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感觉（二）

    人在开心时时光总是很容易流逝，很快二月十四号就到了。巧的是这天正值元宵，他们说是中西方情人节的结合，这种巧合我们这辈子只能遇到一次。我想我这辈子也只能遇到一个能陪自己一起聊天一起吵架的女孩了。
    距开学已是第二天。体育课上，四个宝贝相约着到我家喝功夫茶。
    我们聊着天，玩着扑克牌。彼此间约定赌输的人去买芒果。猫咪每次耍赖皮，赌输了偏说我连本带利欠她十吨芒果，最后大发慈悲说：“算了，就把你家的电视带走吧。”我一脸痞子表情说我们家的电视不值钱，你把我带走吧。猫咪笑笑说你不怕我肚子饿时把小mouse当点心吃了。我装作视死如归的样子说猫咪爪下死，作鬼也风流。老狼猛拍我肩："快点出牌, 你这无耻之徒。" 正要反击，老妈买菜回来。猫咪的同桌如说那边也快下课了，我们回去吧。
    我叫住了猫咪：“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想送给你一件小玩意。”
    那是一个小丑的布娃娃。我喜欢小丑，喜欢它浪迹天涯，喜欢它无论喜或忧都永远微笑着面对生活。
    猫咪常说我是个开心的人，只有我知道自己那些年的心境就象小丑，把它送给猫咪，因为那就是我自己。
    于是我又看到那一低头的温柔。
    当猫咪与如出门时，走在后面的老狼斜着胖脑袋看着我，脸上表情就象我头上长出一朵鲜花，幸亏老狼这天没戴眼睛，否则可就亏大了，他常说我在感情面前太有理智，今天终于看到我冲动的一刻了。
    晚上，丹来电话说很奇怪，这么好的节日居然还呆在家里。
    我向她叹了口气：“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能上哪去？”其实说这话时，心里却很开心，只为猫咪今天接下自己的小礼物，这已经足够了。
    丹说：“看你今天一天都很开心，收到哪个女孩子的情书啦? 快点向你老姐从实招来？”
    我委屈地对她说："哪有什么女孩子, 你是不是要介绍一个姐妹给我认识? 因为今天是元宵节，这么好的节日当然应该开心点，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嘛。"
    丹一付不相信的语气说："你的性格已经够小了，还十年少？想再回去读一次幼儿园吗？那就祝小朋友节日快乐吧。不过这个节日是元宵节，不是情人节。"
    每次总和丹在电话中煲粥，谈彼此的心情故事。但这个情人节晚上，我却保留起一份秘密。放下电话已是十点多，给猫咪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节日快乐，晚上做个好梦。电话中，猫咪的笑语听起来永远都那么纯真，仿佛挺开心。虽然有时叫她阿笨猫，但我不明白真的是她‘笨’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还是我自己笨得不了解她的心情。
    只是日子还是一样过，我们也还是一样聊天，一样吵吵闹闹。
    春日里，花儿吐着香，蝶儿在花旁轻舞。可爱的猫儿闹着，跳着，扑着蝶。七彩的阳光照着猫咪充满自在与惬意的脸上。不记得这是从前看过的哪部动画片中的情节。只觉得动画片中的猫儿好可爱好幸福。
    而当这个春日来临时，生活中的猫咪却没这么幸运。那天早上，猫咪没来上课。第一次看到猫咪空荡荡的位子。我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下课时，听如说猫咪昨日放学时摔伤了脚。需要在家中休养一段时间。
    于是我发现没有猫咪一起聊天的日子，阳光总是越来越迟才偏西。于是每天无聊中又恢复到从前与死党们吹牛的时光。或许拍着老狼的肩谈论海湾战争说几时给萨达姆提供点武器别让喜欢惹事生非的美国佬太得意。或者扯上阿水打赌湖人队得过几回NBA总冠军而公牛失去乔丹后还有没有戏。再不就教唆阿旅说我们收几个想问数学题的学弟骗点钱买酒，阿驴说没问题我们师兄弟联手保证天下无敌又说我是掌门师兄他是护法师弟而阿水就算我们的入室大徒弟。尽管数学考试时阿水屡屡以成绩表示抗议但阿旅对阿水说那是我们教导有方你别不服气。暗想着没有猫咪的日子我的脸皮至少又增厚一倍但心里头却实在空虚。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给猫咪打电话。听到猫咪珠落玉盘的笑语时却不敢对她说声真的好想你。只是每天暗暗盼着能见到她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猫咪说她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了。那是在她生日前几天。我想我的苦日子也可以熬到头了。终于又可以见到那只又可爱又可恶又令人想念的猫咪了。
    尽管从来都没问过她的生日，但猫咪从前在字里行间早已不经意间露出了秘密。为了庆祝猫咪的生日，也为了庆祝自己又可以见到猫咪，前一夜到精品店挑选了一个小花瓶，当天又在花店里买了一支娇艳的玫瑰。还煞费苦心的包装了一番，只等着见到猫咪的笑脸。
    春夜里，乍暖还寒，但心中的热情早已驱散所有凉意。站在她家不远处的电话亭里给猫咪打电话。猫咪带着几分惊奇，惊讶于我为何会知道她的生日。
    但她还是一瘸一拐的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似乎让我等了千年的笑脸。
    猫咪短发依旧，看起来有些瘦了，唯一显得发胖的就是那只还缠着绷带的小脚丫。轻轻说了声：“嗨，猫咪。生日快乐！”猫咪笑容依旧灿烂，看着我轻柔地说声谢谢。她倚着电话亭，轻轻地摇着拿在手中的礼物，问我里面是什么东西，可以拆吗。我故作神秘说还是回家再拆吧，说不定是颗定时炸弹。别忘了损你是我作人快乐之本。
    看着她的脚丫，我说你现在还不能站太久，算了吧，下次再找你聊吧。
    目送着猫咪的身影走进家门。没想到那竟会是她在高中生涯中留给我最后一次开心回忆。
    回家后，给猫咪电话，猫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涩，她说玫瑰花很美她很喜欢。
    我以为自己是只蜜蜂，欣赏花的同时也享受它给我带来的甜蜜。
    每天都在安慰自己说也许明天就可以见到猫咪了。
    但一切都已静静地变化着，只是我没留意，或者说只是不愿去相信而已。猫咪没来上课的日子里，曾经熟悉的座位上多了位寄读的女孩。尽管有时也和如她们开玩笑，却有种陌生的感觉。每次开玩笑时如总会笑着对新来的女孩说他的慧如何如何, 什么时候让他的慧来管教一下他。每次听到猫咪的名字，心中都有种驿动。但教室中始终没能见到猫咪的身影。一切都直到那个烦人的周末，我才知道自己失落了什么。
    那天正与老狼说笑着，老狼说前两天听到一个消息，老猫决定不参加高考, 不会来上课了。听到这句话，我一阵鄂然，接着一片茫然，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巴掌，又象被硬塞进五十个臭鸡蛋，胸口胀得宛如要爆炸。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给她电话，而她昨日的笑声还响在耳边，但从来猫咪都没提过这件事。没想到，到头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竟会是别人。
    难道她真的看不出来，这段日子以来我所说的和所做的,只因为我喜欢她。我不知道猫咪只否也喜欢我，但至少我相信，在这个班里，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我告诉自己人家有权做出她自己的决定，也有权保守秘密，我本就无权生气的。
    但我却做不到那么宽容豁达。一次次想起猫咪曾在纸上抄给自己的那首歌：你怎么舍得我难过。难道这会是真的吗？我分明能感觉自己的脸色难看得吓人。第一次为情所伤的心隐隐作痛。
    我想冲出教室给她打个电话，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既然她对你真的这么不在意，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强忍着不给猫咪打电话的心情就象绝食，每过一天生气与痛楚混杂的感觉就越清晰。
    经过漫长的一个星期，猫咪来电话娇嗔着：“小mouse，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消息？这个星期里，害得我每天都在等着你的电话。”
    我想自己总是心太软，也很容易被哄，只要一点点的关心就足以把我的心收买。
    就为她的这句话，即使受再多的委屈也不会再生气。
    我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说你可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决定也不告诉好友一声。
    猫咪说：“原来就为这事，我也是突然间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突然间的决定？如果我没有提起的话，也许你到现在都不会对我说出来。我想着这句话时发觉自己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我问她为何不参加高考。猫咪说她的成绩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又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即使参加了也考不上的。
    我听出她言不由衷，心底只感觉与猫咪相处的开心日子已越来越远。今生再也不能象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与她在纸上吵架聊天，再也不能叫她老婆仔看着她转身问自己数学题和自己说话玩笑时那张可爱的笑脸了。这种感觉就象家中一只相伴了自己十年的猫咪突然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带给我的难过一般，只是对她的感觉却远比那只宠物来得强烈。
    我极力想要留住点什么，但她就象水中花，几次相邀都只能在梦中相遇。
    我告诫自己，高考在即不能为任何事分心，但埋藏在心中的思念却始终无法抑止。只有在深夜啃完书后向案前像架里的倩影道声晚安再去安睡。或者疲惫时对着这张笑脸感受心中的忧思与快乐。只有在这片静寂的天地里自己才真的坦白得象个孩子。
    经过黑色七月，我知道自己高考考得并不好，我想我的大学梦也许难圆了，但心底对此却并不是太难过。
    最让我失落的只是猫咪的若即若离和心里头的空虚。
    突然很想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天地。
    于是在漫长假期里的一个周四，我对猫咪说，我将去广州，车票就订在下个礼拜一。我约她星期天晚上见面，猫咪答应了。
    电话中，猫咪笑语盈盈，让我分不清她的真心。隔着电话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不知此刻的猫咪是否在意我的远离。
    只是我终于又一次没能等到她的来临。
    接到她的电话，已是礼拜天晚上。猫咪说与朋友们去了汕大，赶不回来送我了，希望我能玩得开心。
    玩得开心？几个月来所气的念的盼的人，到头来却再次令我失望，让我失意。
    记得猫咪曾说过为了一段逝去的情，她一次次拒绝了别的男孩子的邀请。多希望在那段多梦的季节里，她也象拒绝别人那样拒绝我在她生日里送上的玫瑰，在情人节里送上的礼物，在春节灯展的约会...那么对于她的失约，对她的决定我也许不会如此在意。难道说一切只是我在自作多情，还是她在逃避？
    落寞中过了一夜，又从早晨开始期盼夜幕的来临。
    一整天心中都有几分兴奋，几份难过。因为今夜我就要离开家一个人踏上旅途了。
    第一次远离家门，感受到的尽是双亲不舍的目光。老妈了解我的任性，知道相劝也没有用。
    当天，便帮忙收拾好一袋生活用品。沉默的父亲照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在临出门时，往手里递了张纸条，嘱咐说如果在广州有什么问题，便去找他们帮忙。我知道上面尽是父亲在广州的亲友的联络地址与电话，也是父亲千言万语的嘱咐与牵挂。
    一个人背着行囊出门，身旁相伴的不再是一起玩笑的死党，唯有的只是一种目送故乡逐渐没入夜色中的苍凉。
    虽然在多年以后，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它在我的寂寞旅途中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但当时却明显感受到一种难奈的孤单。
    夜里，静静躺在车里仰望天空。今夜遍布繁星，如同与猫咪去看灯展那夜，曾经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就如这星光一般，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颠跛的旅途中, 我的思绪也起伏而清淅。我忆起再过两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听说牛郎与织女这一天都会相聚。满天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那是喜鹊们赶来庆贺的吧。如果可以的话，今夜的清风能为我捎去最诚挚的祝福吗？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古老的传说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宿。迢迢银汉中那两颗世代相守相望最亮最美的星星就是牛郎与织女。然而，那属于她的星座又在哪里呢。我问星星，星星顽皮地眨着眼，它们在低语着什么？是想告诉我那个爱看星星的女孩早已飘然远去，远得即使哈勃望远镜也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吗？
    但我却不死心，因为我不能忘却与猫咪相识相吵相约的所有笑语。即使有一天斗转星移，也不能抹去心中对猫咪的点点滴滴回忆。
    今夜，我不由想起秦观的‘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而我与她呢，或许此刻一别，便再也相见无期了。
    于是在这个无眠的夜里，我不由得羡慕又感动于牛郎织女的痴情与缠绵。
    掏出兜里的随身听，里面有一盘带子。那是猫咪最喜爱的歌曲，但她可知对张学友的歌曲我也同样痴迷。
    “在这美丽的夜里，等你等到我心碎，星星今晚伴我醉，就象同情我空虚...”
    听说过猫咪那段心痛的经历，如果说这就是她喜爱看星的原因，那么她该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灯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我越陷越深越迷茫，路越走越远越漫长，何时我才能捉住你眼光。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歌声中，我一遍遍重温着旧梦，我想我将永远无法摆脱这张网，也再走不到她身旁。
    第二天清晨到了广州，广州正下着朦朦细雨，同在一片蓝天下，但它乡的天空我却再也见不到星星。
    在广州与深圳玩了一个礼拜，回家时刚好接到杭州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要远离，去做个漂泊的牧羊人了。
    多么希望能在离开家之前再见到猫咪，但我却怕再于希望里品尝到失落。
    过完中秋，我孤寂地离开了家。连起程的日子也没有通知猫咪，心想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到了杭州，第二次给家里去电话时，老妈说：“你走的第二天，慧来过电话。”
    我忍不住联系了猫咪。猫咪说：“本想去为你送别的，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早走。”
    她在电话中娇嗔着：“小mouse，马上给我来信。至少要写四页信纸，否则就把小mouse当点心吃了。”
    心里在告诫自己：算了吧，你又何必再为她的笑语而心动。
    但我还是给猫咪去了信，谁叫我寂寞夜会怕冷，漆黑中更加怕软弱。
    信中告诉猫咪自己离家时，心情有些难过，我不想让好友为我送别，那只会徒增伤感。
    猫咪在来信中说：“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与你聊天, 你给我的感觉一直挺开心的，每次我都是边看边笑。想不到小mouse也会不开心，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
    于是在给她的信里，我隐隐约约提起些许心事。我想猫咪这回一定体会出来了。
    她在来信中讲述了与从前一个男孩的往事。猫咪说她无法忘记那男孩，而认识我的那些日子，我给了她许多帮助，也带给她许多开心的回忆，一直以来她都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看着猫咪的信，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如果说还有什么涟漪的话，也许唯有一份感动。
    在许久以后，当我有了自己的女友，当猫咪有了自己的男友。
    当我每次放假从异乡归来时，曾经一起吹牛的四个伙伴都会相聚。
    而我与老狼碰面时, 总会伸出手掌作出一个近似OK的手式，那竖立的三指代表 'W', 弯曲的两指代表着'C', 代表臭味相投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