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猛醒似的,就在昨晚,不!确切的说是今天的凌晨,那个叫老素的家伙确乎打过一个电话。是打过去的,还是打过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夫想起了,在20至30岁之间的某个早晨,姐夫久久凝视着熟睡中的姐姐,然后悄悄的走出了家门。
那个早晨,姐姐肆意的肢体,在那张单人床上写成了一个大字。姐夫清楚记得从那个撇与捺之间穿越的过程中,姐姐曾经轻微的呻吟声。姐夫的汗水发酵成一杯德国啤酒;房间里充斥着一股烟草与人肉混合的令人亢奋的气味。姐夫还记得衬衫的扣子掉了一只,以至于在走出家门很远以后才发觉,为着是否回去找一枚纽扣,犹豫半小时之久。
那个早晨天很蓝,太阳刚刚浮在平民区与某个机关大楼之间。姐夫知道,家里窗帘拉的很结实。姐姐在睡觉的时候讨厌光线,姐姐总是在黑暗里才可以放纵。姐姐的眼睛也只在黑暗里柔情似水。就在无数这样柔情的夜晚,姐夫总有一股冲动,一团燃烧的火,姐姐在姐夫的感染之下会展开某个特定的姿势,然后沉迷的迎接着姐夫的一次次冲击。在这样节律性的无休止的战栗中,姐姐象一朵浸在牛奶里的罂栗,沁着潮湿的馨香,贪婪、永不厌倦。
姐夫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很沉着。
早晨的空气其实并不好,附近工厂夹着粉尘的煤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硫化的复合气体。姐夫真切的意识到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城市的蜉蝣们已经堕落了,那个院长大人就是这批蜉蝣的领头羊。
一个月以前,领头羊带着一只羊,奔波于一个城市与临近的另一个城市之间,为当地政府的一次重大经济决策做可行性研究。那只羊就是姐夫。
领头羊很年轻,领头羊在院里老一辈的研究员面前总是说自己还年轻,领头羊在做了什么不大妥的事情之后也说自己很年轻。其实,领头羊刚好55岁,就是那种接近从院长位置下来喝茶的层次。
市长请领头羊吃饭,姐夫没能去。因为那个叫老素的家伙打来了电话,没完没了。姐夫看着院长大人远去的背影,知道这又是另一个鸿门宴的开始。姐夫为那个叫老素的家伙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感到很庆幸。姐夫知道那个市长就是那个姐夫曾经给他写过两万多字建议的市长的小太太的智囊团正积极组阁一个可以决定这个城市老百姓喝水问题的所谓的重大工程。这个工程耗资巨大,领头羊就是来给他们做决策调查的,也就是说领头羊的一句话,或者干脆就是姐夫的一句话现在无足轻重的。领头羊不仅仅领羊,还是羊们的代言人,姐夫的研究,都只能在领头羊的领头下,才算完成。事实上那个领头羊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什么研究了。领头羊其实领的很辛苦,酒精的不断渗透已经不无惨重的侵蚀着胃体的每一个黏膜细胞,那些变调的老情歌卡拉卡拉着就使领头羊的扁桃体肿胀炎症。姐夫为头羊的这份辛劳,忿忿不平。姐夫在和那个老素大电话的同时,就已经知道,这份报告的的结论部分。姐夫用了一个小时便结束了这样的研究。姐夫暧昧的裂着嘴,没有笑容的那种。在子夜2点,头羊回来以后,姐夫还没等头羊发话,就把报告递了上去,一脸的谦恭,良心却在受着折磨。姐夫在酒店的阳台上一直站到天明。
姐夫在这次的研究中,成绩突出,有了一次漫长的外出调查任务。
姐夫早就知道事情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姐夫在递交那份研究报告的瞬间流露的鄙夷,被头羊捕捉了。头羊是宽容的,也是恩惠的。姐夫有了一次回归自己的机会。
姐夫在去西藏的途中忽然意识到某种使徒的情怀,已经不折不扣的席卷而来。
姐夫开始想象着姐姐,那个娇小的女人,决定了他的一生。姐夫似乎冥冥中感觉了某种既定的存在。这个念头一产生,姐夫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头很沉。
这个雪域王国以高原特有的胸襟,拥抱着姐夫这个落魄的游子。赭红的皮肤烙着真诚和宽广,突出的颧骨,随时准备挑战着一切强辐射的侵袭。
藏南的某个腹地,原始森林,高大的云杉、黄栌、黑桦,攀缘的紫藤以及西藏特有的高原木棉。在黄宗英生活过的木屋里留连很久。这个已经摆脱世俗了的女人,第一个写了关于藏南生态问题的随笔,她在那块土地生活了很久。姐夫曾以林业工程师的身份,在无数个白日里做着绿梦。这个可怜虫蜷曲着躯体,一遍一遍的阅读着这个都市女人的藏南散文以及中央美院朱乃正先生的甘南笔迹。朱先生已他特有的画笔描绘着这块他曾被流放十年之久的土地。广阔无垠,空寥沉寂。姐夫抬头望着天空里最后一只鸟儿,已经无力飞翔。高原!姐夫仰天长叹。
姐夫觉得自己原来真的很渺小,在丛林的云翳下面,姐夫再次想起那个叫老素的家伙以及她在电话里鬼魅般的神情。
是的。那个叫老素的家伙事实上和姐姐真的有着某种必然还是偶然联系。
姐姐的脸圆圆的。姐夫突然有触摸姐姐的冲动。姐夫粗大的手放在姐姐的腹部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姐夫陷入天国的空灵里,良久良久。
那个早晨姐姐起来以后,没有看到姐夫,姐姐立刻就明白了,这一次,姐夫失踪了。这个一闪而过的意识,使姐姐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冲出了那个8平方米的卧室。姐姐赤裸的站在房子的中央,茫然成一尊石膏模型。这个模型是姐夫的画家朋友送过来的,说是很特别的礼物。姐姐预感到某种宿命的释然,这个混蛋画家,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早晨的到来。这个时常色迷迷的打量姐姐的家伙,是姐夫最好的朋友。姐夫有一个阶段就是和这个家伙在西南的某个村寨里疯狂了半年之久。姐夫回来以后带回了许多画稿。姐夫是个业余画家。姐夫画个很多人体,姐夫把人体展现在姐姐面前的时候,姐姐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姐姐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体了,姐姐不能容忍姐夫的这些异民族的女子张扬的个性、以及近乎夸张的动作。姐姐不知道,姐夫为什么沉迷其中的理由,姐姐甚至觉得,自己曾经袒露的一切都是失败的。
姐姐在房子的中央立成一尊石膏模型的时候,姐姐的眼泪流了下来。这对于姐姐来说,是少有的事情。这个女推土机手,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力。这个眼泪挂在姐姐的脸颊上,那么不协调。
可是姐姐真的是流泪了,为姐夫也是为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未完待续)
我轻轻的敲门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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