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小时候，常听别人夸父亲“一不抽烟，二不喝酒，真会过日子”那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不会吸烟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家中，我只有一个哥哥，他长我二岁。哥出生时，由于是长孙，爷爷、奶奶把他看得很重，也很宠他。哥小时候很顽皮也很倔强，我们在一起玩时，他总是寸土不让地与我一争高下，争争吵吵中我们常常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因此老挨父母训“你比妹妹大，有事让着点。”那时他总对我抱有敌意，说父母偏心。记得有一次，上初中的哥哥躲在屋外转角处抽烟，恰好被我撞个正着。“你吸烟？！”我吃惊地看着他。哥哥连忙扔掉手中的烟，并主动答应给我一些他以前不愿给的笔和本子，还艰难地说了一二句好话。那个年代的中学生常以自己敢吸烟、会吸烟作为成熟与长大的标志，套句现在的话说就是扮酷。那时的哥哥总是闯祸惹父母生气，当时即使他什么也不给我，我也绝不会去告诉父母，因不想父母老为他生气，也不想他又挨训。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之间的“冷战”自然结束，相处间也渐渐融洽起来，他也开始名正言顺、大明大亮地抽起烟来。
    结婚后，由于先生也是个烟民，家里的茶几上、电话机旁总会有些空烟盒。有些烟盒无论在造型、色彩和图案上都很漂亮，整理房间时就没舍得扔掉，慢慢地也就收集了一大盒子。前年，哥哥从国外探亲回来，带回一大包东西给我，打开一看，竟是些大大小小、品名各异的香烟，除了有纸盒包装的外，还有木制、铁盒的；除了常见的长方体造型外，还有棱角被设计成流线型的、可以当首饰盒使用的大烟盒；当把所有的香烟集中码放在一起，绿色、红色、黑色……所有的色彩折叠在一起令人耳目一新，最特别的要数烟盒上那些风格迥异充满了异国风情的图案。哥哥说：“为了给你多买些图案不一样的烟盒，我跑了许多家商店，基本上看到的都给你买了……”闲着没事时，我常常把那些烟盒全拿出来，在手中逐一地慢慢转动着，以便从不同的角度欣赏。每当看见那些带有异国情调的烟盒，就会想起平时在家从不喜欢逛商店、也不愿意买东西的哥哥，在国外却为我跑了许多家商店，只为了多买些漂亮的烟盒。
    印象中，哥哥好象戒过许多次烟，每次我都笑他“戒烟合同的期限又到了吧！”他则笑笑，然后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对着那一闪一闪的烟头由衷地感概：“烟真是个好东西啊！”有一次因抵挡不住戒烟大潮来势的汹涌，加上身边的好友也频频戒烟，于是，哥哥痛定思痛下决心要戒烟。他花了几百元买了一些随身贴的、随时闻的戒烟药，还在铺天盖地的戒烟宣传中找了些“对症下药”的文章来阅读，以便在理论和实践上都能步调一致。那次戒烟的时间最长，一个多月都没抽一支烟，我认定他这次一定可以成功，他自己也深信不疑。后来，却没料到身体一直健康的母亲却因病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陪护期间哥哥又开始抽烟了，当母亲的病情渐渐加重并被确诊为患有绝症时，哥哥的烟量大大增加，常常看见他一个人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地抽烟，一支接一支，烟缸里堆满了烟头，母亲病逝后，就再也没有听他说过戒烟。
     （2001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