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6）

    春日午后的阳光本来是明媚温暖的，却在我心上打下了一片暗影。和虫子匆匆分了手我拦住一辆的士飞逃回家。打开房门冲进沙发里我才有了一点点的现实感，揪心的痛楚让我犹如困兽一样烦躁不安不 知所措。我他妈的真叫个废物蠢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天除了知道骂自己骂男人骂社会骂命运从来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男人是贱是无耻是下流可那是你自己愿意放青春和感情去赌博去换取的谁也没有逼迫你；社会是阴暗是肮脏是丑恶可你不一样混迹于其中做着许多有愧于心的事丫的你就是构成这大楼的一块卑鄙龌龊的 基石；命运是不公是无奈出身不同的人确实走着两条不同的路可那些和你一样出身的人们也有摆脱现状脱颖而出的为什么你不能？
    
　　——再这样想下去纯粹是慢性自杀！你丫的就是安逸舒适的日子过久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什么情爱人生什么活着的目的你不是自以为看得很透了？跟自己骠什么劲！
    
　　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四点二十八分——眼光不自觉地移到了靠墙摆放的电脑上，通常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凯子在网路上闲逛，最近不经常上网也不知道都还记不记得我了， 为了狂风这一棵树而放弃对整片森林的滥砍滥伐？嘿嘿！我怎么能对我的老朋友们“心慈手软”呢！
    
　　熟练地打开电脑拨号登上QQ，看到各色头像“闪闪”动人地向我微笑着，我的悲哀顿时变成嘲笑和力量。这实在是一种有意思的战斗，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立马横戈没有杀声震天，每个既是元帅又是士兵 的战斗者都用甜的发腻的昵称和肉麻兮兮的话语当作武器。
    
　　他妈的，网络着东西可真奇妙！坐在显示器后面，乞儿与王子没什么分别公主和灰姑娘一样可爱，人人都可以一边抠脚丫子一边甜言蜜语地乞讨或 骗取虚幻的爱情！我程序化地回应着每一句也许对方正同时复制给起码30个女孩的话，心里的冷笑声越来越高：来吧，既然是战场就让大家都流血都牺牲玩死去求！
    
　　时间滴滴答答从苍白的空气中溜走，转眼又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我不想开灯，显示屏微弱的亮光照着键盘和我在键盘上飞速跃动的手指，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时间是晚上8点多，看来今天这顿晚饭?质×恕?
    
　　我已经送走了第一批“战友”迎来了夜间作战的另一批对手，不敢停下我飞跃的手指，真怕停下来的不仅仅是手而是脑子，我再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想起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不该记起的镜头，每感触一遍都 是对我原本孤傲灵魂的无情打击。
    
　　可是老天似乎是故意和我过不去，狂风的企鹅头像却真的就在这个时候摇摇摆摆地上来了 ，而且用的是“唯一”这个昵称——据他说这个设置成不加任何好友的QQ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号码，他用这个上来明显是专门来找我的，难道他还有什么说的？冷笑——我突然发现最近冷笑已经成了我最常用 的心理表情！
    
　　打开他的第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弯弯。”一直以来他无论在网 上还是短暂的现实中 都称呼我老婆，第一次看 见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其实应该说是手中）出现我不 由得心头一颤。我没有回话，继续 和除他之外的所有 人打牙祭，我实在不知道该应 对些什么。
    
　　“你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气？今天……”
    
　　我又有什么权利生气？再次冷笑。
    
　　“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切，这我能不知道？
    
　　“弯弯，今天在童装店里和我一起的是我老婆。”
    
　　废话！我又不是白痴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还知道她怀里是你的女儿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可是我真的有事情要和你说，你不回也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我还是不理会，好，就看看你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嘴里这样说，大部分注意力却不由自主转移到了他身上。没想到那边居然没有动静了……滚你妈的吧！你不说难不成还要我去求你么？爱谁谁，吊我胃口？这招对GNN早就不管用了！
    
　　好半天，“唯一”的头像终于摇摆起来，我连忙打开：“我今天见到你的那一刻才尝到了人们所说的被雷击中的感觉，又兴奋又茫然又惭愧又无所适从，你知道我的，弯弯，我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想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不要否认，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倔强，可是你手里的衣服都拿不稳了！回家后我就窝在床上假装蒙头大睡直到现在，我把我们三个人，不对 ，其实应该说是四个人之间的事情想了一个遍。”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原来在长篇大论！我不动声色的看完这段话，说实话他真的很了解我，他甚至连我会在心里否认这么细微的地方也想到了。打开回复框忍不住想给他回上一字半句……不，不能！他 一定是想到今天无意的撞车使我坚定了离开的决心，所以才来用这一篇话来试图打动我的，我不能被他再这样轻易俘获！
    
　　“你也看到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在她心中都是美好的。弯弯，和你认识了这么久，一直都是我要你对我坦白，你那份没有结果的爱给了我很大的震撼，也使我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你。你象一团寒 冰包裹着的火焰，一旦深入接触了，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被你凄美的个性所吸引，还记得我在你家楼梯口痴痴等了三天三夜的事吗？我从没有明白地说过爱你，可你心里应该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看着，我感受着，我仿佛觉得看到了他忧郁的双瞳……
    
　　“我知道我负担不起这 么沉重的字眼，所以一直不敢对你说。我上网 本来真的没有想怎么样，只是当做无聊 时候的一种消遣而已。可是认 识你以后什么都 变了，我无法阻止自己想 你爱你，你不该心软接 受我的，这注定了我的 不能自拔。那次回去后我 对她撒谎说单位有急事 出差，并且告戒自己以后 不能再做这么傻的事了，可是 我不能管制自己的思念，每天 我都想听到你的声音，哪怕是骂我，是不是很贱？ 可我知道你 也一样的矛盾，其实你并不是 真的要骂我，你是在诅咒这份不 该有的爱情！”
    
　　我傻了……狂风！狂风！你这个魔鬼！你这个克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表白你从未表白过的感情！为什么要把我的感觉也这么赤裸裸的揭露出来！你真的没完了么？不要我安静的过日子了么？
    
　　“我从没有这样迷恋过电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拨号 看你在不在，经常是忘 记吃晚饭忘记睡觉的和你隔着 电话线聊通宵，我们都这样深深陷入了。可是你从不肯 放下你高傲的自尊，我也在逃避负担 不起的责任，于是我们始终都 是这样隐晦的相处着，接触了实 质却没有爱的承诺。其实每回去找你我都要经历 一次挣扎，不能给予你真实的 幸福却又要招惹你，我一遍遍的 告诉自己这样下去对你 是不公平的 ，真的爱你就快点放掉你，可是我做不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手，满屏的头在乱晃我却视而不见，我只感觉到了脸上凉凉的一片潮湿……
    
　　“上次你喝醉后你姐姐和我说了很多，我明白我再这样真的会毁了你，所以 我拼命忍住见你的欲望，想极了我就也用酒把自己 灌得不醒人事，慢慢的似乎适应了你 的消失。今天见到你 的那一瞬间我才知 道我彻底错了，你从没有在 我心底消失过，那都是自己在骗自己。弯弯，你没有问过 我有关我的一切，但是今天晚上我既然 已经把爱字说出了口，你就该明白，关于我的一切我都 要告诉你，你会明白 我为什么和她结婚，也会明白我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我不想欺骗你们任何一个。”
    
　　我早已沉浸在了他的叙述中，说吧说吧，既然你想把面纱揭开让一切都露出它们的实质，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在你面前已经是一张白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