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材料,
终不能得救。}
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上海。忘不了那里一年四季都潮湿又隐晦的空气。
从我的窗子看过去,能看到整条街的尽头,公车,便利店,大街上走来走去的卖假证件的人。不远处是天桥,每天都会有一大群聚集着,拦住行人乞讨的孩子。
我的男人叫凉生,在一家大型公司上班,每天西装革履,在各种名牌领带和香水之间穿梭。我曾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但最终觉得困顿至极,所以放弃。白天的时候,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抽烟,看街上来往的人,又或者昏睡。拒绝任何的运动。
我知道,凉生有时会在这个城市和另一女人生活着。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仍然躺在我的身边。但我知道,这些年平淡而困乏的同居生活,已经养成了我们彼此的漠不关心。
独自一人的时候,晚上会去吵闹的酒吧喝酒,和不同的男人约会,但要求不上床,这是原则,所以我要求和我玩游戏的人共同遵守这个游戏的规则。
喜欢喝的酒是B-52,抽的烟是salem的薄荷烟。我平时极少抽烟,只是每次喝酒一定要抽,一抽便停不下来,最少的是一次抽完一包。
凉生曾要求我去他所在的公司工作,被我拒绝,我讨厌那种忙碌的生活。凉生说我的谋生能力极差,曾试探的问过,如果离开他以后,我要怎么生活。
以前有人给我留言,会不会为了一千块钱,而去开房,我想如果当我离开凉生以后,或许我会。如果我想活下去的话。
大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不会死去,也许我会寿终,虽然我曾在一个月里有过割脉两次的经历。我安静的割开手腕上的血管,看着它们迅速的流出,以及快速的渗透和浸湿地毯,形成有颜色的斑迹,那时我的心总是跳的很快,感觉手臂上的生命正在飞快的消失,然后从躺着的床上,安静的爬下床,止血,以及包扎。
我痛恨自己没有感觉。麻木比烟酒更加严重的伤害我。我觉得绝望,我在网上和很多人说过,但我确信并没有人真的了解我的绝望。
比如,我的朋友威就曾说,你他妈的典型的伪小资,整天在写字,做ai到死去,实际上也只是说说,说完这话的时候,又会忽然很认真的对我说,你他妈也是一个没希望的人。威当年正在追忆辰,一个纯纯的女生,我只见过照片,威喜欢叫她复旦MM,说的最多的是,人家复旦MM才不象你这么颓。这时候我正在狠狠的吸着嘴里的烟。我的烟比很多人抽的快,因为我喜欢狠狠的吸动它们,所以烧的很快。
威有时给我看他给我还有给忆辰写的信。
他对忆辰说,我站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看你,你这个傻丫头,一直在笑,然后我也笑了。
我在晚上给凉生的信里写着,你已经睡去,而我在黑暗里,看着你,心里隐隐作痛。我从不给凉生看我给他写的信,同居四年,写的并不多,只有七十多页的纸头,里面有很多重复的字。
{看 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 结果都一样
看 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中秋的时候,凉生回南京的家,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想起给妈打电话,说想吃粟子鸡,记得小时候每年的中秋节,爸都会烧好吃的粟子鸡,长大以后,一直在外面,很少再回家。一直是被放在外面的人,小时候就是被父母放在外面寄养的,长大后,长期的流离失所,跟着凉生,从上海到北京到深圳再到上海。
同居四年。
生活,本质上已经不再健康。
一个人留在上海的时候,没有再给凉生电话,每晚照例去酒吧喝酒,凌晨的时候回家,被一群乞讨的孩子堵在天桥的边缘。
只是在凉生预定的回来夜里打了电话,我的身上只剩四块钱。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我想,凉生已睡去,也许侧着身,也许正搂着这个女人,有些微凸的小腹正抵着这个女人。
应该是年轻的身体。
凉生没有说任何话的时候,我已经挂了电话。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你头发已经有多长,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这大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
能够呼吸的,
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晚上上线的时候,没有人。于是去了聊天室,对着很多人说,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吧。一个男人的头象回了过来,好啊。
男。昵称:MY。年龄39。个人说明:One night stand。
我回复过去,发错了。你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关了屏幕。
我是一个倔强的人。做不到假装很幸福,所以一直不能幸福。
我在去西安的车站给凉生留了言。
我不能再象爱你那样的爱别人了。
现在我要停下来,
Farewell。凉生。
我给威留言。也是我认识威时最早他发给我的一句诗。
我只是时间偶然的产物
脆弱的材料
终不可能得救。
很多年后,再回上海,那时凉生已经有了发福的迹象,周末领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去一些场所,幸福的不象话。
而威则在厨房里对着忆辰一会要盐一会要醋。还大叫着,我是工程师,我要买大房子,小汽车,我不再写东西。
而我,还在一个人见证着我们彼此十年后的生活,依然还是一个人在路上,还在深深怀念那些人那些事,但已不再是当年的心情。
{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
当时如果拥有什么又会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