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西“黑砖窑”事件看制度缺陷
山西“黑砖窑”事件初曝光时,我倒没看出什么,以为是普通的劳务纠纷。正如在我们漫步在五月花开的季节里,突然看到路边躺着一个冻的瑟瑟发抖的人,一时间也未必想的通,在这样阳光普照的世界里怎么会还有如此冰冷严酷的角落。又如同在聆听一首宏大高雅的乐曲时,偶然蹦出几个不和谐的音符,你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
然而随着相关深入报道接踵而至时,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也浮出了水面。我们看到的,便不再是个偶然事件,甚至可以发现某种“合理性”。
一、人性怎样沦丧?
数百名窑工,被恶犬、铁丝网和严刑关押在砖窑强制劳动,工作条件恶劣、无报酬,窑主稍有不满便施以酷刑。看到新闻图片上的窑工们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睡在牛棚一类的地方,活脱脱的当代奴隶!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窑工中年龄最小的仅有八岁、十五六岁的更是常见,这个本该安享父母疼爱的甜蜜年龄竟在承受着成年人都不堪的重体力活和非人虐待!
此时有良知的人们不禁要问一声这黑心的窑主:你可有兄弟、可有儿女?面对这样一群淳朴可怜的人们怎么还能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和棍棒?显然,对利益的贪欲疯狂的吞噬了最后一点人性的余温。
新华网太原6月16日电 (记者 吕晓宇 武敌) 据山西省公安厅新闻发言人16日通报,目前,山西全省各地的专项行动正在深入进行中,截至16日16时,全省共检查小砖窑、小煤矿等3702处,解救被拐骗农民工351人(其中14岁以下童工16人,14至18岁未成年人6人),刑事拘留25人,行政拘留23人,其他治安处罚34人。
山西解救351名 河南解救217名农民工
从上面的报道不难看出,短短24小时的“专项行动”就有这样的效果,这明显不是起个案,也不是短期发展而来的,而是个长期的、普遍状况。随之而来的是太多疑问:1、黑心窑主为什么敢这样做?又为什么能够这样做?2、如果没有几百名焦急的父母执着的寻子,没有媒体、舆论的关注,没有高层领导的主意,“黑砖窑”是否可以永远的“黑”下去?
全省范围的普遍状况,地方政府不可能不知情,知情后却毫不作为、故作沉默。这种暧昧的沉默,在基层政府颇为常见。
二、谁来保障地方人权?
媒体已经披露了部分砖窑和地方政府的权钱交易的勾当,这倒给了“黑砖窑”事件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地方保护伞的支持,这些吃人的黑砖窑怎么可能在政府眼皮子地下平稳的运转了好几年?
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滥用,这是自古颠簸不破的真理。官员的权力得不到有效监督、得不到有力制衡的时候,人性的恶便有了滋生的肥沃土壤。官员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人性中有就七情六欲。指望官员依靠道德自觉,做到“慎其独也”、“坐怀不乱”,只是天真的想法。
另一方面,基层群众没有话语权。在不被媒体关注的基层、农村、偏远地区,群众的呼声传不上来,那情景有如哑巴挨打,满腹苦楚却喊不出声音来。实在委屈了,几千年封建统治教会他们的只是“告御状”,即“进京上访”。这是何其低效率的办法,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即便如此,每年都会有众多群众从全国各地来北京,“讨个说法”。为此,甚至一些地方政府派专员驻京(比如我的家乡),职能是“拦访”——把来北京上访的本地群众送回去,这也是“中国特色”吧。
三、“尚方宝剑”治国、误国。
本次事件得以广泛报道并迅速解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惊动中央”,包括胡、温等多名国家领导人亲自批示,要求严肃处理。中央派专员举着“尚方宝剑”直奔山西,果然是雷厉风行,两三天就把山西“黑砖窑”清扫了一遍,解救数百窑工,成果显著。
但回头想想,如果这个事情闹的不够大,不足以“惊动中央”,“黑砖窑”又会“黑”多久呢?
地方城府干吗去了?市级城府干吗去了?省级政府干吗去了?为什么等到直接捅到中央了才知道动手处理?
凡事都得“惊动中央”才得以解决,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中央领导有自己的职责和工作,我们的温总理已经连续几次“睡不着觉”了,却还要为这样的事情操劳。
“人民群众相信中央。”,这是前一段时间社科院的调查结果。这也是人民的心声,人民对中央寄予厚望,但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地方政府为什么失去了人民的信任?
“尚方宝剑”毕竟只有一把,不得以再拿出来用,不能依赖。依靠“尚方宝剑”治国的结果只能是“误国”,治国只能依靠行之有效的制度。
如果不从制度上着手,有力保障基层群众的合法权利,给民情民意一个通畅的表达途径,合法利益诉求得到及时的回应,这一阵风似的整治行动过后,“黑砖窑”不久后还会死灰复燃。
公民权利没有保障,社会的稳定就无法保障,“和谐社会”的建构更是遥遥无期。
设想,如果基层群众有选举地方官员的权力、有投票罢免渎职官员的权力,这些官员还会这么肆意妄为吗?
把权力还给人民。
(目前尚有千名童工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