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绝恋（一）

    
    序
    
    当春天来临时，
    不必询问花期；
    当故事开始时，
    不必询问结果；
    当我们已经出发，
    就不要担心风雨。
    是的，
    当你已无药可救地
    爱上一个人时，
    就不必担心拒绝，
    再伟大的人
    在爱情的激越面前
    都有
    低下自己高贵头颅的瞬间，
    因为爱
    是一种欣赏，
    爱
    更是一种勇气。
    
    
    
    
    （一）
    我选择洛阳，是因为我想把以前的东西都忘掉，忘掉在大学的幼稚和偏激，忘掉在大学的失败和压抑，忘掉我所爱过的人，亦忘掉依然在痴心爱我的人。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开始我坚定不移的事业，开始我寄托已久的爱情。
    可刚来不久，和六年前当代课老师的错误一样，我盲目的追求一个其实并不优秀的女孩。直到有一天，我收到羚子的来信。
    ……
    飞：
    还好吗？
    总算能鼓起勇气让自己面对现实，写这封信。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地址是我凭印象猜的，也没有在乎你能不能收到，你能收到当然可以，不能收到也无所谓。我只想说出一直沉在我心中的一切寄出去，然后才可能有所解脱。如果不说出或写出来，我会一直不能释怀，每天都会再把所有的细节再想一遍，而这对我来说是很残酷的。我了解我自己，只要没有到彻底的绝望，我会总抱着那么一点可笑而微薄的希望等待下去，而这却是长期的痛苦。所以我选择了使自己绝望。有些人是要“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我就是这种人，虽然这可能会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磨难。
    你早已说过，我也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所以能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尽量记住美好的一面，而刻意去忽略所有的不快，尽量不让不快破坏那不知哪一天就会破灭的美丽。真的这一天来了，还是经受不了心碎的疼痛。那种痛，你没有投入的爱过，是感受不到的。我不会埋怨你，我说过无论你最后是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决定。缘生缘灭自有一定的道理，我不会去强求。在家时看《镜花缘》，从中理会了很多东西，“万恶皆起于人的欲念，一切自有因果”。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于偏执，一切都会是另外一种情况。我已想通了，经过一个暑假的等待（我以为无论你怎样的决定，都会写一封信告诉我），可每一天的等待都成为失望，以为开学了，你至少会打一个电话来，等待我的依然是失望，那种从希望到失望的痛，你没有等过是不会体会到的。那种白天从希望到失望，深夜从梦中惊醒的失落、寂寞，让我感到自己的确是很傻，何苦让自己为一份根本不能拥有的感情，而活得那么累、那么苦呢？所以我选择了绝望，“绝望的爱情”，我喜欢这个名词，而且我也相信绝望的爱情是更高层次上的爱情。
    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你并不了解我，而且我也明白，你并不想太深的了解我。你对我最大的了解也仅至于娇柔而又有那么一点坚强。只是你不知道再坚强的女人也还是女人，女人的坚强在很多时候都是用背后的脆弱来支撑的。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人，我盲目的乐观只是为了冲淡这种色彩而已。曾记得你说过喜欢苍凉，而我却喜欢凄美。我一直梦到的景色是在寒冷冬夜的旷野上，一棵落尽叶子的树，披着寒冷的月光，而四周的黑暗中，不知在某处传来时断时续的凄凉笛声。我希望自己能生活在江南的水乡小镇，是因为我一直都想摆脱这种悲剧色彩的场景。一直都以为，人从一出生就被附加了太多的东西，自己又何必再另找烦恼，何不让自己轻松一点来面对一切。所以我要求自己坚强、乐观一点。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希望你能乐观一点，别总是认为只有你自己在苦难中跋涉，可别人又何尝不是呢？
    一直都有很多话没说，我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没说并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我一直都在等你说，可是你如今真的选择了默然而又决然的离开。和你在一起时的一切细节，我都能感到你矛盾的心情，并为这种感觉而痛苦。以前都没说，而在我想说的时候，却已再也没有机会了，很遗憾，在这段感情中已存在太多的遗憾了。这也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偏执，一直都认为能用自己的柔情感动你。一直以来我都天真的追求着真心的付出与获得，总认为那是很幸福的，不是真心的，我宁愿什么都不要（这也是我选择让自己绝望的原因）。在你矛盾的选择中，我一直都保持着沉默，被人选择是很痛苦的，在那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就象一个爱情的乞丐，被人施舍。那一刻的痛，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感觉自己就象一只丑陋的蛹，使尽全身的力量都想破茧而出成为一只美丽的蝴蝶，可是在好不容易破茧而出时，却发现自己美丽的翅膀，在还没有完全伸展开来就已折断。不会飞的蝴蝶还会是蝴蝶吗？
    我知道，你如今的选择还有另外的原因，只是你永远都不承认，但我能感觉到。
    很多时候给人造成伤痛的不是失望，而是希望，我选择了绝望，希望彼此都能轻松一点，否则我真的会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可笑的希望之中，有一天可能真的会毁灭了自己。
    现在我还能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勇气选择绝望，将来我想我是没有勇气再见到你。所以我会选择离你很远的地方，远到彼此永远都不能感到对方的存在，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到淡忘过去，再不会因梦到你的冷淡而半夜惊醒。爱情可以让人长大，失恋会让人成熟、坚强。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坚强到足以去做一个自己从来就不曾梦想过的“女强人”。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泪。你是一个好男人（这是我一直的信念）。只是我却不是你心爱的女人。我知道，爱与不爱的表现是很明显的，有时甚至是天壤之别。所以我不想再成为你矛盾的选择。当爱成为一种负担时，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的话，也不必紧张，我知道了你在那，我会让自己忘记这个地址。忘记一个人、一段经历或许很难，忘记一个地址应该是容易的。
    不说“再见”了，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羚 2000.9.5于华师
    
    
    （二）
    十天没写日记了，近来接四毛的信，又接羚子的信；接英子的电话，又接老卢的电话。在爱我的人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么的倨傲？
    对羚子如能有对四毛那么的决绝，就不会如此了。羚子的信是那么的悲切，又含着一丝丝的凄凉。她们都没有英子那样明智，没有老卢那样果敢，因为她们是两类人。
    爱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且要执着。有时对爱的执着追求，却在离爱只有一步之遥时止步，这就是人的悲剧。谁都会被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感动的。
    我在沙漠中跋涉，并决绝的离开了一片片的绿洲。我忍耐着苍凉与孤寂、悲壮与凄惨，一直的走向沙漠，用智慧、谋略、静穆、执着去寻求那股能拥有整座沙漠的力量。即使有一天马革裹尸，我依然会变成沙漠，衬着后来者的脚步前进。
    肉体是渺小的，精神才是永恒。
     云飞 2000年9月9日笔于洛阳
    ……
    我以为羚子不会在来信了。在这里除了为自己的事业奠定一个基础外，就是不断的追求那份从生活到精神都错误的所谓新感情。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我又接到了三封羚子的凄凉来信。
    ……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最后一次打电话了。今天特地跑去取信，可是却没有我的。这比收到你的信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从来就没有爱上我，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想象，更让我伤心。我宁愿面对你不在乎我的事实，也不愿面对你避而不答的回避。我感觉得到了你的最后答案，但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有些人就是那么傻，明知事实，却依然很固执的想知道从对方亲口说出，用对方的语言刺伤自己，然后痛苦，最后平静。我自己知道的永远都是埋藏在内心的痛苦，并且是那么固执地守住这份痛苦。我知道，你不愿面对你心中的我，甚至这份感情。而我却喜欢任何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在我的意识中感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任何的中间状态，而你的徘徊，让我感到这是莫大的伤害。这就是我一定要你回答的原因。我太性急了，那么迫切的想知道你亲口说出的结果，给了你很大的压力，是吗？我只能为我的性急向你道歉，“对不起”。想通了，我不强求你现在给我答案，给你一段时间，也给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别让我等待太久，等待的日子是很痛苦的，而且时间对于我来说并不太多，在签工作之前，我一定要把自己过去的一切有一个总结，然后进入另一个状态。我的生活一直都这么一段一段的，没有什么的目标。从出生到初中毕业，是我人生的第一阶段，那是无忧无虑的，也正是这样的环境，培养了我心无大志的性情。高中阶段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大学是太过于追求“自我”，以至依然平庸。大学毕业，那会是另外一个阶段，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我是想事业对我并不重要，有一份比较喜欢的工作，有一个相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就是最大的满足，生活富裕与清贫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自己的家，让自己有根的感觉，不再总感觉自己在飘零。我说我一直都在飘零，你可能一直都不相信，但这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感觉，一个家庭，老大是根，老二是干，老三是枝，而老四只能是叶了，而女孩就更是飘零的落叶了。只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才有过那么一种安定的感觉，而现在，我想我可能又要重新选择去飘零，一阵风吹过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时间的确会给人许多东西，也会带走许多东西，同时也会让人明白、理解、平静。一直到昨天，我的心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灰心、失望甚至是绝望之中。现在我不知处于什么状态之中，但在写信的这段时间里我是平静的，不然我可能会写出许多激烈的词句，然后又处于后悔之中。
    国庆哪都没去，在宿舍里呆着，经过了很多的心情变幻，我一直都有那么一种期待，期待某一天早晨醒来，如以前一样，突然接到你的电话，告诉我你已在我身边。在那几天里，我一直在想，就算你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可以抛开以前的所有的不快。但是你却没有，每天我都用努力的学习，努力的逛街来让自己累得忘记一切，忘记你的存在。可每当静下来，你却又那么真切的存在着。说这些并不是责怪你，现在一切都已平静下来，我会自我调节的，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路历程，现在还能对你说这些，以后对谁我都不会说自己想什么，也没有人再值得让我这样向他说话。
    我希望你不要再向英子提起我，好吗？我跟她之间已无法回到从前，她的那一番话已经彻底击碎了我对友情的妄想，两个人说话根本己很难说到一起，反而尴尬。不联系反倒还好一些，至少，我会有时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想起她的好。
    不用想得太过于复杂，我只是想亲耳听你说出那句话而已，并没有太多的去追究原因，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只是在乎那个结果，而不是原因；有很多原因我能体会得到，你不用多说的。不管你认为的结果是怎样的，我都不要你内疚，你的内疚对我也是一种伤害。你只要作出你认为对的选择就行了，至于对我来说会是怎样的，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过得好不好，也是我的选择。如果真的是结束，如果是你真的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也就没什么内疚的，我希望你能坦荡荡的面对一切。因为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成功的实现你所想要得到的，即使这一切都可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人在外，朋友关系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万一生什么病没人在你身边。喝酒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别太过于逞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对你说这样的话了，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吧！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面对这份感情了，不想写信，就打个电话过来。
    2000.10.8
    ……
    原想过不会再与你联系，只是真的很想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就算是你亲口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个错误，你根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我也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且我也认为你有告诉我的责任。你可以不在乎我、不想我，甚至从来就没有爱上过我，但是你绝对不能忽视我的存在而对此一直采取默然。我真的不要你的任何理由，只要很简单的一句话：是或不是。既然终究都是结束，原因并不重要。我一直都想不通，我可以面对你不在乎我这一事实，而你却一直不肯亲口对我承认这一点。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属于我，从一开始我就已作好了有一天终会结束的心理准备。只是你的这种行为太过于伤我的心了。只要你告诉，我早就会给了你最圆满的答案。而不会让你如此的不自在。你也不必如此的躲避我。知道吗？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对我可能只是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一段曾经美丽过的缘分。而现在对我而言，结束的却是一段生命。人的一生也就那么几段生命，而我的生命却是由两个我曾经用心灵爱过的人结束了。你结束了我爱情的生命，英子结束了我最曾视为最淳厚的友情的生命。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是一种悲哀还是幸运。
    “哀莫大于心死”，而现在的我真的已死心。既然是结束，我希望连回忆都不要有，即使是偶尔的想起，那都是对自己的伤害；结束后就不应该再有任何伤害。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失去过去所有的记忆。我不会需要你的任何理由，任何一点内疚，那对我都是伤害，而且是莫大的伤害。我也不需要你的偶尔想起，即使是多年以后。我是那种要么不生气、不会烦，一旦这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英子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去谅解的，你，我不知道从这以后，我对你还会不会有爱与恨，亦或是多年以后，我也会对此漠然。以后,我的生活无论怎样，好或不好、幸福或不幸，那都是我的选择，跟你现在的打击没有任何的关联。我会对我自己所有的选择负责任的，而不会推在其他任何人、任何理由上，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对我有任何内疚的感觉。
    
    2000.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