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水

    “陈奇，请等一下，我……我有话对你说。“我终于说出了这句温习了一个礼拜的台词。陈奇不情愿地停下了，眼睛望着校门，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他的哥们笨牛和小风坐在3米日双杠上冲我们挤眉弄眼。我们这样僵持了快5分钟。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绞着书包带的手也在不听使唤地抖着。
     阳光很刺眼，穿过树叶的缝隙找到我的眼睛，我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陈奇立刻转过头来看我：“你到底要干吗？”我的脸发烧，低下头不敢看他。这远不是我想像的场景，在青天白日下，在别人的监视中，叫我如何开口？而且他这么凶，这么不耐烦。他高高在上，我低声下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陈奇，他高我一级，教室在我们楼上。下午班主任周太正跟我们读新生手则，一条一条，严厉得吓人，没人敢吱声。就在这个时候，上边突然“叮叮咚咚”乱响，像有人在打架。周太住了口，皱着眉听了一会儿才介绍：“上面是本校最差的班，你们不许跟他们来往！”下课后在楼梯口就碰见陈奇和一堆人往教导处走去，他走在最前边，小小的情睛，长得很痞，极像陈小春。走道窄。我侧了身子让他们过去他竟留意到我，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还牵动了嘴角笑一下，我牢高周老太的话，不敢回他笑，木木的看他。他凑近我：“你叫什么？”我践得一动都不敢动，他离我是那么的近，我都能看清他鼻子上的雀斑。我往后缩，贴紧墙壁，不开口。他身边人就：“美女，奇哥看上你了！真走运。”我想跑，他立刻用双手撑住墙，将我锁在他的臂弯里面。这一幕使我想起香港的古惑仔电影。我再也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他。“你叫什么？”他又一字一句地问了一遍，语调温和，仿佛盅惑，我乖乖的说：“白水。”“什么？”旁边的人都笑“好名字！”陈奇也笑：“很特别，，我喜欢。”他放过我，和那帮人走掉了，头也不回。我傻傻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身边有看热闹的学生好心提醒我：“白水同学，你惨了，你马上就要成为陈奇的第17任女友。”我？会吗？多奇怪的事。还是觉得刺激，这是我16年乖乖女生活中从未有过的经历。我矛盾而不安地等待着，怕他们说的会成事实，但心里竟隐隐期盼着它真的能成为事实。
     这一段等待是漫长的，因为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在军营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军训。这里是郊区，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市区。我们就像犯人一样，除了早上跑步外，其余时间都被关在围墙里，日子过得非常疲劳辛苦。这倒不要紧，还可以挺过去。最难熬的是寂寞，虽然同学朝夕相处，但我是内向的人，在交友上属于慢热型，所以在里面我是没有朋友的。无所事事时，我会想起陈奇，开始只是一点点地想，想他还会记得我吗？他会因为打架而记大过吗》又想他以前的16个女友是怎么样的，他们是怎样认识的，怎么样才是恋爱 ，具体谈什么？乱七八糟。渐渐就成了习惯，每时每刻地想，不断回味那天相遇的每介细节。终于在一个特别沉静的夜晚。躺在床上看窗外凄清的圆月，心里寂寂的，有一个声音清楚地在说：“白水，你完蛋了，你爱上陈奇了！”
     这一晚后又过了快一个星期，半夜时分，我在重复着我的想念，忽然我听见响动声，坐起身来往外看，从惊喜到莫名。陈奇站在窗外用手敲玻璃，我以为是幻觉。“你来。”
    他朝我挥挥手，叫得很大声，有同学半梦半醒，咕哝着问：“谁？”我连忙下床去，穿上军装，我是没法出去的，大门锁着，还要过重重关卡。我走近窗户望着他。“你很漂亮。”他竟有心赞美我，眼睛咪成一条缝，邪邪的。“你怎么会来的？”“想见你，你出来！”“我出不去。”“从窗口爬出来。“他用命令的口气。那怎么行，窗户下有铁栅栏，间隙又太窄。”试一试，你瘦，差不多。别怕，我会接着你。”他旁若无人，我感觉一定有同学醒过来了，但没人吭声。我又窘又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话，快出来。”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似的，我不由自主地乖乖在顺从。我们努力合作，大功告成时，我在他怀里，想挣脱，他不理，抱得更紧了，“这样就好，我喜欢乖乖的女孩子。”我们在操场上后的林子里从到快天亮，他只是抱着我好像说了许多话，具体什么都说不清了。他也问了我好多问题，我不知是怎么回答了，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甜蜜的感觉，人反倒更加安静，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幸福感觉，以前的自己还像是没有目标四处漂流的船，今天才找到停泊的港湾，那是种极其安全的心情，眼前那一片空寂的操场在月光的沐浴下竟是美得叫人心惊。如果说天不亮，我们就一直这样坐到地老天荒该多好。
     军训结束后，我终于可以进入陈奇的生活，一个不同于我以往的世界了。我陪他去游戏房玩通宵，却骗爸妈是在同学家温习功课；陪他去溜直排轮，摔得鼻青脸肿；陪他去歌舞厅，看他往驻唱小姐身上射弹弓；陪他去吃路边摊，由着他和朋友斗酒，然后在大街上耍酒疯，大声唱歌，找人打架……。我虽然，我不喜欢这一切，也可能永远无法接受，但只要他喜欢，我都呆以乖乖地安静地守着。
    在一起半年的时间，不敢想未来，他立我是跟他最久的女生。我想一直这样下去就好，没想到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少。我向来相信感觉，在这天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我已经感觉到陈奇与我相对时的烦躁和不耐烦。他常常不带着我，自己出去玩，美其名曰给我时间复习迎考，直到后来人人都跑来告诉我他的第18任女友如何如何。听这些话时我是麻木的，我宁愿以为是感觉在骗我。我想到书上说相恋的人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我考完试了。”我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不是早考完了吗！”他又不耐烦。“所以……我有时间……可以出去玩了。”我地声音降到最低点，他听不清：“你说什么，别耽误时间，我还要去艺校接Faye。”我抬起头，惶恐地直视他，“谁是Faye？”他避开我的目光，靠在树上：“我的女朋友。：依然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完全忽视我的感受？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脑里还是像被扔了颗原子弹，“轰”地爆炸，便再无知觉，眼泪都禁不住地流下来，陈奇终于有了反应，他犹豫片刻走过来，搂住我的肩，带我去不远的体操室，抱住我说：“你要我怎么办？你是我所有女朋友中最难让我说分手的一个。”我回过神来，疯一样抱紧他哭。“那就不要分手。”他拍拍我的后背，像安抚小妹妹：“我以为你从开始就知道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我再把他抱紧一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我的心太漂荡，不是能安定下来的人。”“再试一试，好不好？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的。”“不是你的问题。”他还是用力挣脱了我，我第一次看到陈奇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望而却步着我的眼睛，诚恳坦然。“想听我说实话吗？”我再度接受他的盅惑，点头。“我喜欢各种类型的女孩，她们有的像可乐，有的像牛奶，或者像苹果汁……但品到最后只剩一种味道。”“什么味道？”“你的名字。”“白水？”“对爱的感觉到最后就像喝白开水。”“那我呢？”他再度犹豫，终于下决心：“你是例外，从头到尾，你一直都是白水。”我盯着他坦诚得近乎邪恶的眼睛，整个人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得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