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埋在心底最深处,干枯竭老的记忆,总有一天会被重新唤醒。
苏绣总爱在北风的季节穿着那件黑色风衣,长及膝盖的尺度,包裹着她修长纤瘦的身体。她越过人行道等候的路人,目不斜盯的奔跑过车辆纵横的马路,发丝飞舞在风中,宛如一只凌冽舞姿的黑色燕尾蝶。
她种着一颗仙人掌,每天都用蓝色的水杯给它浇水,她把它放在窗台上,让北风穿过它绿色长满刺的身体。
苏绣写很多很多的文字,靠着稿费养活自己。台面上放着成堆的速融咖啡,操作鼠标的左手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不加糖不加奶精,那些黝黑干苦的咖啡,支撑着她度过每一个冰冷的也,有时累了、她就直接睡在地板上,开足够的暖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也不想知道,有时她会怀念孤儿院那片古旧残缺的老墙,上面有着她十八岁之前写的一些话,不知那片墙有没有倒?她写的字还在不在。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都性格孤僻,在最应该欢乐的时期被抛弃,还有什么理由相信这是个美好的世界。
苏绣有时会回孤儿院看看,买点小礼物给那些可怜的孩子,院长每次都会跟苏绣说很多的话,她已经苍老成皱纹从生的老妇人,记忆力却还是很好,依旧面目慈祥。
她没去看过那片老墙,她知道等到自己哪天真的淡漠了,也许就会去看一眼吧。
对面一直空缺的房间搬来了新客户,苏绣是被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的。她睡意朦胧的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挂在铁丝上的大衣被风吹的左摇右摆。
她穿着兔子形状的棉鞋走到大厅打开了门,便看着几个穿黄色衣服的搬运工人吃力的抬着一些家具,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十八九岁化着妆的女孩声音冰冷的说几句摆放的位置。女孩看见她,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歉意,只是把指挥的声音压低了点。
苏绣皱了皱眉,转身关上了门。
吵闹声一直持续,她打开酷狗、用最大的音量放一些欧美的摇滚乐。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胭脂未施的白净脸庞,想起女孩脸上涂抹的粉底、眼影,整张脸就像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
不知过了多久,她关掉音乐的时候,门外的吵杂声已经消失了,世界又重回平静,天空没有放晴。
她打开从二手市场冰箱,里面只剩下几只因为长时间没吃而烂掉的苹果,她把它们扔进黑色塑料袋里,那里装满着各类垃圾,注定被人遗弃。
苏绣提着塑料袋出了门,对面房间的门紧闭着。
楼梯口亮着一盏橘黄的小灯,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苏绣把塑料袋扔进门口的大垃圾桶里,那里传来一阵阵臭味。
她一转身,便看见对面房间的女孩坐上了一个染着黄头发男生的摩托车,她穿着耀眼的红色外套,长靴踩在摩托车踏脚的零件上。
超市里的氛围是苏绣喜欢的,每个人都聚集在一个场合,却相不干扰各做各事。
推货箱里装满了各种速食食物,还有几大瓶蒙牛纯奶,她不爱喝酸奶,喜欢纯奶的味道。
结帐的时候,收银员是个白净的男生,还戴着黑框眼镜,苏绣看着他微惊的神情:“这么多东西你提的起吗?”
“恩”。
其实是很重,三大包的东西,对男生来说也有些吃力,苏绣硬是提了起来,左手提着两袋已然明显感到疼痛。
街道人很多,正巧碰上下班高峰,苏绣吃力的躲闪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
她立在原地抬起头,北京的天空,乌云密布,连带着心情也烦闷起来。就在她想把手中的袋子扔掉一袋的时候,左手边的两袋东西却一下子被人抢过去,突来的力量让她惯性的向前倾了一下。
陌生的面孔中就那么出现一张微笑着谈不上熟悉的脸,却也让苏绣在心里欢喜了一下。
她看着对面房间的那个女孩,轻轻说了声谢谢。
“不用,反正也是同路,今天上午吵着你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许北北。你呢?”
“苏绣”。
很平淡的谈话,却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绣转过头看许北北的侧脸,鼻子挺直、棱角分明、下巴瘦尖,就算除去妆容也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许北北的话很少,偶尔会踢着路面的易拉罐咒几句北京的天气。
路过在一条小巷的时候,有一条脏兮兮的小狗呜咽着蹲在那,苏绣忍不住悲戚,许北北却先她一步蹲了下来,低着头着急的翻她的袋子,最后终于笑着将一条火腿剥了包装凑到小狗嘴边。
苏绣听见她说,活在这个世上的,不论人与动物,都不容易。
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苏绣风轻云淡的笑,何偿不是呢,都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生下来了就活下去。
许北北用那只蓝色的水杯帮苏绣一下下的浇着那颗仙人掌,苏绣系着围裙挽起头发在厨房里忙活,油烟味呛着她止不住咳嗽。
客厅里传来许北北轻声的一句哎呀,苏绣探出头正看见她皱着眉头用力的捏着左手食指。
苏绣扔下还在锅里翻炒的猪肉,在卧室翻可以止血的东西,许北北看着食指被仙人掌刺到的小小伤口,再看着表情着急的苏绣,有温暖覆盖眉眼的冰冷。
她对苏绣说:“不用那么麻烦,只是一点小伤口”。
苏绣停住了挥动的双手,是啊、只是一点小伤口,自己怎么就这么担心,是把许北北真正当朋友了吧。
她们一起挤在狭小的窗台上,两只手肘顶着脸。北京昏暗的天气,倒映在她们棕色眼瞳上,一座古老而沧桑的城市。
苏绣问她:“北北,你不打算读书吗?”
许北北近乎自嘲的一笑:“你不知道,在我们那里,我能读到高二已经很让人羡慕了,还谈什么上大学。我们农村的孩子,跟城市里的那些不用忧愁吃穿的孩子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的”。
苏绣沉默着不答话,她其实想如果自己有钱,肯定供北北念大学,可是她哪来的钱,网络写手越来越多,计已千数的稿件竞争常常压得她透不过气,熬夜写好的几千字被退回,不断修改不断删字,最后连悲伤的表情都来不及描绘就麻木了。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小人物,挣扎的存活。
许北北搬到了对面,和苏绣合住在了一起,都是生活窘迫的人。
很多时候,苏绣吞着咖啡顶着黑眼圈在电脑面前打字到将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楼下就会响起摩托车声,然后是转动钥匙孔的声音。
许北北拖着疲惫的妆容倒在沙发上,苏绣打来热水替她轻轻的卸妆。
苏绣知道许北北在一家酒吧当歌手,和那个每晚送她回来、染着黄头发的叫杜淮生的男生一起,他是吉他手,她是主唱。
北北会用昵喃的话说:“苏绣你去看我唱歌吧,淮生说喜欢我在五彩灯下唱歌的样子,我想也让你看看那个样子”。
苏绣的手拿着温热的毛巾,恩,好,有时间我就去。
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许北北跟她说很多的话,她喜欢杜淮生,可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她说她要等他开口。
她爸爸的病又加重了,弟弟要上高中了,家里让她寄钱回去,她用近乎无力的语气说,苏绣,我哪里有钱,我只念到了高二就辍学了,没WenPing没能力,在这个大学生都泛滥的时代,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苏绣抱紧她,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北北,她们都是不知说什么言辞来表达情感的人。
睁着眼等天亮了,可是天亮了有怎样,照样是阴暗的天。
苏绣用很多的肥皂洗着那件黑色风衣上的污垢,许北北看着阳台上她洗干净挂晒着的黑色风衣问:“你这衣服我怎么看着像男装?”
“恩,这是顾南安穿过的”。
“顾南安?谁?”
“ 一个我在等待的人。北北,等下一次我想回孤儿院看着的时候,你陪我回去吧”。
“恩,我也想看看那面你跟我说过的墙,还有你写在上面的字”。
熬着几晚写好的稿件终于被采纳了,苏绣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至少这个月的房租有了着落,不用沦落到大街上。
发稿费那天正好是月底,苏绣把还没捂热的钱交给了房东,只是几百块的稿费也所剩无几了。许北北沉默的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长发掩着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苏绣”。
“什么事?”
“我这段时间可能没什么钱,房租我迟点还你”。
苏绣用指尖划开她覆盖在脸上的长发,她素白的脸上有明明灭灭的忧伤:“北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许北北睁开眼睛,是那种很妖媚的丹凤眼,她看着苏绣真挚的表情,鼻子有点犯酸,她说:“苏绣,我要记得你所有的好,以后加倍还给你”。
她们就那样相互依偎在沙发上,无力而又紧绷的姿势。
耳边传来许北北的声音:“苏绣,给我讲讲你和顾南安的事吧”。
苏绣说好,内心悲哀成海。
“他是我离开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人,我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我穿着薄薄的外套在街面发传单,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每看到有人刚接过去看几眼就当着我的面扔掉时,总会感到一种不被尊重的难过。他穿着那件黑色风衣在对面街看了我三天,替手忙脚乱的我捡起不小心被我抛掉的一大叠传单,街上人很多却只有他一个人弯着腰帮我,北北、在没遇见在没遇见他之前没人给过我多少感动,哪怕一点点,可是顾南安,是我可以放下一切去依靠的人。
“他替我租了一间屋子,喏、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间。可他没跟我住一起,他说不能让我没名没份的跟着他受委曲,他让我等他三年,三年后他娶我。他跟你一样热爱音乐,不同的是你在酒吧唱在人前唱,他在网络上唱在我面前唱,可是网络歌手就跟网络写手一样心酸,我们永远比不上那些有实体唱片公司的歌手和有名气的写手。
不是我们没实力比不上他们,而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在幕后努力几百遍,把歌曲放在网络上,也没有明星们蹦蹦跳跳开几场演唱会来的实际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死心塌地的等他三年后娶我的誓言,可是明年就是第三年了,北北、这个冬天快过去了,他还不回来怎么办”。
许北北抱着苏绣冰冷的身体,他会回来的、你别怕。
圣诞节那晚,苏绣跟着许北北去了她驻唱的酒吧,很杂乱的场所,穿着暴露的女人和肥胖的男人在舞池晃动,苏绣抓了抓许北北的手,许北北依旧画着浓妆,她知道北北的处境,知道她用浓妆砌起的面具下面是一张怎样忧伤的脸,可她只能这样选择。
苏绣看见杜淮生迎了上来,很关切的问北北冷不冷,也对自己有礼貌的微笑,苏绣看得出这个男子眼中对北北的深爱。
他们明明互相相爱,却为何都不肯先开口先说爱。
苏绣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台上唱歌的许北北,她闭着眼、歌声嘹亮清咧,穿着白色外套红色布格短裙黑色袜裤,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妖娆。
一曲终了,许北北和杜淮生走过来。
许北北摇晃着酒杯说:“淮生,苏绣,我要结婚了”。
苏绣被突如其来的话惊的睁大了眼睛,杜淮生的脸一瞬间苍白了:“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在我们农村,二十多岁的姑娘是时候成家了,而且他等了我很久,我们是时候结婚了”。
酒杯挡住了许北北的脸,所以他们无法看见她眼中的悲痛欲绝。
苏绣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杜淮生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红着眼问:“什么时候结?”“一个月后,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你自己好好保重”。
许北北拉住苏绣的手说:“我们走吧,很晚了”。
苏绣感到许北北的手冰冷的厉害,她能感受到北北身体的颤抖,身后传来杜淮生的声音:“那你爱他吗?”
许北北停住脚步回答:“爱啊、不爱他怎么会和结婚呢”。
之后便传来酒杯破碎的声响,苏绣回过头,看见杜淮生头仰在沙发上,喉结剧烈的抽动。
许北北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向前走,向黑暗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苏绣听见她带着哭腔轻轻的说:“我怎么会爱那人呢,杜淮生、我爱的从来只有你啊”。
回到屋里,苏绣替许北北擦点脸上的泪痕,她不问是什么原因,她知道如果许北想讲就会告诉自己不用问也会讲。
苏绣有时会在晒衣服的时候看见杜淮生徘徊在楼下,地面落满了烟蒂,但他始终没有上来
一连几天,许北北都只是窝在床里死睡,偶尔会传来她讲电话的声音:“你告诉爸妈,我很快就会回去,让他们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你安心念书,不用担心什么,姐姐会安排好的,那就这样了,挂了”,之后便是她压抑的哭泣。
许北北走出房间,对正在发呆的苏绣说:“我要走了,明天十二点的车”。
苏绣穿好那件黑色风衣对她说:“那今天陪我去一趟孤儿院吧,我们说好的”。
许北北看着面前荒凉的建筑物,有小孩子穿着旧棉衣在奔跑,她把手中的糖果分给他们,看着他们露出惊喜的表情,突然就悲哀。
苏绣在旁边说:“我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糖果对于我们这些孤儿来说是奢侈物,我们没有爸妈给零花钱、买新衣服,院长年事也已高,照顾不足他们,都还是几岁大的孩子啊,眼神就已经有难已描绘的悲伤。
许北北抬头看阴暗的天空,风大没雨,不变的气候,不变的荒凉。
苏绣听到她问:“你当初跟我说的那面墙在哪呢?”
她轻轻叹气说跟我来吧。
面前是荒草从生的景象,苏绣模糊了眼眶,这个地方,有她最刻骨的记忆。最后一次在墙上刻下那行字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来看了,可是这次却带着北北来了,带她走进自己最深处不愿相信的记忆。
许北北仔细的看着那片残缺老墙上苏绣刻下的文字,写了很多琐碎的东西和绝裂的话。
“我恨他们,把我生下来又将我抛弃”“今天院长发糖果了,草莓味的”“隔壁床又少了一个人,很多小伙伴都被领养了”“院长今天带我去见了一对夫妻,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生活,我哭了起来、怎么也不肯,他们不是我爸妈,我不要叫陌生人爸妈也不要和陌生人生活”
许北北回头看了看苏绣,她正抬头看着天空,她转过头继续看,最后一行字令她震惊起来,以前的话回荡在脑海,
“你这件衣服怎么看着像男装,恩、是顾南安的”
“大街上那么多人,只有他弯下腰替我捡传单”
“我会等他回来,他说三年后会娶我的”
许北北用力的抱住苏绣,哭着说:“你这个傻瓜,你别骗自己了,他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苏绣的泪一下子滑了下来,只听得见北北的那句他不会回来了。她大声的哭了起来:“北北,我也不想这么骗自己的,可我不愿相信他死了、我不想相信”
许北北刚才在墙上看见的最后一行字就是:“顾南安,我不要你的仙人掌,我只要回到我身边来,你怎么能离我而去,你怎么忍心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在世”。
苏绣对许北北说:“那是去年的冬天,我们相识一年的日子,他问我要什么东西,我不想他破费,就说给我买一颗仙人掌给我吧,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要离开,那我就用仙人掌砸你。他笑着说傻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好好养着那颗仙人掌,让它随我们一起老去”
“我看着他抱着栽有小小仙人掌的盆子过马路,向窗户上的我招手而没有注意一辆失控的汽车,我大声喊着让他小心,可是风那么大、我们隔着那么远,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撞倒在地上,栽着仙人掌盆子里的泥土洒了一地,北北、所以我骗自己他只是消失了,我穿着这件他生前最爱的风衣,每天给那颗仙人掌浇水,认为总有一天他会回来让我嫁给他”。
苏绣继续说:“我知道你爱杜淮生,他也爱你,所以你该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回家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
许北北缓了缓口气说:“你和顾南安是生死两隔不能相守,可我和杜淮生是生也不能在一起。我爸病重那次,差点因为凑不够医Yao费死在床上,是从小与我玩到大的村长儿子小幺帮我爸出的医Yao费,他以前就告诉过我他喜欢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已经跪在我爸坟前。
我妈打电话跟我说了村长家的意思,让我嫁给小幺。我弟也要上重点高中了,可我们家根本付不起学费,我不能让我弟跟我一样早早出来社会混,没学历没能力的农村人只会让城市人看不起,他想读书,农村的孩子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出路,小幺有钱,他肯供我弟念书。
苏绣,你让我怎么办,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杜淮生没钱再苦我也会跟他过,可我不能因为爱情而对家人不顾、对别人的恩情不报。
苏绣感到彻骨的寒冷,在这个阴暗的天空底下,有太多太多的委曲和无可奈何在发生,我们能做的,只是一个被生活操控的傀儡角色,由不得自己选择。
苏绣替许北北提着行李来到了火车站,许北北穿着朴素的衣服,素白的脸和长长的黑发,她们在轨道旁微笑着拥抱。
苏绣说:“你要幸福”。
北北说:“你也要幸福”。
许北北在火车窗里朝苏绣挥手,她看见苏绣后面的柱子里杜淮生慢慢走出来,脸上的悲伤清晰可见,她还是对他微笑,用唇语轻轻说“再见”。
一声汽笛声起,许北北在火车驶行的前一秒看见了杜淮安眼中的泪水,她哭着拼命向追着火车奔跑的苏袖挥手。
火车像一条巨龙迅速向奔腾,她们就这样、在北京昏暗的天空下告别彼此。
苏绣回归了一个人的生活,穿着那件黑色风衣奔跑过马路,用蓝色水杯给那株仙人掌浇水。
偶尔一个人从超市出来,提着大包大包的食物时,她还是会停在马路中央,仿佛等着一个人像那年冬天一样突然出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给她温暖的笑容。
有些人,来过一下子,却让我们怀念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