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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吻你可不可以(1)

Wo_Kao [甜蜜] 2008-10-22 14:58:13 星期三 晴天 查看:1017 回复:0 发消息给作者

    城市的西边天际簇拥着铺天盖地的灰色楼群,宛如一幢幢沉默的棺材,正在不动声色地啃噬着奄奄一息的太阳。太阳终于被彻底埋葬。
     黄昏如期而至。
     城市惊慌失措。
     你死我活的绿灯红灯在十字路口不辞劳苦地镇压着四面涌来的车水马龙。晚出晚归
    的人们摩肩接踵,躜行在暮色里,恍若入网之鱼,滔滔不绝。绿化树下的街道黯然神伤
    地陷入了渐趋深刻的黑暗,不能自拔。
     我又……有男朋友了。蓉蓉说。
     我知道。我说。
     我没有停下来,我继续贪婪地走路。分手前,我俩每周至少有三个晚上要互相拥着
    偎着,徜徉在这条林荫道上。这是我们的老路。
     你知道?她似乎很意外。
     分手那天我就知道了。我阴险一笑,说,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了。
     可你……凭什么?她说。
     感觉。我说。
     你向来对自己的感觉很自负。她说。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我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说。
     哦?!我的身影顿住在一棵松树如盖的浓荫下,无言地望着她,她的眼睛星光灿烂。
     你想说,女人就是谎言。她说,是的,分手那天我曾撕心裂肺地声称,我再也不会
    恋爱我已失去了爱的能力。没想才一个月,我就又……
     她哽咽了。
     我无话可说。
     我不再相信眼泪,女人的眼泪。
     1990年9月22日,也就是亚运会开幕式那天上午,我也曾无话可说。
     上午第三节是赵遐秋教授的当代文学,我没兴逃课的念头,趴在桌上瞌睡,等教授
    和铃声。
     我现在还坚持认为,当时我做了个梦。突如其来的铃声将我的脖子拎起的一刹那,
    梦挣扎在节奏明快的铃声中七零八落恰似红飞过秋千去。铃声一落,梦也失落了。
     我很有点恼火。也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身旁坐着一个陌生女孩子,女孩清纯如
    梦。想到梦,梦已渐行渐远渐无形。我沮丧地瞪了她一眼,她抿嘴一笑,很善良。于是,
    我完全清醒了,本分地听赵教授激情款款地炮制“红烧肉”。赵教授和她的当代文学都
    很著名,在校园堪与呼啦圈或流行感冒媲美。
     教授神采飞扬地说:韩少功的《爸爸爸》……
     教授突然住嘴。我们的教室在四楼,教室像火柴盒,我们和教授是火柴梗,火柴盒
    陡然蚂蚁似的蹦了一下,火柴梗们随一愕……大家都怔住了。
     地震。
     有人鬼叫。然后便是合乎情理的喧哗与骚动。我的手臂理所当然地被人当作稻草抓
    在手里了。是她。
     别紧张。我说。
     但她还是很紧张,她的指甲都掐到我肉里去了。没有人往门口跑,因为教授始终很
    镇静,一脸慈祥的微笑和颤巍巍的视死如归。
     微震。教授说,没事。
     果然没事。两分钟过去了,揪心的教室归复了安详,男生女生开始平心静气地发牢
    骚。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一脸不知所措的羞赧和对不起。不好意思。她说。
     人之常情。你不是中文系的?我说。
     我念历史系。她说。
     八八的?
     嗯,八八的。
     哦,很好哇。我说。
     好什么好。她说。
     文史不分家呀。我说。
     她便不说了。垂着眼睫,盯桌面。一忽儿,她掩着嘴哑哑笑起来。我莫名其妙。
     有意思。她说。
     什么有意思?我疑疑惑惑拿眼凑过去一瞧,原来是一则“课桌文学”: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女在天涯
     等我回家
     烧菜洗衣抱娃娃
    
    
     我笑笑,未置一辞。跟着她又有新发现,嘴里念念有声:既然已经Happy,何
    必还要Study?不如早些Marry,明天抱个Baby。
     真逗。她笑,笑的红艳艳。她说,有馑肌?br>
     也许吧。我说。
     什么叫也许?她看着我,说,你这人很难说啊。
     是吗。我说。
     虚伪得可以。她说。
     我便无话可说。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冲我笑。
     笑什么你。我说。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呀。她说。
     我……那好,我现在问你吧。我说。
     巴掌伸过来。她说。
     她用钢笔在我手掌里龙飞凤舞了两下子。
     嗬,蓉蓉,好名字。字也写的蛮不坏。我说。
     你的小说也写得不错呀。她说。
     你认识我?我说。
     我知道你,大才子。她嫣然一笑,说,我住609宿舍,欢迎你来拜访。
     一定一定我说,找你誊稿子可以吗?
     好说好说。她说。
     目送着她的背影,我隐隐阅读到了一个关于沙漠和炒花生的故事,故事色彩斑斓。
    我甩甩头,苦笑。
     她一出现,我便无可挽回地陷入了一片苍茫浩瀚的大沙漠。沙漠长梦多。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慢四。踩着革命歌曲的鼓点跳交谊舞。这主意还真不坏。舞
    厅里热血澎湃,驿动的爱情明明灭灭,模棱两可的彩灯情深一往,幽怨满腔。我枯坐在
    郁郁寡欢的角落里,默默无闻。我的视线顶撞着纷纷攘攘你来我往胀满如痴如醉表情的
    屁股和面孔,意味深长地守望着的舞厅门口,拥挤着满怀的情绪。
     浏阳河。中四。浏阳河好地方中四好舞步。我的眼睛一激灵,黑了一黑,一个传说
    便幽灵似的从门口飘了进来,整个舞厅为之仓皇失色。传说并没有立即一头扎进浏阳河,
    传说拒绝了好几条垂涎欲滴攀柳摘花的手。传说一路劈荆斩棘,向没落的角落走来──
    我屁股下的凳子还有大半截无所事事,传说矜持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传说坐下的同时冲
    我一笑。无话。我欠了欠屁股,以示友好,也无话。传说不是个女孩子,我想,传说是
    个女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正因为传说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传说才成其为传说。漂亮
    里透着妩媚消息。恍如冬日之阳,夏日之冰。传说的出现使舞厅里的眼睛们渐趋忙碌,
    小气候变得微妙、复杂,一言难尽。什么是流行色?女人的流行色在男人的眼睛里,男
    人的流行色在女人的心里。浏阳河之后,传说开始沦为舞厅里不可救药的流行。
     共产党的恩情唱不完。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咱们的领袖毛主席。……一曲接一曲,
    传说有请必应,神采飞扬。我隐隐感到失望,传说进门伊始的那份凛然高贵在旋转中早
    已荡然无存,如饥似渴的沙漠情绪一览无余。我居然有点心疼。莫名其妙。
     传说终于突围而出,重又回到了我身侧的凳子上。她笑吟吟地擦拭着泪水一样的汗
    水,仄脸问我,你干吗不跳。
     不会。我说。
     谦虚吧你。她说。
     我向来不同陌生人谦虚,那不利于推销自己。我说。
     她噗嗤一笑,说,喏,东方红,慢三,很简单,两岁小孩走路。跳吗,我带你。
     我们跳舞。
     两岁小孩走路。东方红。好曲子。但我还是歪打正着踩了她的脚丫子。哎哟。她毫
    不客气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你还真不谦虚呐。
     不好意思。我说,眼看就毕业了还从没跳过舞。
     都大四了?可老实到外婆家啦。她说,今天怎么想起泡舞场来了,自己不跳看别人
    跳,一种享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说。
     你这人很模糊啊。她说。
     为什么不说有病呢。我说。
     不懂。她说。
     人有病天知否。我说。
     嘻,你这人有点意思,怪怪的。她说。
     只怕是疯了。我说,外面遛遛?
     什么理由?她说。
     没有理由。我说。
     那可不行。她说。
     这舞跳不下去了,像上吊。我说。
     理由不充分,我仍然可以拒绝你。她说。
     充分的理由在我眼睛里,你自己读吧。我说。
     她于是很认真地端详我的眼眸,读的很辛苦。我的眼里其实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沉默。
     她努力一笑,说,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我很老实。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你在渴望堕落?!
     你是一个传说。
     你真的病了。
     本来嘛。
     你是不是失恋了?她说。
     我只知道自己即将告别这座城市。我说。
     走吧。她说。
     紫藤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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