　“不好！”
　　“不要！”
　　“不可以！”
　　“不明白！”
　　………………
    
　　他连珠炮似的甩出了一连串暴怒的不，“老婆，你在家不要动，我马上就到！你等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嘟……嘟……嘟……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便被粗暴的挂断——他还是象当初在网上第一次叫我老婆的时候一样固执强硬霸道。
    
　　我知道他那可怕又有点可爱的疯狂劲头一定又发作了，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从电话亭（他一定不会用手机因为他说过妻子会不定时去电信局打印他的话费明细交割单）冲出来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必须快 点离开——他炙热的冲动象一片弥漫着五彩瘴气的沼泽地，灿烂美丽却饱含着致命的危险，我不敢想 自己会不会被它 斑斓的气象所迷 惑就此从悬崖上跌 落进这片醉人的泥 淖中越陷越深！
    
　　拉起呆楞楞看着我目光中有惊喜也有不解的老姐，我飞快地锁好门下了楼，头也不回的冲进这片无边的夜色——夜色苍茫，无星无月。寒冷的北风直直的向我席卷过来，天气好冷。深蓝色的 夜空中不时飘洒起 几点微小的玉白色颗 粒，今年冬天，是不 是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