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光线的方向生长

    －－－给我亲爱的姐姐和我心中的姐夫
    
　　把头埋进她怀里，我哭了起来。
　“我很痛苦，姐姐。”我说，“我爱他，可是他说，下辈子我是他的新娘。眼见那么多的别离，每个人都是那么地孤独......这使我常常堕入夜的最深处，幻想着在安妮宝贝那些尖锐的文字上跳舞，刺得出了血，然后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是脆弱的表现，不喜欢。但还是忍不住。要是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黑夜就好了。没有希望，则绝不会有失望。”
　　"脱离不了光线的，妹妹。”她说，“命运是条汹涌的河流，你赤裸着泅渡，视觉就向着光线的方向生长，无论你沉入暗夜的第几层，星子的光，烟头的闪烁，瞳孔里的亮点.....都足以证明，你依赖光线。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向它的方向伸展呢？这样会真实些，也贴进现实。”
　　她一直都那样做，典型A型血，双子座人的特征，什么事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父亲一起在阳台上种许多开花或是不开花的植物，读左拉、劳伦斯的书，在疲倦的夜喝速溶咖啡打点精神，寂寞的时侯看席娟、林淑芬－－这是唯美的童话，现实中没有就在书中感受一下吧，她总这样说。朝每个遇见的人距离的微笑，忽略那些投到自己身上倾慕的注视，像棵芬芳柔美的植物，在寂静的小镇上默默而自如地生长着。从护士变成医生，然后步履匆忙地投身到考研的汹涌人流中去。很辛苦，唯一变了的就是日见加深的眼镜度数。
　　“为什么不谈一场恋爱呢?姐姐？”我问。
　　“因为那些人都不在我的行程列表内呢。妹妹。”
　　“那就永远不恋爱了吗？你26岁了。”
　　“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日子如水般静静地流去，只是它的方向我不知道而已。这时间消逝得让人心惊动魄，突然发现马上就要换上一个写着23岁的标签，这真让人心里惊慌。我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敏感地包涵了B型血和双鱼所有特征，平凡的外表下埋着一颗寂寞而狂野的心，打着计算机专业的晃子，却苍白得一无是处。当我发现即使努力也无法改变现有的环境时，就开始把与生俱来的自我怀疑沿序下去，现在，这种自我怀疑的状态正一步更进一步地淹没着我－－－－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玩一个游戏冷漠的耐心。太阳的升降与我无关，我始终，始终在夜里沉浮着，像在看不到岸的海洋上飘流，我听JOY　DIVISION，听THE　CURE，习惯在不可抑止的情绪下用NIN的HURT抚摸自己。虽然我也看到了那光线，只是它似乎只照在姐姐身上。有时侯难免嫉妒地认为－－她是幸运的。有美丽的外表，坚强的心，还有一切美好的机遇，可我，只是一只习惯于网上浏览的虫子罢了。但这嫉妒像荧火虫的光，闪一下，并不强烈－－－那是我最亲爱的姐姐，我们的血缘和友谊便诞生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并随着我的长大日久弥坚，我愿意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属于她，everything!
     　夏天来的时侯，我的视线里有了一个陌生人。姐姐笑笑地说－－我的男友。他在那个喧嚣的工业城市里读研究生，马上就要考博士了。他很清瘦，不多说话，但眼睛透有着智慧的光和诚恳。他把手伸向我，我调皮地躲开，这让他有点尴尬。他不知道－－－我想象了一千万次我姐夫的形象，重合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喜欢这个姐夫！后来他对姐姐说－－你和你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后来他回了那个城市，他们之间用一根电话线相联，每周准时一次。他给姐姐找各种各样的复习第一手资料，没帮我找到我的JOY　DIVISION就SAY　SORRY。姐姐说，他的家境不是很好，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
　　“他向我求婚了，等我这次考完了，就可以计划一下结婚的事了。”
　　“真的吗~~~?他要是把你抢走了怎么办？我要跟你一起去拍结婚照！！！”
　　“呵呵.....你呀，怎么比我还积极！”......
　　　姐姐的终生算是尘埃落定了，但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沉稳地继续着考研的复习，喝越来越多咖啡，看专业书看到深夜，随天气的变冷穿很厚很厚的衣服。
　　“啊，医学书怎么这么大，这么厚啊？！”
　　“是了，这是他邮寄过来的。多亏了他了。”
　　“唉，我什么时侯才可以结婚啊？”
　　“呵呵，会的，但必须找个好人。”
　　　可是我见证的爱情，都像浮光掠影，来得汹涌，去得无痕，这怎么能使我相信？可能，从骨子里，我就是那种倔强不羁的人吧。而姐姐，她同样倔强，却是那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怎能叫人不爱呢？听的正是许巍的　我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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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无助的夜，我茫无目的地走
　　　　那些无助的夜，你牵着我的手
　　　　幸福如此遥远，我无法看见
　　　　这秋天的夜晚，让我感到茫然
　　　NO，我是如此的茫然，即使你牵了我的手，我也无法感到温暖，这又是怎么样一回事呢？又在海里飘了，那海水黑黑的，天上是深重地蓝色的厚云，有漠漠的光。那天，那光线，却是我永远不能抵达的。
　　　日子一天天滑下去。好久没见姐姐了－－－她休假，她努力复习，她去外地考试........呵，正向着光线的方向积极生长呢。我呢，开始试着听各种类型的音乐，WESTLIFE的深情款款让我窒息得想逃离，试着发现小甜甜嗓音的优越性，林忆莲并未在2001盛放，倒是王菲，给了我许多惊喜。许巍的　那一年　及汹涌的批评让我郁闷了整整两天，资深的乐评人让我感觉方向错乱，却使我坚定了学吉它的想法。还有因为和新网友的认识而对崔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切，好像只有音乐使我觉得，那是不会别离的。我讨厌极了别离，安妮，你说－－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我真的很讨厌它，却不得不承认。为什么？为什么？！
　　　
　　　　你因梦想而 这个世上受苦
　　　　　　　就像一条河流
　　　　因树和云的倒影不是树和云而痛苦　　　　　　
　　　这个下午，从石康的支离破碎中看到米沃什的文字时，我心中一颤。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呵－－姐姐回来了！
　　　“终于考完了。”
　　　“还好吧？”
　　　“嗯，看英语怎么样吧，专业科没有问题。”
　　　　她我的对面，还是那样端庄，笑着说考试的情况和家里的一些琐碎的事。突然一下，电停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般，都静下来了。
　　　　“妹妹，我和他可能.....不成了。”
     “啊？为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句子撞得我思维混乱。怎么会？
　　　　“他....昨天跟我打电话说他得了乙肝。刚刚检查出来的。”
　　　　“啊！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和他到一起了。”她说得很淡，但很坚决。天色暗下来，我看不清她的脸......
     “可是，难道是不可以治好的吗？”
　　　　“绝症，就像癌症一样。你不要忘记，我是医生，我比谁都清楚的。”
　　　　后来她就讲了很多有关乙肝的后患。后来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纪初又见证了一个好像只在电视或者在报章上才发生的事情。后来她走了。后来我知道，我永远都不能叫那个人姐夫了。
　　　　写到这里，我哭了起来。哭是脆弱的表现，不喜欢。可是怎么能让我忍住？！他活不过50岁，他要永远地不间断地去医院，要把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交给医院－－－这真讽刺，他爱的女孩就是个医生，他要受到周围人或多或少的歧视，他在努力了那么久以后，那幸福，像一道光线，闪了一下，又没入乌云中了。他是那么孤独，可是没有人在他身边！而我，只能在夜里哭！
　　　命运是一条汹涌的河，可是，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姐姐？！怎么能这样对那个我喜欢的的姐夫？！我知道要现实现实现实，可是现实就是不能到一起！！就是要别离！！！
　　　
　　　　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安妮说。
　　　　我又一次在安妮的文字上跳舞了，安妮让我感觉到心底眼泪的流动，但是我却哭得累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跟我的一个生活动荡的网友发了一封EMAIL，我说－－－－“答应我，不要怕麻烦，你去注射乙肝疫苗。”　　　　　
　　　　我希望医学快快发展起来，不要让他受苦，不要让他死！
　　　　我希望姐姐不要伤心，继续向着光线生长。他也是。
　　　　我突然发现，生存的意识如此强烈地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我决定明天去注射乙肝疫苗。
　　　　希望所有的人都去注射乙肝疫苗。不管我们别离还是不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