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情绪

  
初夏，夜是短暂的。一直以为冬夜的漫漫才是黑暗最好的舞台，却不曾料到，夜的情绪，不因季节而变。
  
当西天的最后一抹光辉在晚上八点仍旧努力向天空投射的时候，会有多少人意识到夜已经悄然来临？万家灯火的城市里，人们总是习惯了夜的迟到，仅仅是在一切要做的都随着大街小巷的车鸣人声逐渐淡去之后，才意识到，夜已在不知不觉中，浓了天地。
  
有些夜晚，困倦了，却反而不是特别渴望睡眠。这是一种近乎恍惚的状态，仿佛整个人都静了下来，血液平缓地流淌，像没有波纹的河流。细胞的呼吸如同雪花的飘落，了无声响。就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你凝视窗外的黑夜，大抵是可以感受到夜的情绪的。
  
经常回想起在家的时候，晚上学习到半夜，周围的一切都臣服于黑夜的魔力。深巷的犬吠，邻家孩童的哭闹，归人脚步的匆匆，都在不知不觉中隐遁而去。整个城市平稳地呼吸，像熟睡的婴孩。未眠的人们，在这个偌大的黑色棋盘中，各自点亮一小盏荧荧的灯，伴着灯光，与黑夜诉说着各自的心事。
  
曾记得小学读过的林清玄的一篇散文，《木鱼馄饨》，里面那个敲打着木鱼走街串巷卖馄饨的老人，应该最了解夜的情绪吧。他不去打扰夜的宁静，却用独特的方式化解着夜的孤独。那声声的木鱼敲打，仿佛一条无形的线，串起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这些灯有着不同的光亮，却有着相同的情绪，与夜的情绪一致。那情绪只有在夜色最浓的时候，才能被品味到，就像夜色中的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读书累了，思考累了，看这夜看累了，有一丝慰藉，才忽然觉得夜的孤独不是那样的黑暗苦涩，才懂得夜的情绪。
  
想那木鱼老者，大约也曾经是个夜的陪伴者吧。否则，若不是有过无数的不眠夜，又怎能知晓夜的情绪，怎能坚持着用这样一种独特的方式传递夜的情绪？原文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在凝望窗外一抹黑色的时候，偶尔会听到脑海里响起的木鱼声。不眠的夜渐渐多了之后，那木鱼声才渐渐清晰，清晰到可以听到夜的情绪。
  
夜的情绪究竟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就好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你不知道眼前有什么，但却可以感觉到，无边的黑暗里有着什么东西。这个时候，灵感也好，思维也罢，就仿佛挣脱了束缚，向着四面八方舒展开去。或许，有种感受最为强烈，拉拽着你向某一个方向走去。兴奋、悲伤、沮丧、欢喜……夜的情绪是不定的，它随时随地都在变。同一个夜晚，同一个环境，不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情绪。夜很神奇，它将你完全抛入一个无形的地方，任由你自己的内心去触摸自己的模样。
  
这个夜晚，夜的情绪忽然来到，让我有些猝不及防。该如何描述它？它不是某种特定的感受，或者说是，但我不能感知，只是在恍惚中走入了一片宁静，一片虚无，然后内心那些不曾留意的情绪，在夜的引导下舒展了一地，不成形状。
  
有人说，深夜写代码效率高。我个人是无论何时写代码都不会有效率的，即便码字，在深夜也大多是不知所言。只有情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最为活跃，不能自已。
  
夜深了，未眠的人们。不论你是否被一种渗透着夜的魔力的情绪笼罩着，祝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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