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我走进我的小屋,一扇门将我同外面的喧嚣隔开。我坐在床上,双臂抱住膝盖,开始我每天例行的“功课”――发呆。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我认真地去想,而白天,我做不到,在那种浮躁的空气中,人的心也会跟着律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琢磨事情,只有晚上,我才能给自己一个思考的空间,也才会有一些时间看清自己,也看清别人。
今天的主题是关于他的,不是一个开始,而是一个结束。我在构思一个理由,要说服他,要让他理解并且接受,也要解脱我自己。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我已没有退路,我不想再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于不想维持现状,那一种不被人在乎的感觉已经折磨了我很长时间,要么改变他,要么改变我自己,可这两条路都走不通,同样的倔强注定我们是个悲剧,而我,又是悲剧中眼泪最多的人,每天都有压抑、气愤、委屈的感觉纠缠着我,我觉得我快疯了。而最具戏剧性的问题是,在别人的眼中,我们甚至是相亲相爱的典范,是别人羡慕的样板,没有人理解我的心情,所有的假象掩盖了本质。我无法求得别人的帮助,又不肯被现实束缚,我的潜意识中一直在有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嘶叫“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要逃!”而现在,也只有我自己去解救自己了,我下了决心,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为自己而活,不再被无形的烦恼追逐得无路可逃。
我正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中,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那边传来了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心里暗自冷笑。他说他五分钟后就到我家楼下,请我务必下楼见他,我非常干脆地答应了。挂上了电话,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五分钟后,我下了楼,用那种昴首挺胸的架式,仿佛他已是我的掌中之物。可一见到他,我的气焰就降了七分,他握着一枝玫瑰,靠在他的山地车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心里在大叫“天哪!怎么会是这样!他这种从不讲浪漫的人也会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吗?”但这毕竟是现实,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傻透了,呆呆地望着他,直到他对我说,你不想坐一会吗?我像被拘了魂魄一般乖乖地跟他走到街心花园的长椅旁,然后坐下。
我心里在激烈地斗争,自由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而我若选择自由就必定要放弃他。
“宋晓星”我涩涩地吐出他的名字,“我想和你谈件事。”
“别连名带姓地叫我。”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变化,并且握住了我的手,像考古一般欣赏着我的长指甲。
我触电般抽回了我的手,一狠心:“咱们分手吧。”
“什么?”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咱们分手吧,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太累了,我不想再有人束缚我,行吗?”我低下头去。
“别跟我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束缚过你了,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高三那么难熬你都没跟我提过这个,怎么现在学也有的上了你倒说要分手,你什么意思啊?”他显然是有点冒火。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分手,行吗?”面对这样的他,我心中更加不安,原先想好的一大推托辞已经无影无踪,我提高音量来掩饰我内心的摇摆不定。
“你说行吗?你要是我你说行吗?这叫什么事儿,平白无故地要分手,我又有哪儿对不起你了,你最近怎么老是神经兮兮的呀?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他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沉默,再沉默,我们在沉默中度过了三分钟。
“你倒是说话呀。”他转过脸来冷冷地说。
我长出一口气,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想那时他的眼神一定可以吃人了。“你没犯什么错,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真觉得累了,老是得跟着你的情绪走,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么?让我调整调整自己,我又不是变心,我保证四年不交男朋友还不行吗?”我的声音甚至都带了哭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会放过我。
又是沉默。
“我没别的选择了么?”他终于又开口了,声音中透着疲惫与无奈。
我狠着心摇了摇头,然后把头埋进臂弯。
又一阵沉默之后,他的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告诉我他默许了。
好像后来我们又谈了很多,谈到了很晚,具体内容我记不大清了,那时我似乎很心不在焉,但有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以后你不会再看到我了。”这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只是脑袋里总盘旋着他最后一句话“以后你不会再看到我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已经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意味着我可以再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了,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是,但在我的日记本上,那天是空白,泪,浸湿了一页纸……
有人说,拥有不是幸福,舍得才是美满。
我放弃了晓星,也放弃了那种被人追,被人宠的生活。不是他对我不好,也不是我太骄傲,只是我不想再骗他了,不想再过那种貌合神离的日子。他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影子,另一个他的影子,我接受他,只因为那一个他离我太远,只因为那一个他真的让我动了心,他的名字叫梅之尧。
我曾发誓一定要追到梅之尧,但漫长的两年后,我才发现,他离我,还是那么远。像是一种天生的排斥,我无法进入他的心。他对我,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我对他好,他会坦然的接受,但我不在他身边,他也无所谓。要知道,女人可以没有鲜花,可以没有拥抱,但不能不被人在乎,不能接受被人忽略的事实。就在我伤心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宋晓星出现了,他和之尧的酷似让我惊讶,恍惚中我甚至把晓星认作之尧,面对晓星热烈的追求和之尧冷漠的态度,我选择了前者,我以为我会有个新的开始。
还有人说过,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有差距。我终于看清了生活。看清了我们的感情基础原来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
他的朋友和我不是一类人,他们每天抽烟喝洒蹦迪打麻将打台球骂人打架,总而言之不学习。而晓星的本质还是善良的,我试图改造他,但我很快就发现,他在这样的朋友圈子里已经中毒太深了。每一次他带我去找他的朋友,我都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那弥漫的烟雾中疯狂的男男女女,我无法说服自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分子,但我又确实很空虚,很需要人陪。我不想改变自己,只是想让自己不再伤心,忘记之尧。但是,每一次我看着晓星,我的潜意识都在呼唤着之尧,我真的把晓星当作了之尧的影子,而晓星,什么也不知道。
渐渐地,我和晓星那帮朋友之间的格格不入上升成了一种对立,矛盾演变成了战争,事实变成了我在和他的朋友争夺他,这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晓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终于,战争爆发了。
他的朋友用尽办法来攻击我,他居然也会有一个下午不理我。是什么让我这样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他打电话来解释?不知道。
到底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我听出了他的犹豫,听出了他的退缩,我不想让他再做选择。
我没有做错什么。
这才知道我们之间还隐藏着那么大的危机,来自别人的压力以及我们彼此的不信任。发现了这些,我也明了了一点,我们并非相爱,至少我不爱他。
晓星最终还是倒向了我这一边,可以说,我赢了这场战争,但我并不为我的胜利感到丝毫高兴。经过这件事,我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和晓星之间的裂痕,更加明确了我无法信任他,尽管他还象以前一样对我好,象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我却无法释怀,无法象以前那样对他。
我早知道自己是个矛盾的人,希望被人爱又害怕被人爱,犹犹豫豫取取舍舍中我丢掉了我的主见,爱情里游弋又怕成了溺水的人。
心软让我一次又一次几乎挣脱了束缚却又无可奈何回去继续做爱情的奴隶,只因他渴望的眼神和近乎哀求的语气还有一遍一遍的“我爱你”;心软让我失掉了一次又一次分手的机会,只因他痛苦的表情绝望的哭泣和害怕失去我的不知所措。
累了,在无休止的追逐与逃避中。
怕了,在不停歇的关爱与伤害中。
晓星和之尧不仅面貌相似,性格也有些相象,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解风情。我是个喜欢浪漫的女孩,但我眼中的浪漫在他们眼中不值一钱。晓星对我确实不错,但每次我的温柔似乎都用错了地方,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是我最痛恨他的一点。而且,和晓星交往越久,那种不被人在乎的感觉就越强烈,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可事实却是他时常忽略我,我恨这种感觉。
当我终于和晓星分手时,我心里隐隐作痛,也许人在失去一份感情时总会有些不舍得,但这与自由相比,似乎轻了许多。我不后悔我的决定,这其实是解脱了自己也放过了晓星,当我明白我真正爱着的还是之尧时,我就已经下了决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许这条路会很坎坷很落寞,但我已作好的心理准备,我相信,我一定会走进之尧的心……
本文作者:【欣然】
——我不要爱上一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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