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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雏菊1

呗、Love洋 [苦涩] 2011-12-16 22:22:12 星期五 晴天 查看:18574 回复:0 发消息给作者
小雏菊
    流不尽,散不开,菊花的泪,
    在春去冬来,徘徊,留连……
    
      小雏菊,一直是圣洁的代表。
      我从小就在所谓的资优班长大,不但资优,还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学全是经过智力、舞蹈能力检测,从三百多位征选人中挑选而出。
      国小六年,就那样和其它二十九位女同学一起长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老师,我没有其它机会去接触到男性,在我的国小生涯,男生是外来者。
      国中,我放弃了舞蹈班,上了普通的男女混合班。那种情形,很像乡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么地新奇,那么地好奇。
      第一次听到脏话,是在电视上。
      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说脏话,是在国中的班上。
      我只是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后来班上的同学爱叫我「小雏菊」,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帮派、不懂规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刚开的花儿,还不懂黑白,只觉得世界很新奇。
      小雏菊,代表着无邪、天真。
      小雏菊一直跟着我,直到国二下学期那天……下过雨的街,昏暗潮湿。
      冬天的傍晚,七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特别是下过雨,一切是那么黑暗、邪恶。在街灯照不到的小巷里,五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住了一个人。像匹困兽,他没有挣扎,只是淡淡不语。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球棒,为首的带头人吐了一口槟榔汁,「干!你他妈的再跩啊,活得不耐,跑到我大仁的地头来抢地盘?」槟榔汁红红腻腻地滴到困兽的鞋子上,他眉头一皱。
      「你他妈的耍酷?别以为妞多就跩,怎么?槟榔汁嫌脏?」话一说完,又是一口,这一次不偏不倚地吐上了他的脸。
      他用一种极慢的速度抹掉红色的液体,双眼爆出杀机,猛然一拳挥向吐槟榔的人,只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夹杂惨叫声,一抹红色由他的嘴里流出,只是这次吐出的不是槟榔汁,是血。
      「老大!」跟随的小喽啰看见大哥倒下,纷纷举起球棒大吼:「干!打死他!」
      球棒纷纷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头很硬,却硬不过木制球棒,他一拳又解决了一个人,还来不及闪躲,其它四支球棒纷纷从他的头、手、腰、背重重地落下。
      这一仗,他是输了。
    补习是我很讨厌做的事,只是补习,却是每个国中生都要做的事。
      今天,还是一样得去补习,从补习班回来,我看到了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围殴!
      天!这种只听同学说过的事情,我还没有亲眼目睹过。我蹑手蹑脚地往巷子里头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殴打声,我还可以听见粗俗的叫骂声。
      很快地,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实只有一个,其它根本就是打人。
      不满的情绪很快在我心里涌现,我拿出童军课的哨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大声地叫了出来:「警察来了!」然后,我使出全力,用力地吹着哨子。
      也许是我的策略奏效,打斗声变小了,我听见有人不满的咒骂声,和踏着水的跑步声,过了一会儿,暗巷里不再传出声音,我再一次探头窥看。
      没人了。
      一步一步走进暗巷,除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也许人都跑了吧,就当我想离开时,一声呻吟引起我的注意,顺着声音走过去,我倒抽一口气,我看到了人……面目几乎全非的人。
      这辈子,我不会忘记那呻吟声。
      如果,我没有走过去,或许如果他不出声……如果,那么多的如果,却还是改变不了事实。
      我走向那个人,可以说,我救了他。
      而他呢?
      他亲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雏菊……
     教室外面挤了很多人,阿川、小温和班上一些所谓混混,都一脸哈巴狗像地站在门外。
      「他们在干嘛?」我边发作业,边问小宣。
      「高年级的成哥出院了,说要来我们班谢人。」小宣也很好奇地往窗口挤。
      「谁是成哥?」
      「高中部的带头啊!大哥耶!」
      我没有什么兴趣,下一节国文考试,我得温习。看着班上一半同学都挤到走廊去,我翻了翻白眼,低头看我的参考书。
      教室外面的吵杂声突然静了下来,我不禁奇怪地抬头。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穿高年级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得出来他的脸还有点瘀青,手上也还吊着石膏。
      这么别脚的角色也能当大哥?我有点不屑。
      直到他笔直地朝我走过来,我才惊叫出声:「是你!」
      他是我三个月前救的人!被打得鼻子眼睛皱在一起的丑八怪!
      怎么……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帅?!
      「小雏菊!我欠妳一条命。」说完,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用残废的手,将它霸道地挂上了我的脖子。
    
      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都还没能说出口,高年级的教官就火冒三丈地冲进了教室。
      「李华成!我警告你,再到国中部,我就再把你的高二当掉。」
      「教官,我是在报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图报?」他轻蔑地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样,被一群人围着走出了教室。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发了疯一样地围着我。
      「小雏菊!妳救了老大!」
      「小雏菊!妳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小雏菊!看不出来喔,惦惦吃三碗公喔!」
      左一句小雏菊,右一句小雏菊,我被叫得头都昏了,除了挂在脖子上的银炼,我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我并没有忘记李华成,但他也没有再找过我。
      班上,依然用一种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开始叫我「雏菊姊」。
      又过了三个月,国中二年级似乎就要结束了。
      暑假来临那天,就在我走出校门那一剎那,一群人围住我,我不禁一愣,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被围殴的对象?
      只见带头的人说:「小雏菊,老大要见妳。」
      制服上明明绣着我的名字,奈何这批瞎子只会雏菊雏菊地叫。「你老大是谁?」
      「成哥!学校的带头!」他很骄傲地说着。
      「没兴趣。」我一时忘了成哥是谁。或许,我早应该把他忘记。
      「小雏菊。」淡淡的声音传来,围住我的人很意外地让开一条路。
      看到来者是何人时,我不禁睁大眼,「是你!」
      「是我!」他脸上有嘲谑的笑容,「我载妳回去。」
      我应该说不的,真的,我应该的。
      可是我并没有,我上了他的后座,让他载着我回家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心,被他载往和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去……
    
      我从小雏菊,变成雏菊姊,再来晋升为「嫂子」、「大嫂」。
      我很怀疑地看着那些高二、高三的学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着我这又瘦又矮的小萝卜头嫂子来嫂子去,尤其这些人不是叼着烟,就是满嘴脏话。
      后来,我终于迟钝地了解,我的「男人」是谁。
      李华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过是在暑假过后,每天骑着那台拆了消音器,装上音响,多加根排气管的机车来载我上下课,怎么突然我会变成他的马子?
     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却得瞒着父母进行。我能了解,在他们心中,李华成是个不良少年。他国中被当,却神奇地考上高中;高一被当一次,又神奇地升上高二。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却还在念高二。
      我呢?那年,不过也才十四,只是个国二生。
      在父母眼中,他是个带坏小孩、欺骗少女的大坏蛋
      在师长眼中,他是个令人头疼的留级学生,三天一小过,两天一大过。只是,他却都有办法拗过去,到今年高二,还没被踢出学校大门。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铁铮铮的汉子,他是势力的代表。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马王子。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过是个偶尔会说脏话的调皮大孩子、大哥哥
      我讨厌烟味,在我面前他不会抽烟;我讨厌脏话,他会尽量少讲;我讨厌逃学,他再怎么痛苦都会风尘仆仆地带我上课,然后「睡」死在他班上。
      我喜欢的,他会去做,我不喜欢的,他尽量不做,除了一样——他怎么也不叫我的名字,总是小雏菊小雏菊地喊我。
      除了这点,他让我没什么可以挑剔。
     「小~雏~菊~」听到这种恶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后头的人一定是李华成的最佳帮手——欧景易。
      只有他,不会嫂子来嫂子去,可是却会把小雏菊三个字叫得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欧景易染了一头金发,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头,总是一脸笑嘻嘻,似乎完全没有意厌到,再有一个小过,他就会被踢出学校。
      「欧学长,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放下扫把,冷冷地跟他说。
      「小雏菊菊菊菊~我带话来嘛!」
      「欧学长,有话快说,说完请滚。」
      「哎哟,人家是替老大带话来嘛!成哥要妳下课在北侧门等他。」
      我可以感觉班上同学又竖起耳朵,「收到,请滚!」给他个白眼,我转身进教室。
      还可以听见他嘀咕着:「老大什么女人不要,偏要这营养不良的小辣椒。」
      下了课,我走到北侧门,李华成从墙上翻下来,嘻皮笑脸地摸着我的短发,把我拉进怀里。
      「干嘛?」
      「陪我去吃饭。」他带着那戏谑的笑,勾着我的短发。
      「妈妈会骂。」我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拒绝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会骂。」他今年几岁?这是我第一个问题。
      「我去跟他们说。」说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机车。
      「你疯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苟同地摇摇头。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华成,家里一定会闹革命。「陪我去吃饭。」有时候,他的脾气硬得像头牛。
      「我回去问问看。」说完,我跨上他的机车,他才满意地发动车子,离开学校。
    
    
       我说了谎,十四年来,我第一次说谎。
      我告诉爸妈,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谁?
      班上的女同学。
      早点回来。
      好。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骗人,我并不觉得和李华成出去是多大的罪恶,可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敢说实话。换掉制服,我穿上便服,出了门。
      李华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
      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不是这区的人,不想给我惹麻烦。
      上了他的车,我听见后头一阵阵的机车声追上来,回头一看,是欧景易他们,十几台机车,跟在我屁股后面。
      他们比李华成停得远,至少隔了两条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没到过寿山,不过现在看起来,高雄的确很美。
      我可以看见很多灯、很多大厦。
      风很大,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却觉得恨快乐,因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游。
      李华成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边,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吗?」他说话时,口中传来一丝酒味,欧景易他们带了一堆啤酒,我想李华成也喝了几口。
      我摇摇头,「再多看一下下。」
      他笑了,眼中带着温柔,「好,等一下再走。」
      我总觉得他抱着我的时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觉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却说不上来。
      「唷,大嫂,大哥生日,妳送什么啊?」远远地,海虎打着酒嗝,大声地问着。
      「献吻、献吻!」然后痞子林开始帮腔。
      「献身、献身!」欧景易不知死活地加油添醋。
      「他们很吵!」我把头贴上李华成的胸口,闷闷地说着。
      「来!」他牵着我,越过栏杆,抱着我滑下一个小山坡,站在一块平地上面。
      「小雏菊,坐下。」他一随性地躺下,拍拍身边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着嘴,却也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小雏菊。」他带着戏谑的口气,叫了一声。
     「叫我名字!为什么都不叫我名字?」
      「小雏菊,我要妳当小雏菊,永远那么纯洁可爱。」他低声说着,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
      「算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原因。
      「生气?」他翻起身子,紧挨着我。
      「没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妳不准生气。」大手摸上我的脸,他霸道又带着笑意地说着:「还有,妳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我可以在身上扎个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你。」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好玩,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不过,我想李华成绝不是这样想。
      「是吗?」
      我没有蝴蝶结,所以只好摇摇头。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礼物,真的不大好。
      但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当礼物的东西,考虑了半天,我才说:「闭眼睛。」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我一弯身,轻轻地在他脸颊上送了一吻,就像亲我爸一样,纯粹撒娇。我想,他对我的态度,不会比我爸差到哪里去,是值得一吻的。
      李华成猛然睁开眼睛,反手一抓,把我抓进怀里,我还来不及抗议他弄脏我的衣服,他便低下头,贴上我的唇。
     当时的情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随着他像雨点般滴滴点点地戏弄着我的嘴,全身像触电似的。开口想喊,他的舌尖溜进了我的口,缠耍着我的舌,久久不放。甜甜、嫩嫩,感觉很好,我不想离开,却又因为没有氧气而双颊通红。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我,用他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看着,手指拂过我的唇,沉沉地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贴上我的唇,再一次,我无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双唇吻着,戏着,喘息着。
      我终于知道,李华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样。
      因为,他们不会这样吻我。
    
    
      国三的联考压力很大,我却没有什么心思读书。
      欧景易则是一天到晚抢着我的考卷,然后大肆嘲笑一番,直到李华成出现,他才很努力地止住笑。
      我发现我功课一直在掉,从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
      我并不介意,反正,第几名都一样,高中上得去就好。
      紧张的是我的老师,一天到晚喊着要去做家庭访问。
     另一个替我紧张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难保的李华成。
      「怎么又考这样?」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满地说着。
      「不然你教我!」
      「妳知道我不会。」他把考卷塞给我,无所谓地说着。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念得快烦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
      又来了,他又不管这里是学校公共花圃地,大庭广众之下便吻住我,直到训导主任气急败坏地从三楼丢了板擦下来。
      「李华成,你给我滚回高中部!」
      他轻易地闪过板擦,一手护住我,一手往楼上比了个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读书。」他放开我,手插着口袋,准备回他的教室。
      「你呢?」我扬眉,反问他。
      「我不念了,这学期完,我休学。」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才回过神。
      不念了?为什么?
      他不念完高中,爸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不念完高中,怎么上大学?怎么找工作?
    突然间,我觉得李华成离我的距离,又更远了一些……
      放学的时候,两三台机车闯进了校园,呼啸声之外,还传来让我很惊讶的叫骂声:「叫小雏菊那贱人给我出来!」
      叫嚣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烫着短发,一脸浓妆地叫着。
      我的教室离校门口很近,坐在教室里,就可以听到那叫骂声。我站起身子,正想出去问她有何贵事,身边的花车轮拉住我,对我摇摇头。他是李华成下面的一个混混,平常对我也不错。
      「嫂子,别出去。」他一手拦住我,一手伸进书包抄家伙,还顺便跟小胖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这里是学校,难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没得罪她。
      「等成哥来。」
      「不要。」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去。
      「妳是小雏菊?」两三个女的把我围住,一脸凶神恶煞。
      「妳这贱人!」说完,一伸手,她就给了我火辣辣的一巴掌。
      我痛得瞇起眼睛,我不懂她为什么打我,我根本没见过她。正想询问,打我的女生又气呼呼地说:「妳他妈的犯贱,连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抢?!」说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发,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确定我没听过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么时候抢了她的男人。
      我一转头,爬起身来,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妳干嘛?」
      「干嘛?刮花妳这张贱脸!」她手一伸,五只长长的指甲往我脸上刮下来,我急忙一闪身,却还是慢了一步。左脸颊一热,血滴到了地上。
    我看着地上的血,一个火大,反手给她一拳,只听到她惨叫一声,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地看着她脸上铜板大的伤口,不知所措。
      仔细看我的手,才发现,李华成送给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么会这样?
      才一眨眼,其中一个女的扶起沈雅蓉,其它的人,一个抓住我的手,一个又恶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只听到远远有人大喊「小雏菊!」,我转头一看,李华成迈着大步冲了过来,后头跟着欧景易、王中凯和一堆平常混在李华成旁边的人,只是现在他们的脸上没了笑容,罩上了一层寒冰。
    他扶住我踉跄的身子,摸上我的脸,问:「有没有怎样?」
      其它的人,则把那几个女的围了起来。
      「没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伤得很重,我不小心打伤她了。」想到她脸上的伤,我不禁掉下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伤她的,是她自己先动手……
      「妳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脸上的泪和血,回头冷冷地对欧景易说:「手,我要她的手。」
      这句话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隐隐约约可以了解里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华成,「你要她的手干嘛?」
      「妳别管。」他撕开一截衣服,替我抹去脸上的血。
      我挣扎着,「不要,李华成,我不要你伤害她,让她回去好不好?拜托!」
      也许是我的话引起欧景易他们的注意,他们居然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我。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才回过头去,「沈雅蓉,妳记住,小雏菊是我的人,伤了她,下次我要妳命。」
      「听到没?滚!」欧景易勉强地让开一条路,让沈雅蓉她们一群人离开。
      看着李华成没感情的脸,我发现,他变得不像我以前认识的李华成了……
     「女儿,过来。」我一踏进门,老爸就坐在沙发上叫着我。
      「干嘛?」我低着头,遮去脸上的红肿,心里暗叫不妙。
      「学校打电话来,说妳和人打架!」
      「我没有!」
      「妳最近是不是和一个混混走得很近?」
      「他不是混混!」我被老爸不屑的口气惹火,大声地吼回去。
      「我告诉妳,别以为国三我就不管妳。从今天开始,妳不准出门,上下学我载妳去。妳离那混混远一点!不准见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着。
      「你没有权利管我!」我大声地顶回去。
      「妳……妳这混账!」啪一声,他给我一巴掌。
      我楞在那边,今天我被打得还不够嘛?为什么连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泪,对着老爸,还有从厨房走出来的妈大吼:「我讨厌你们!讨厌讨厌讨厌!」说完,我冲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失声。
      李华成,李华成,我好想你
      你在哪里?李华成!
      那一晚,我终于知道李华成是谁。
      他是我爱上的一个男人,不能爱,却爱上的人。
    
    
      我被禁足了。
      除了学校,我哪里也不能去。
      李华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没有来找我,只托欧景易有空弯到国中部来看看我。
      我也不能去找他,因为爸妈托老师看着我,下课时间,不让我去任何地方。
      这样过了三个礼拜,我只觉得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死了一样,灵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过是我的躯壳。
      我哭、我闹,在家里拼命砸东西、摔东西,他们却丝毫不动心,只是把我看得更严,更寸步不离。
      后来,我干脆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我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整天闷在暗黑的房间里流眼泪。眼泪流干了,就只剩喘息,我发现,我根本已经快死了。
      快被思念折磨死了。
      就这样,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来,走到桌前,看着日历。
      我笑了,一个多月来我笑了,因为我发现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十五岁的生日。 一股想见李华成的感觉猛然窜起,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在凌晨一点的时候,逃离了家门。
      我真笨,一个月来就只知道哭,完全没想到要逃。
      招了辆出租车,往李华成曾经带我去的一家刺青店而去。
    
    
      踏出刺青店,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没有头绪地走着。
      我想见他,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台呼啸而过的机车在我身边停住,车上的人走下来,「妹妹,要不要去玩?」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今晚飙车的地点在哪?」
      对方一愣,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刚开始没多久,要不要去?我载妳!」
      「好!」我二话不说地跨上他的车,我知道,李华成一定在那里。
    
    
      伦哥,载我的人,其实人不错,他边骑车边问:「妳要去找谁?没人的话,就让我载。」我知道他们飙车的时候习惯载个女生在后头炫耀。
    「今晚人很多吗?」
      「很多啊!火龙车队跟青虎车队今晚连起来飙,一两百台应该有吧!妳找的人是哪队的?」
      我不知道李华成在哪一队,我没听他说过,只好摇摇头。
      很快的,到了中正路,伦哥看了一眼手表,「车队应该再五分钟就会到了,妳路边站点,免得被辗死!」他点根烟说着:「妳脸色怎么那么差?不会挂了吧?」
      我没有注意他的话,只是眼睛盯着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迷迷蒙蒙的车灯在远方出现,接着是渐渐传来的车声。才一眨眼,几十台车子就呼啸而过。
      那么多,我去哪找他?
      一咬牙,我冲到路中间,想看清楚每台车子。
      伦哥大叫一声想把我拉回来,已经来不及。
      我听见叫骂声、煞车声,还有撞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只是张大眼睛想看李华成在哪里,可是我却看不到,除了车灯我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台车子急速煞车在我前面,车身一斜,压着地面,笔直地向我冲过来,在离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
      只见滚了两圈的骑士站了起来,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气冲冲地向我走过来,「干!妳找死?他妈的挡在那……小雏菊?」
      当我闭起眼睛准备接收他那怒气冲天的一拳时,对方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我睁眼一看,居然是欧景易,他摔得鼻青脸肿,整只手都在冒血,我颤抖着说:「对……对不起……」脚一软,我跌坐了下去。欧景易连忙冲过来扶住我,一边大叫:「Call成哥,叫他调头,快快快!说小雏菊在这!」
      他这一吼,旁边几台打转的机车都停了下来,后面来势汹汹的机车群也都止住,把中正路当成停车场。一下子,几百台机车停的停,转圈的转圈。
      「他……他们怎么都停了?」
      欧景易扶着我坐在柏油路上,「废话,一半车队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来看妳不然要干嘛?」
      「他在……在哪?」我头晕目眩地问着,几天的眼泪,把我全部的体力都榨干了。
      「老大的车子早就飙到前面不知道哪里了,喂!小雏菊,妳别葛屁!妳死了,老大会把我们全砍了陪葬的!」他紧张地说着。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想到李华成就要来了,又勉强睁开眼睛。
      安静的路上,突然又传出呼呼的车声,接下来一群人吵杂不清地说:「成哥来了!」
      李华成来了!
      我看着那台像失控似的机车撞了过来,在机车还没有全部停下来的时候,车上的人跳了下来,他一手丢了安全帽,帽子下是李华成,只见他苍白着脸,向我冲过来。
      他的脸好白,是不是病了?
      我松开欧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过去,只见他喊:「小雏菊!」
      我使劲全力冲了过去,和他扑了个满怀。
      他气急败坏地说:「妳到这来干嘛?」
      我努力地挤了一个笑容,「我……想你!」
    
    
 这几个字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话说完,我全身一软,眼前一黑,就这样扑倒在李华成的怀里。
      我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
      那天,我在李华成的怀里睡着,醒来的时候,房里一片黑暗,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李华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着烟。
      我拉开棉被,他也回了头,弹掉手上的烟。他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让我安心,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妳瘦了。」他仰起我的头,看着我,淡淡地说着。
      「都是为了你。」
      只是一句话,却包含了我所有的爱,李华成抱紧我,抿着嘴,不发一语。过了好久,他才叹气,「妳这样跑出来,妳爸妈会担心的。」
      「不会!他们根本不管我死活。」
      「别任性,睡吧,明天我带妳回去。」说着,他放下我,想替我盖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地喊着:「我讨厌他们,讨厌死了!」
      「傻瓜,妳要是像我一样没了爸妈,就不会觉得他们讨厌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孤儿。
    「不管!他们不让我见你,我讨厌他们!」
      黑暗之中,我彷佛可以听见他的叹息声,只见他喃喃地说着:「他们是为妳好,我不是好人,跟着我会受苦的。」
      「在我心里,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双唇,生涩地吻着他。
      他双手收紧,也低头热烈地回应我,黑暗中,没有半晌声息,就只有我和他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把我推开,「睡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床畔。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拉住他,开始无理取闹地掉眼泪。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过头,故意忽略挂在我脸上的泪珠,望着窗外,无奈地说着。
      我抿着嘴,不发一语,他则是头也不回地,慢慢地,想走出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我不能让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
      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把整件上衣褪下,开口喊他:「李华成,你转头!」
      他停下步伐,一转身,猛然倒抽一口气,生硬地问:「妳干嘛?」
      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拉下我内衣的肩带,「我干嘛,你很清楚。」
      他居然往门边退,一脸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着我,结巴了起来,「妳……妳胸口……」
      我的胸口,刺着一朵洁白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针一针让刺青仔帮我刺上胸口的,还记得刺青仔边刺边发牢骚地说:「成哥一定会砍死我。」「我刺的,今天刚刺。」说完,我扑向他,把自己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颤抖地抱着我,「妳这笨蛋,学人刺什么青……」
      「你背上也有,我听欧景易说的。让我看,好不好?」说完,我伸手粗鲁地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瞪着他的胸口看,一条一条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样横挂在他胸前。那是被开山刀砍出来的。
      他推开我,喘着气问:「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在干嘛?去把衣服穿起来!」他边说边大口地喘气,彷佛遭受到什么极刑一样地痛苦。
      我知道他为什么喘气,我是小雏菊,可是国中三年,男女之间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得出他喘气的原因。那是一种欲望,一种野性的欲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欧景易他们都那样说,为什么你不要我?」我再次扑上他,紧紧地抱住他,而他的手则是不停地抖。
      「我一定会砍死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我,低吼了一声,粗暴地吻住我,手则解开了我内衣的扣子。
      他脱掉了我的牛仔裤,把我抱上床,吻着我的脸,由脸一路往下滑,像雨珠般滑过我全身,他怜惜地吻着我胸口的菊花,「疼?」
      我颤抖着响应他,不让自己呻吟出来,「不疼了。」
      他覆上我,把我困在双手之间,贴着我的脸,粗声地喘气,在我耳边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我真的懂了。
      我抱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背,然后,我们在彼此身上,找到慰藉。
      李华成,那一晚,深深地进入了我的生命,真正地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妳死到哪里去了?」一回家,父亲的咆哮声就在客厅响起。
      我不发一语地走上楼,迅速地整理了我需要的东西,背着唯一的包包,走下楼。
      「妳……妳这不肖女,有种出去就不要回来!」他愤怒地抓起我,摇晃我,彷佛要把我摇碎般。
      「我是不会再回来。」我冷冷地看着他。
    「妳走,妳有种就走,我会去告那个男的诱拐未成年少女,我看妳能走去哪。」
      母亲流着泪,把父亲紧抓我肩头的手掰开,父亲则像头疯了的野兽,想把我撕碎一样。
      「你去告,我保证,回来的不会是我,而是一具尸体。」我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家门走去。
      再见了,家。
      我回头,深深地向门一鞠躬。告别了,十五年的家,我要出去追寻我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
      我看着坐在机车上抽烟的李华成,不禁嘴角上扬。
      看!我的幸福,就在那,就是他!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小雏菊哼着。「听过这首歌吗?」她问我。
      「听过啊,孙燕姿的天黑黑,很好听呢!」我眨着眼睛,笑着说。
      「那一年,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情,离家出走……」小雏菊捻掉手上的烟,眼睛没有焦点地往前看。
      「后来呢?」我双手敲打着键盘,问着。
      「后来……」她恍惚地睁着眼睛,那看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睛,思绪彷佛飘回了她十五岁那年,她和李华成私奔的那年,她找寻幸福的那年。
    
    
      勉勉强强把国中念完,我当然就没有升学了。
      李华成本来也老大不高兴,硬要逼我重考联考。
      每次他一把这事拿出来说,我就贼贼地一笑,自己把衣服脱掉。
      他只好吞回到了口中的话。
      日子很快乐!真的,他很宠我、溺我,我要的他都能给我。
      而我要的并不多,只要他陪着我。
      我从小雏菊变成了老大的女人。
     现在,看到我的人都叫我雏菊姊,我从来不扁人,因为没必要。我变成大姐头,手下有一批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跟着我。那群女生,年纪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脾气却个个都比我辣。
      她们,是欧景易那群混混的女人。
      李华成很不喜欢那些人跟东跟西地跟着我,说会把我教坏。
      我笑他,把我带坏的人是他。
      李华成护我护得很紧,除非他有事,不然不会把我丢给他的手下。他总是跟在我左右,连让我一个人在家都不肯。
      后来,听欧景易那群人说,才知道,原来李华成是怕我被他的对头给绑了。
      以前李华成没有弱点,现在有了。
      这是道上传的话。
      他的弱点是女人,那朵随便一折就会碎了的雏菊。
      那句话,我只听过一次,欧景易他们就被李华成骂得狗血淋头。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只说没有。
      跟着李华成这一年多里,我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我还是那朵雏菊,黑暗中一朵没有受到污染的雏菊。
      蜕变的,也许只是在男女方面的情欲。
      有了第一次,他对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碰也不碰。
      他现在几乎是只要想,就做。
      有时候,回到家里,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会在客厅里硬要我。
    我并不反对,我只觉得很新鲜。
      日子是这样过的,我总以为幸福来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开始,黑暗的开始。
    
    
      他翻过身,侧着身子,看着我,眼神还是一样温柔,他看我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永远那样柔,柔到能把我化掉。
      长了茧的手,摸着我的背,像哄着出生婴儿一样地柔,一样地轻。
      「明天陪我去五厘寮。」他淡淡地说着。
      「去那做什么?」我闭着眼睛,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有体力,我可没那么多精力。
      「见龙哥。」「谁?」他不曾跟我说过道上的事,也不准欧景易他们在我面前嚼舌根。
      「我大哥。」
      「你不就是大哥?」那群跟班不都是大哥大哥地叫?
      他低笑了一声,揉揉我的头发,「那是欧景易他们叫着玩的,我是大哥带大的。」
      意识已经模糊,我不知道他又说了些什么,只想睡。挪了挪身子,在他的胸膛找到温暖的来源,我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被睡意吞噬,不想再抗拒。
    
    
      「洛心,妳说,爱情值多少?」小雏菊看着桌面,问着。
      「爱情?」我盯着计算机屏幕,一边修错字,笑一边着说:「值很多啊,我立志要当言情小说家耶!爱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是吗?」小雏菊的声音总是那么远,那么不带感情。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在妳这年纪,爱情是命。」
      「现在呢?」我敲了下键盘,看着她问着。
      「现在?」小雏菊眼神空洞,彷佛我的问题是那么困难,那么难以回答……
    
     什么是黑暗?我现在知道了,李华成的世界就是黑暗。
      酒店里的灯光很黑,到处都是烟酒味。沙发上,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身边全部站满人,男人。只有我,和那西装男人旁边的人是女人。
      我不安地靠向李华成,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识。
      欧景易他们全部都在门口外,没有进来。为什么?我不懂。
      「叫龙哥。」第一次,李华成没有握住我的手。只由我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往何处飞。
      「龙哥。」我低着头,叫着。
      「华成,你们坐!」男人说话了。
      李华成坐下,拉着我坐到他身边。我只觉得十几双眼睛都看着我,彷佛我是异类,不属于他们般。
      「不是自己人?」龙哥开口了。
      「不是。」
      我可以感觉到龙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阵子,「这么嫩,你不怕在床上把她折断?」
      话说完,他身边那群男人哄堂大笑,笑得我不知所措,笑得我想跑。
      我知道李华成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正想抬头看他,龙哥身边的女人开口了:「龙哥,你别欺负小妹妹。妹妹,妳几岁?」
      她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到李华成摇了摇我的手,我才吶吶地开口:「十六。」
      「华成,你诱拐你学妹啊?」龙哥又开口。
      「喜欢上,没办法。」他终于开口了,口中的语气还是那么淡。
      「不要惹多余的麻烦就好。」龙哥口气也很淡。
      「不会。」
      「妹妹,妳叫我兰姊就好,妳叫什么名字?」兰姊又问。
      「小雏菊。」我没有说话,是李华成替我回答的。
      「你这孩子,脾气硬得跟牛一样,我是问你女朋友不是问你,干嘛一副我会把她吃了的样子?」兰姊笑了。
      「华成,你二十了吧?」龙哥说:「我打算把五厘寮交给你扛。」
      「小雏菊,来,他们男人说话,我们去别的地方。」兰姊站起身,伸出手来,要带我走。
      我只是缩到一边,望着李华成,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柔声说:「妳跟兰姊去,我和龙哥有事,等等找妳。」
     我还是定在原地,我不习惯接近他以外的陌生人,尤其是这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的人。
      龙哥眼里露出不悦,李华成又推推我,耐心地说:「我很快就过去。」
      我没办法,只好咬着下唇,满腹委屈地跟着兰姊走往另一间包厢。
      在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剎那,我听到龙哥用不悦的口气说:「那么弱,会拖累你……」
      我没有听到李华成的回答,包厢门在我听到回答以前关上。
      拖累?我会拖累他什么?
      我不懂,那时候我真的不懂……
    
    
      「妳和华成怎么认识的啊?」兰姊拉着我到另一间包厢,里面有三四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们一看见兰姊,就连忙问好。
      「我……我曾经救过他。」那次他被打得七荤八素,差点死在巷子里的时候。
      「喔,难怪那小子会喜欢妳。」兰姊看了我一眼,「妳真的很可爱耶!」说完,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我有一点不高兴地撇开头,对他们这群人,我没有好感。
      「妳很怕生对不对?」兰姊也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以前在妳这年纪,也很讨厌老女人这样捏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兰姊看起来不老,我觉得她顶多三十。
      「没关系,妳不用怕,以后有事就找我,李华成如果欺负妳,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脸长得好看,要看好,别让他跟人跑了。」
      「李华成不会。」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没有必要跑。
      兰姊又是一笑,语气却是深重,「年轻真好。」
      我看着兰姊,她看起来很和蔼,至少和龙哥和其它男人不一样,不会用那种异类的眼神看我。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我?」我鼓起勇气问着。
      「不是不喜欢,」兰姊叹了一口气,「只是妳太纯,太容易受人欺负。」
      「李华成会保护我。」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弱?弱又如何?有李华成,不是吗?
      「问题就出在他花太多时间保护妳了。」兰姊蹙了眉,「他现在是带头,一天到晚护着个女人,会出问题的。」
      我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带头?李华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学了?学校已经不是他在带了啊?
      他这一年,不过偶尔到一些酒店、卡拉OK走走,也很少看他飙车了,他到底是什么带头?
      兰姊看我一副不解的模样,又笑了,「没关系,我喜欢妳。妳就跟着我,我慢慢教妳。」
      兰姊的笑,让我不安起来。
      我需要学什么?
      李华成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忽然间,有点喘不过气。我觉得,我似乎已经踏进某个漩涡,那么深,那么黑,那么地无法回头……
     李华成在做什么,我终于明白了。
      他现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有一百多个人,帮忙龙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厅。
      我也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担心我,从他身上一直冒出来的新伤,我知道,他的生活,两天三头就是动刀动枪。
      有时候,我会哭着替他裹伤,他还是会扬着那嘲谑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雏菊小雏菊地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来的伤是假的。
      「还痛吗?」我帮他重新上了纱布,轻轻问着。发现,这几个月,我学会了一样功夫,变得很会包扎。欧景易那群人偶尔也会哼哼唉唉地要我替他们裹伤。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用左手搂着我的腰,「妳好香……」他嗅着我的脖子,戏谑地说着。
      「你伤还没好,规矩一点。」我把他拉开,板起脸说着。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着我,眼神变得很深沉、很认真。
      「你无聊。」我撇过头,没好气地说着。
      「小雏菊,吻我。」他又拉过我,双手抱住我,蛮横地说着。
      「为什么?」怎么他今儿个有点反常?
      「只有妳,才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他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淡淡地说着。
      有一股想流泪的感觉,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华成才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你,是我世界的重心。
      我送上我的唇,认真地吻着他。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多需要他。
      他用他那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双唇,温柔地回应着我。等到我平息了心情,我离开他的唇,直视他的眼睛,说:「他们……不是很喜欢我。」
      「没关系,我喜欢妳,就够了。」他舔了我一下,语气暖暖的,让人感动

    「我是不是你的负担?」我想起兰姊的话,心里有点酸,我只是照着我的感觉去爱他……单纯想爱他罢了。
      「说,妳不是。」他看我红了眼眶,大手一拥,把我拥入了怀中。
      「兰姊、龙哥,连欧景易他们都说我太弱,会变成你的包袱……」跟了兰姊三个多月,我渐渐知道她所谓「拖累」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怕,怕李华成会感情用事;怕李华成会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冲;也怕,怕哪天有人会用我去威胁李华成……
      「对,妳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压紧我不让我抬头,「妳让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倒下去,因为我还得扛妳。」
      他的语气很平淡,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心情一样,我却知道,那是他用心说出来的话。
      「华成,以后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我闷着声音,又担心又不满地说着。
      他笑了,「傻瓜!」
      我抱着他,感觉他的温度,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是真实的,这份幸福还活着。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才能知道,这一切还没消失,还在我手上。
     「成哥,北场有人闹事,范东那边的人。」听完小王的传话,他倏地站起,脸上的表情多了股戾气,「上次不是警告过了?」
      我拉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头放松了一点。
      「景易,你陪小雏菊。彦明,你带几个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这,我会怕!」他又想把我丢下了,我再次拉住他的手,不放,坚决地说着。
      「小雏菊,不是去看戏啊,妳还是留在这,别去打扰大哥。」欧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气不怎么好地说着。
      「欧景易,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你们不要都把我当雏菊!」我受不了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景易,留下来陪她,彦明,走。」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欧景易,我咬着下唇,屈着脚抱起头。欧景易则是锁上了门,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小雏菊,老大是爱妳,才不让妳露脸。」过了十来分钟,他才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露脸?小娟、辣椒她们都能?」我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不满。
      「老大在做什么妳又不是不知道,辣椒她们能砍人,妳能吗?」他点烟,「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红的越来越多,别说别人,连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个烟圈,淡淡地说着,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脸,「道上已经有话在传,传老大有个女人,弱得像朵花,手指头一捏就碎。妳说,妳要是露了脸,给人抓了,老大会怎样?」
      他会怎样?我不知道……
      欧景易很少有时间跟我独处,也很少跟我说这些话,因为李华成总是不准。
      我听了,心头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手上的表,李华成已经出去快半小时了,我开始担心,我好想看他,「欧景易,我想去找李华成。」
      他不满地嘘了一声,「我刚刚跟妳说的话,妳是听不懂啊?」
      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们都说我弱,所以我更应该学,不是吗?永远把我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不会有用的,我这包袱只会越来越重。」吐了一口气,「我跟了他,就得学着过你们的生活,不是吗?」
      欧景易呆了一下,摇摇头,「我让妳出去,老大会砍死我。」
      我握紧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让我出去,我叫强暴,你信不信?」
      「妳……」他下巴掉下来。
      「你想华成信我还是信你?」我瞥了瞥他,冷冷地说着。
    「算了,去就去。应该也解决了,不过妳可要跟在我身边,别走太远。」他叹气,站起身子,抽出沙发后面的开山刀。
      「我不是三岁小孩。」脱掉李华成的外套,我迈步往包厢门走去,欧景易则跟在我身后。
      走出包厢,我往北区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酒店不大,从三楼到二楼北区,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一步比一步难走,一步比一步艰辛。走到北区的门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欧景易皱眉,一手压住门,「小雏菊,还是回去好了,里面还很乱。」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打掉他的手,倏地开了门。
      门一开,我见到了一幕久久难以忘记的画面。门一开,大厅里面二十几个人都回头看我,而我,我看到一个我不认识的李华成,他满脸戾气,手握铁链,脚踩在一个跪倒在地上的人脸上,他也回头看我,双眼带着惊讶和怒气。
      猛然,欧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雏菊,小心!」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脑门砸来……
      血从我额前缓缓地流下,一股痛楚,从脑门直传我的心口。
      「小雏菊,抓了她!」一个看起来不比李华成大几岁的人,喊了一声,几个人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欧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后,开山刀一挥,血在我眼前散开……
      「护嫂子!」彦明他们冲了过来,和围住我及欧景易的人打了起来。
    场面很混乱,我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敌或友,突然间,欧景易低哼了一声,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流下。
      「欧景易!」我不顾我的伤口,按住他的手。
      他挥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后面去,别动!」
      彦明替他挡掉了人,他急忙退到墙边,把我拦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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