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场

    ???午夜梦回。他突然惊醒。手心一片冰凉。窗外已是天空灰白。
    ???他很奇怪自己一连几天都作着一个同样的梦。血红的天空被几抹惨淡的白云点缀着，清澈的泉水盖过膝盖，一直流到山谷的洞穴里。一路上，细碎的樱花花瓣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落，落在水里，然后被冲走。水的尽头隐约站着一个女孩，双脚赤裸，浸在清凉的水里。水缓缓地流动，有很清脆的声音。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子，圆领无袖，全身闪烁幽蓝的光泽。那种蓝光，让人寒冷。他已经记不清她的容颜，可是他还记得她的头发浓郁得如海藻，漆黑地倾斜在腰间。
    ???他点上一支烟，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每天早晨，他坐地铁去公司上班。从地下走到地面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眼睛，明亮的阳光像生活一样让人感觉局促。大街上到处是尘土和物质的气息。这种感觉使他沉沦。公司里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工作。他有时会走神。想象梦中的那个女孩。她和这里的喧嚣无关，她两手空空地站在他梦的彼岸。等待他每天晚上的到来。等待。无止境。
    ???晚上下班。他和平常一样。独自去VIVIAN’S喝酒。这里有很多夜间出现的动物，身份不明，神情暧昧，像在潮湿泥土里开出来的腐烂花朵。他在一边抽烟。他看到了她。素白的脸，洗得发旧的白色连衣裙。两手空空的站在人群里。当她的眼神与他交会时。他的心冰凉。
    ???能请你喝杯酒吗？他说。
    ???我想要一杯冰水。一杯冰水就足够了。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婴儿一样蓝。
    ???你像我梦见的一个女孩。像一朵凄艳的滴血玫瑰。
    ???梦是幻觉。她对他微笑。带着一点点诡异地笑。
    ???我常常会觉得自己的梦是在真的。他继续说。而醒过来的生活是假的。有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也许没有标准。这个世界从不存在绝对的标准。
    ???她看着他。她的眼神让他感觉疼痛。
    ???他拉住她的手。低下头，轻轻地说。我不想在梦里徘徊。我如此需要你。
    ???只是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了。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梦到那个女孩。或许她就在他身边。所以不需要依靠幻觉来温暖。
    ???晚上。他去VIVIAN’S找她。她一直没有出现。天快亮的时候。他有点醉了。记忆中哪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支撑不了那颗脆弱而沉重的心脏。他泪水朦胧地说。我一直在等你。
    ???女孩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我在这里。她说。可是我们都没有等到。是吗？
    她轻轻地吻他。然后转身消逝在人群里。
    ???梦中飘落无数樱花花瓣。在她离别的那个晚上。所有的温情灰飞湮灭。他来不及。他的泪无声地滑落。
    ???梦中的女孩不再出现。她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现实。
    ???只缘于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