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法师玄奘译
又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般若心经》或《心经》,是佛教中一部言简义丰、博大精深、提纲挈领、极为重要的经典,为出家及在家佛教徒日常背诵的佛经。现以唐代三藏法师玄奘译本为最流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是佛教中至高无上的保平安的经典,佛法的至高瑰宝。在佛教中属于般若系经典。是佛教经论中文字最为简炼、而内容又极为丰富的一部典藉,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影响极大。
简介
《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是一本简明扼要,内容丰富,寓意精深的佛教经书,也是理事圆融,知行合一,理论和实践性很强的妙文。历来注释很多,各出手眼,发挥妙义,又以唯识理论解释的,又以华严教旨略疏的,有以天台三观融会的,也有以般若妙旨立论的。但总的都不离一实相印。
此经虽仅二百六十字,却是诸部般若的核心,是摄取六百卷大般若经的要义,文约义深,是成佛的指南、利生的法宝。
原文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陲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 碍 无 碍故 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娑婆诃
题解
“般若”是梵语,翻译为智慧,也称无分别智,故非一般所说的聪明智慧,而是指能照见真空实相的清净智慧,或翻为妙智,是指能通达世出世间一切诸法的大智慧。“波罗”翻译为彼岸,“密”翻译为到,“多”翻译为上,意即智慧观照、息妄显真,到达解脱彼岸之上,也有把“多”字解释为定的,意即解脱生死烦恼之大定。“岸”是假名,也无所谓彼此,以迷妄颠倒,假名此岸;灵明觉照,假名此岸 。“心”是指常住之心,又因般若为诸佛之母,此经又是大般若经之心要,故称心。“经”字有恒常之意,诸佛言教,莫能改动,故曰常;又有“径”字之意,是修行成佛必经的路径;又梵语修多罗,翻为“契经”,上契诸佛之理,下契众生之机。台宗释经先讲五重玄义,即释名、显体、明宗、辨用、教相。般若波罗密多是法,故此经是单法立名。(如《佛说阿弥陀经》是单人立名,《妙法莲花经》法喻立名)是以实像为体,以观照为宗(宗即修行纲要),以度苦为用,以熟酥为教相,属第四般若时。佛说般若历时最长,计二十二年,带通教、别教二权理,正说圆教实理。
全经可分为七部分:一、总纲分 二、色空分 三、本体分 四、妙用分 五、果得分 六、证知分 七、秘密分 。修此七分,层次清楚,纲举目张,易于理解。
经文浅解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观自在菩萨,就经文来说,有两种解释:
一是观察自在、彻底断惑、法界即我、触目菩提的大菩萨。
二是寻声救苦的圣观自在──观世音菩萨。
这里虽没有明确的标示,但两种意义都有;而在此所谓“观自在菩萨”,是泛指一切自观自在、观察自在的大菩萨。
菩萨贵行,所谓“六度万行”;离开行,就没有证,也没有菩萨。坐在那里不动,是不能到达彼岸的。践行般若波罗蜜,有深有浅,因为践行的深浅,所以从登地菩萨到十地菩萨、从等觉到妙觉,都是由践行般若波罗蜜的深浅度来分证的,并非以任何标准来规定,也无须透过人评会议。
前面所说“观照般若”,就是不用六识,也不离六识。法相宗的修行重点是把前五识──眼耳鼻舌身,转为“成所作智”,把意识转成“妙观察智”。“观照般若”是要使六识消融于般若,产生观照作用;观照作用就是“大圆镜智”。
我们经常听说“一尘不染”,什么东西一尘不染呢?不是指你的色身,色身在现在这大都市里,每一秒钟都受到可怕的污染;“一尘不染”是指你的心。“染”,就是被它黏住了、波及了、污染了。如果你只观照而不认同,它就不会污染你了。我们用分别心,就会因见取而受染:耳朵犹如录音机,一首歌听几遍,虽然没有见过歌词、曲谱,也就会唱了,因为人脑有记录惯性。耳朵对声音,如胶似漆,于是就吸收了。眼睛对形象,就像录像机一样,见过一次面就“感光”了,下次再见到,“喂!老张你好……”,留有影像嘛!听、记、想,慢慢在原本心态的表层累积成一层原无的覆盖层,这六尘就构成了心垢,逐渐掩盖、埋没了原本的自我──真实的本心。“观自在菩萨”用自觉观察,借甚深般若波罗蜜的行证,所发露的智慧解脱心态,照见了五蕴皆空──一尘不立。
“五蕴”又叫“五阴”(色、受、想、行、识)。“蕴”就是聚集。色、受、想、行、识,愈来愈多,于是我们从生到老,脑细胞的褶子也愈来愈多。小学毕业,只装了小学教科书;国中毕业,又装了国中的教材;大学毕业,又装了不同的内容,这叫做“蕴”。接受多了、经验多了、理解多了、常识多了,这就是“为学日益”。
舍利子如果我们用分别法,则“色、受、想、行、识”每一样都可以写一篇很长的论文,而且大有内容,大有文章。如果我们用观照,则“色、受、想、行、识”原本不存在,原本非实有,毕竟“如幻如化,空无自性”。空,很多人认为是什么都没有,是断灭,其实不然。佛教说“空”,有很多种:二乘圣人所讲的“空”是“分析空”,分来分去,分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菩萨的“空”是“当体空、般若空”。如果用三观的尺度来看,菩萨离二边、行中道,二乘偏空,凡夫执有。
空,有两种解释:
一、“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因,是一种动机或最初的影响力;缘是条件。由动机和条件组合的任何事物,都是原本空无自性的,“空”就是“无自性”。全世界所有研究形而上学的都公认:真实、真理是原本如此的,只能发现,不能创造;真理也是普遍如此的,并非在中国是真理,到外国就不是了;并非你信,它就是真理;不信,它就是罪恶。
就我们所了解,在这大宇宙中,除了条件的组合,根本就没有任何永恒的个别事物的存在。所以说“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条件组合的东西,都是空幻不实的因缘假合。
“空”不是没有,而是原本如此。诸相原本不有,再加上一个“无”字,岂非多余?“空”是什么?“空”就是指没有个别的自我,没有个别的自性。“空”是什么?它是万有的原因、创造的势能、发展的余地和不息的生命。因此森罗万象,一一从“空”里来,又到“空”里去;如水泡般,来实无来,去实无去。不二法门,岂有剩义?
二、我们一讲到“有”,就形成窒碍;说“空”,极其自然。“空”是体用一元的,“空”就是余地,有道是:“忠厚留有余地步,和平养无限天机。”家里后面有院子,就可以种种花;前面有院子,还可以摆放盆景。假如前、后都没有院子,那就毫无发展的余地了。
心空的人,度量大。量大的人,什么事都好商量;度量狭小的人,鲁仲连来了也没有用。所以“空”就是创造、发展的势能。因为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鸢飞,如果不空,有什么用?房子不空,怎么住?杯子不空,谁买?船若不空,一下水就沉了。所以只有“空”,才能使人不沉沦。般若慧便是“空”的妙用,契合空性,摒除自我执著,才有自在逍遥的人生。
由于“空”,才能不断地创新。宇宙中每一秒钟都有新的星球形成,每一秒钟也有许多星球殒灭。森罗万象,全显“空”的体用。而修学佛法,首先就要“心空”。“心空”就是要空去尘垢──从生到死所累积的心垢,因此才说“为学日益”,求学,天天有心得;“为道日损”,学道得丢掉很多多余的东西,天天都在减损。要把那些舍不得的嗜好、孤僻、个性、我执、法执统统丢掉,丢到一物不存,如同桶底脱落,就是大事了毕了。
所以说:“空,永远是大宇宙不断进化、不断开展、不断创新的无限势能。”如果不空,就如同一潭死水,了无生机了。
佛法讲“空”,不是叫我们去分析“空”,把“空”当成一种学问,而是要我们“心空”。只有扫除五蕴、六尘所积的心垢,让心空了以后,自己原本的摩诃般若才会发露、呈现。如果用六识分别,把废知识、假常识堆满一脑子,每件事物都执著,摩诃般若就会被窒息、被埋葬了。
一生怀才不遇,被埋没了,没有关系,人生如幻,过程短暂,拿人与地球的寿命来比,太短暂了;如果你认为地球是永恒的,就太愚昧了,连地球都要坏,何况短暂的人生?能坏的东西,原本就不是你的。古人说“无量劫来赁屋住,从来不识主人翁”,无量劫来都租房子住,哪个是主人?不知道!这很有意味,也很通俗,但也说明了“空”绝不是死的;“空”是有而不实的、变动不居的。
因为用“照”,所以“五蕴皆空”;若是用分别取相,五蕴宛然实有,根本不空。本经讲的是般若波罗蜜──智慧解脱法门,所以举出圣观自在菩萨,在他的般若观照下,相对的五蕴就不存在了。色、受、想、行、识没有了,就像枪靶子没有了,子弹就没有射击的目标了,一切苦厄也就超越了;“度”就是超越。
“观自在菩萨”就性质而言,有全称的大菩萨、特称的观世音菩萨。就属性而言,有悲、智二方面: 一、在智的方面是观自在:一切诸法,万事万物,入眼了然,不会执著认同,不会形成窒碍。由万事万物的本源,看到万事万物的本来面目,看到万事万物的最后结局,看到条件组合的万事万物当体是空。
二、在悲的方面是应机救苦自在:一称南无观世音菩萨,马上获得解救。观世音菩萨过去是对中国人,稍早是对东方人,现在是对全世界,都有很深的缘。很多人得了重病,求观世音菩萨,咒大悲水喝,就痊愈了,这是“大悲自在”。
此外,“观自在”是菩萨的共法。观,是“觉观”。菩萨“自观自在”,卓然独立,不认同外物。既然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不实,色声香味触法(六尘)虚幻,色受想行识(五蕴)原本不存在,就只有“自在自觉”、“自觉自在”了。能够这样,自然就会超越一切痛苦、烦恼、灾难了。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指佛陀智慧第一的大弟子。这样翻译是梵汉合璧:舍利是梵文,子是汉文,全部梵音是“夏利布陀拉”。舍利是他母亲的名字,子是他自己,合起来就是舍利的儿子。过去中东的人们也称耶稣为“大卫的子孙”。
舍利子智慧第一,他是这部《般若心经》的当机者。所谓“当机”,有人说法,总要有人问法,而问法的人往往不是不知道,只是替别人发问。在《圆觉经》中,很多菩萨问法,都是替众生发问,来逗机说教。
色不异空:“异”即差距、差别。一切有形、有窒碍的物质,原本没有永恒不变的自我,因此与没有自性、没有自我的空性,并没有差距,当体全同。在这科学起飞的时代,不管你怎么分析、化验,最后的结果总是什么也没有;所以物质的当体就是非物质。眼睛看的、耳朵听的、身体接触的、意识想的都不是实体,都是因缘条件的组合;以假为真,显然是错觉。所谓“缘起性空”,是说由条件组合的东西,原本不有,毕竟是空。
空不异色:是说空无自性的物质,与空的实相当体是一;色相,原本是空,最后是空,毕竟是空。所有物质,把它分到不能再分,小到不能再小,最后就会证实是什么都没有。在科学发达的现代,理解“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应该是很容易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什么状况下“色即是空”?用般若观照,“有、没有”都不分别,只是一心。在大圆镜智之下,一心圆满,“有、没有”的问题根本不会发生;一种摩诃般若的心灵状态,与镜子一样,当机全现,过后无踪。如果用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对境无心,色即是空;分别取相,空即是色”。
空,是没有自性,无可寻觅,无能把捉,无可认知。如果为了说明“空”的道理,从前言、序论、大标题……用种种观点来叙述,写了一部几十万字的空论,结果“空”何尝空?很多人说“空”是什么都没有,这叫“恶取空见”。“空”不是没有、不是断灭,而是大宇宙唯一的真实与永恒。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这是缩短语气一笔带过的话。色、受、想、行、识是五蕴,而“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剩下的受、想、行、识,也都是这样子──受不异空,空不异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乃至识不异空,空不异识;识即是空、空即是识。理既相同,所以一笔带过了。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法有色法、心法。“心法”一念三千,“色法”无量无边,而它的真相是空无自性、空无自我。法,是空无自体的,好像水结成冰,并非是新物质的创生;当温度升高以后,冰化成水;温度再升高,水蒸发了,也不是生命的消失。因为万生万物无不以“空”为素材,无不当体是“空”,所以在这一真法界里,既没有真实事物的新生,也没有毁灭的现象;既没有一个永恒不变的实体生起,也没有一个真实独立的实体毁灭,所以说“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海水一味,庄子说“道在屎尿”,有人认为这是大不敬,说脏话,污辱真理,其实真理是一般的,不是特殊的;真理是普遍的,不是局部的。如果真理是特殊的,那是三只腿的鸡,虽然稀奇,与大众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所谓“道在屎尿”,是说真理是普遍的、唯一的、绝对的,根本没有第二、第三,触目菩提。既然原本不生,最后无有可灭。真理不出于法界,法界无限,也就是时空无限。万生万物、一切现象,都可画个“○”来概括,所谓“以金作器,器器皆金”,也即是由“空”所显,万象皆空。
经云“三千及大千,如海一沤发”,海能现沤,沤不离海。在一真法界里,有什么垢与净?有什么增与减?新结成的冰块,并不表示水中多增加了一块冰;冰块溶解了,也不表示减少了冰块的实质。
简单地说,一切万生万物,无一不是由空里来,而又向空里去,亦即佛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空,是无限生机和一切发展及开创的势能:一切由空里来,一切又向空里去;从空里来,不占地方;回到空里去,干净利落,这太好了。我们正确理解了“空”,就不会愚昧、颠倒,就不会错认、谬执,而逍遥自在了。
《般若心经》讲的是般若,般若的素描就是以下的经文: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这就是般若的素描。概括地说,般若的当体是个“无”,是个“无无”。因为“执有”则有限,“无无”乃无限。“原本无、当体空、毕竟不可得”的绝对法性,就是般若的空性、法身的素描。因为真实的是原本的,原本没有眼睛、耳朵、鼻子、身体、意识啊!须知般若见不因眼,听不因耳,不靠一般的官能而显实相──生命的真相。
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佛法乃生命之学”,不必去讲道理,不必去求道理,只要证得了生命的实相,就会清清楚楚地证得“自他不二,物我一如,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这些都可以证实,而不是在讲空话。
在《指月录》中,有位洞山良 玠 禅师,童年出家,师父教他念《心经》,教到“无眼、耳、鼻、舌、身、意……”时,他说:“暂停!我明明有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经上怎么说没有呢?”他的师父愣住了,说:“你不同于粥饭僧,你是禅宗的根器,到南方去参禅吧!”以后就成了禅宗的大匠。这显示了什么呢?“信”为道源功德母,“信”固然好,“疑”也不坏;因为你不疑,就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不能解决问题;不解决问题,问题就会压倒你。学法也是一样,若是没有问题──不疑,又怎会有悟?古人说:“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禅宗要我们信有一个真实──只此一事实的真实。要我们疑,有问题,即使辩论都没有关系。《证道歌》说:“圆顿教,勿人情,有疑不决直须争。”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界,不仅可解释成范畴、界限或区域,主要是指根、尘相对的作用──六根对六尘所产生的作用:眼对色的感受,耳对声的感受……,这些六根对六尘所发生的一定作用就叫“界”。六根、六尘加六个作用,就是十八界──十八种现象。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这又是一笔带过,无明到老死,就是佛法讲的“十二因缘”。“十二因缘”就是构成我们生死轮回的十二个要件。
前四种因缘,是无明、行、识、名色:因为“无明”,就有妄作,而产生情感上的“行”;由行产生“识”;有了意识,就随缘受胎,刚刚受的胎叫“名色”。
所谓“名色”,是有而不可见,无影无像,只能形容,只有名;所形容的色,是小到不可见的,过去没有显微镜,谁能看见XY染色体的活动?看不到,所以叫“名色”,只知有这么一个东西,但还没有成为人的胚胎。
第五是六处:六根具足,然后就出胎。
第六是触:小孩刚生下来,什么都不会,但却会抓东西;国人满周岁时,有“抓周”的习俗。到了两三岁时,就有触感,喜欢去接触物品。
第七是受(感受):喜、怒、哀、乐,一切的感受都有了,大约五、六岁时就已具备。
第八是爱:约十四、五岁,有了爱,就知所选择,有了物种基本的欲念;有了欲念,就如胶似漆,念念不忘,梦寐思之,于是和原本的生命实体距离更远了。
第九是取:包括追求和逃避;追求权利,逃避义务和责任。人们基本的欲望包括:自我保存──白天怕人,晚上怕鬼;自我我欲──食、色、领导、支配、占有……,诸欲相继发生。古人说“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不能说每个人都临难求免,但苟得的人却较多,这就叫“取”。
第十是有:即生有、中有与后有。透过名色、六处、触、受、爱、取而有业,活在世上,是“生有”;死是“中有”,以活着的时候所造之业为素材,形成死后的中阴身(灵魂),即是“中有”;“后有”即随业入胎。
第十一是生:又出生了,入胎就要出生啊!
第十二是由老而死。
这叫“十二因缘”。辟支佛观“十二因缘”,找到了解脱之道的“苦、集、灭、道”四法印,而证解脱。但是在菩萨眼中,皆同幻化。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其余的十种因缘,都一笔带过了。二乘圣人借分析得解脱,菩萨则是当体即空。既然当体即空,所以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六根、六尘都没有。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十八界也没有。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十二因缘只是一个虚幻的过程,菩萨不观“十二因缘”,无须分析,般若观照下,当体是空。
无苦、集、灭、道:佛法的初期,佛陀审视众生的根机,说“苦、集、灭、道”,若详细讲,很费词,简单地说,“苦因集有,道由灭成”。为什么说“苦因集有”?从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这都是“行”,是有为法,聚集多了,当然苦。苦有八种:
生苦──人一生下来,离开母亲,就是苦。小孩子一出娘胎,没有谁会哈哈大笑的,一出来只会用哭来表示苦。
老苦──老也很苦,身体的抵抗力差,心有天高,力不从心;想爬山爬不动,喜欢吃的东西,多吃了就不舒服。如果修养不好,想想前尘往事,一生累积了太多的无奈、挫折、抱怨、牢骚、不满、失意……,那生活不就形成了对生命的惩罚吗?有些人打肿脸充胖子说“不苦”,但眼泪却不住地流;有些人假装顽强说“人生不苦,很乐!”但心里却像吞了黄连似的。
病苦──病是最苦的,甚至使人无法忍受。如果有朋友生病了,我们去探望他,问他:“老兄!你有什么愿望啊?”他会说:“我只要病好了,粗茶、淡饭、布衣暖、菜根香,我就很感满足了,不再希求其他了。”事实会是如此吗?不然,等他病好了,老毛病又都来了:吃菜嫌口味不好,看别人不顺眼,老婆的发型不好看,孩子的动作讨人嫌……,简直烦透了。所以人是活在不满里的,不满的本身就是一种痛苦、一种对生命的惩罚,因为“错误恒等于烦恼,罪恶终难逃毁灭”。
死苦──死更是痛苦。很多人练功夫,在死的时候要退功,功若不退,死不了;一点点地退,像蛇脱皮似的,退到哪里痛到哪里,痛苦得很。
除了生、老、病、死四种苦以外,还有:
爱别离苦──你喜欢的人,他不能永远在你跟前。
怨憎会苦──你越讨厌他,他越在你面前晃。
求不得苦──求的东西得不到,得到了又有新欲望,永远不能满足。物质的欲望,永远不能填补心灵的空虚,始终是贫乏的。
五阴炽盛苦──色、受、想、行、识叫五阴,阴就是暗,没有见天,没有曝光。色、受、想、行、识,包括心理、生理、自己的认知、教育程度等。身体的组成,显教讲四大──地、水、火、风;密宗讲六大──地、水、火、风、空、识。四大不调,百病丛生;五阴炽盛,坐卧不安;色身太健康了,精力旺盛,总想打架;受阴太旺盛,会敏感、心乱;想阴太旺盛,就会妄想,胡思乱想多了,所想的都不求结论,再想下去,结果想一个问题,七、八个问题一齐涌出来,弄得精神分裂。四大不调生病,固然是苦;身心太旺盛、五阴炽盛,无一不苦;色情狂、强暴、杀人、殴斗逞强,一言不合,非吵即打,都是五阴炽盛之故。
一般人都是在八苦中过着执著、迷失的生活,而菩萨用摩诃般若的心态来看,这些都没有实体,五阴固然不实,苦、集、灭、道亦是方便。要想灭苦,必须行道;要真行道,就要停止五阴的妄动,使之接受光明。
无智亦无得:“智”是能得,“得”是所得,一个能得的我,一个所得的法,这是二元,不契不二法门。一涉及到“二”,就背离了佛法的宗旨──不二。有能有所、有生有死、有得有失……,都是边见,是二分法,不是不二法门。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得到,他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一切只是他自己,他只能得到他自己,不可能再得到任何外在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外在,所以全证法性,归无所得。
菩提萨 埵 :梵文 bodhi-sattva 的音译,是大菩萨,ㄅㄛ□ㄙㄚ□ㄉㄚ、。ㄙㄚ□ㄅㄚ、□ㄙㄚ□ㄉㄚ、是众菩萨,南无ㄅㄛ□ㄙㄚ□ㄉㄚ、是大菩萨。菩提萨 埵 就是菩萨。菩萨是觉醒了的众生,众生是未觉醒的菩萨。菩萨为何不说是佛?因为菩萨只是生命觉醒了的众生,还须要继续净化,距离佛还有一段心程,所以称之为菩提萨 埵 ,简称菩萨。
依:是依靠、依赖、依附,更是归向、投入。菩萨把全生命、全人格、全理智、全感情投入般若波罗蜜多,所以他心里没有挂碍。挂碍,是由前尘妄想产生印象,堆积印象而产生的我执。菩萨没有前尘、没有妄想、没有我执,所以没有挂碍。因此,既不会患得患失,也没有“有我之私”;没有“有我之私”,就没有“有我之执”,自然就没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颠倒是错误的意思,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好的、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乃至以正为邪、以邪为正,这都是颠倒。
至人无梦有两种解释:
一种解释是说修养到家的人,平时凡事都能“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不会做梦了。白天没有记录惯性,既不录像,也不录音,到了晚上睡着以后,荧光幕就放不出影像来了。
另一种解释是“至人寤寐一如”,白天似乎如梦如幻,晚上也与白天清醒的时候一样。所谓梦幻三昧(如幻三摩地),就是至人的境界。能够观自在的菩萨,当然寤寐一如,所以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究竟就是最后、毕竟。能够证入上述境界(一切皆无)的菩萨,最后一定能证得生命的真实──涅盘。涅盘就是常、乐、我、净;涅而不生,盘而不灭,意即证得生命的永恒。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世是时间,三世指过去、现在、未来。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大觉佛陀,都离不开般若波罗蜜多,他之所以成佛、解脱,都是借着大智慧才能到达解脱的彼岸;离开般若,就没有大觉的佛陀。大觉佛陀都是因为证得般若,以般若做为他生命的内涵,做为他理智、情感的全部,方才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罗”是无上,“三藐”是正等,“三菩提”是正觉;意即“无上正等正觉”,是至高无上的正确觉受,也就是摩诃般若。离开觉受,就没有正觉,也没有生命。因此,佛法最贵得正觉(无上正等正觉),最贵得正受。正受有两种意思:即真正的受用和正确的觉受,觉受不正确,便远离解脱道。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咒,是总持的语言,又称真言──真实的语言。由此可以知道,智慧的解脱法门,有伟大无比的神秘力量,具足无量光明,可以破除无明、黑暗,开展光明的人生。没有什么比般若更高、更上、更尊贵的了,也没有别的咒可以和它相提并论,更不要说能超越它,连和它相等的都没有。能去除一切的痛苦感受,绝非虚假,所以我才说这个咒: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