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茔坐落在市郊,一个小山小水,风景宜人的地方。
直到下葬那一天,那一刻之前,我都是神智空蒙,无语无泪的。眼看着、眼看着,那灵柩被吊落进挖好的坑里,发出空远的,沉闷的叹息声,我坟的灵魂才象被猛抽了一鞭,刹时惨痛得出了窍。我冲上去,跳下坑,扑到那漆黑冰冷的,如此如此残酷禁锢慕寒的棺木上,对那些准备埋慕寒的刽子手们说:“求你们!把我一同埋进去吧!求你们!”我不悲戚,不痛楚,我只是汲汲的,迫切地想要和我最心爱的人携手同去!
我忘记了这十丈软红,以及那裹在里面所有爱我的人。而我自己,一想到马上就要和我的慕寒相会在另一个缥渺无踪的境界,再也不会分离,不由内心一阵眩迷,一阵激荡,开心地又一度昏睡过去。
这一睡,永远错落了我和我的慕寒。
爱我疼我怜我的生灵们,拾回了我的生命,妄想用亲情友谊来替补失去了的慕寒,事实上却又给我戴上了双重的沉重的枷锁。年复年,日复日地,我拖着这枷锁,镣铐,强颜欢笑。
我依然进了大学,一所外地的十分普通的大学,与我的志愿想落千丈。不过,反正我已失去了太阳,就算又失去星星也无所谓。
见不到慕寒的音容笑貌,听不到慕寒的轻声曼语,虽然是一闭眼就能瞧见栩然如生的他的影象,虽然是他的一切都已经镌刻进我的灵魂,烙印在我的心上,但是,我依然需要形式上的依偎和安慰,而这唯一能安慰我、依伴我的人却永远地消失了,说不尽多少独伴窗烛、血泪交溶的日子。
慕寒去了,却又时常回来。
在清明爽净的清晨,在艳阳如火的正午,在晚霞满天的黄昏,在寂寂如漆的夜晚……说来,便来了。在发际,在耳畔,常有一阵清爽的,男性的,熟悉的熏然的呵嘘声,湿热的呼吸吹到我的脸上,温软的唇瓣辗转地、细辗过我的肌肤……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我狂喜得把所有的玫瑰的花瓣散得漫天满地,因为上面真真实实、入木三分地铭刻着我无尽的思念和从不衰退的激情,他一定看到了,感觉到了,所以我的慕寒又回来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带着那个特有的含蓄的微笑,双目闪闪亮亮地,青青春春地站在我面前了。
慕寒,我亲爱的慕寒,深爱的慕寒,最爱的慕寒——回来吧!我永远一如继往地守在这里,还有那个孕育着的小生命。
思绪中断了,浸满泪水的微笑在我脸上漾开来,如同一滴颜料溶进水里。模糊中,连绵的山山水水,草木芊芊的坟茔渐渐地屏退了,哪有死亡的存在,哪有生命的存在,超脱了尘缘的生死,慕寒依旧驻立在我的心神之间,伟岸、挺拔、高大、永恒、日益的鲜亮,日益的真实,睁眼可见,伸手可触,缘至合而为一。慕寒,我来就你!舒展双臂,扑到他坚实安然的怀里,溶灵肉于一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慕寒——可欣!慕寒可欣!
后记:
可欣忍辱负重托一个女儿到三岁,于二000年七月十四日相会慕寒。亡前,她对所有怀着不同心态探寻这小生命的根源的人说:“这是我和慕寒的女儿!”亡后,她落葬在慕寒身边,手上戴着那枚戒指。
可爱的小女孩姓慕寒,名可欣。
流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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