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心灵

    守望心灵
     阳光在窗外“啪啪”地炸响，她烦躁不仅是因为这样一个火辣辣的午后，本来她是要和那些“哥哥姐姐”们去玩一个下午的。可是她去了，又偷偷地溜了回来。她决定一个人到院子里走走。
     花坛中，月季花被阳光从湿淋淋的泥土中翻出来，红紫烂漫，艳得另她目眩，不由想起自己的脸，被化妆品刷过的。城市旋转的动律中，她模仿着不知从哪儿认来的“哥哥姐姐”们，将青春装在易拉罐里，仰头大喝，尽情消费。光怪陆离的霓虹中笑着，好象很快乐，可是渐渐地，她发觉这笑声空空的。她赌气才这麽做的，和家长赌气，和老师赌气…… 一开始她觉得这是好强的表现，失败后不肯“屈服”。现在她心里偷偷承认，她气的不过是自己。她无聊而无奈的叹口气。
     她转过头就看见一楼正冲向院子的窗口，窗子敞开着，窗台上架起一块画板。老人拿着画笔认真地涂抹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伴随画笔移动，嘴角泛起一丝沉沉的笑。她认得老人，老人曾任过美术教授，一生酷爱画画。不久前，一场大病后，保住了命却保不住双眼。一个画家竟突然瞎了双眼，任云朵漫天，鲜花满院，他什麽都看不见，却仍天天在这里画。
     “我能知道您在画什麽吗？她走到窗口，好奇地顶着老人，老人寻声将脸转向她：“当然可以。”画纸上是几株柳和几棵松，松树刚且直，柳则媚而弯。“这松，这柳……” 她猛然回头，看见院子尽头那几株伴她好几年的柳树、松树，眉头悄悄皱起：我怎麽一直都没注意到它们呢？ “孩子，我看不见，你告诉我，我画得还像吗？”老人慈祥地问，脸依旧冲着她，等待她的回答。时逢七月，松绿柳翠本不是件稀罕的事，而且老人眼盲，有几处绿色被涂出了边儿，好象是初学者的作品一般。可是画上的柳和松让她看了就忍不住感动，僵持了几个月的情绪竟有了一丝触动，或许是画上的松针扎了手，柳丝拨了心底的弦。她轻轻抚摩着画面，“像……”她小声地，“真的像！”她坚决地回答。
     老人笑了：“孩子，你仔细看过他们吗，你懂他们吗？”“没有”她只对玫瑰和月季感兴趣“我只喜欢玫瑰，我的生活也要像她们一样灿烂，不允许有失败的颜色！”“如果失败了呢？” 她想了想说：“也像她们一样，用色彩掩盖起来！”老人淡淡地说：“生命中本就有许多不如人意的事要发生，谁都无法预知避免，可是一个真正懂得生命的人不是去逃避，更不是自甘堕落，总会想法子去适应去改变，而不是糟蹋自己和别人赌气。”她忍不住插嘴：“包括您的双眼？”老人点头：“我不会因为自己变瞎而怨天尤人，也不会嫉妒别人比我幸运，没有了眼睛还有心！”她静静地听，几个月来，任谁讲道理，她都会烦，这次她却听得这样安静。
     “有时，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我们不能只像松树那样刚强，人‘强’过了头就会钻牛角尖儿，不妨像柳丝一样遇风弯一下，也许会有另一番柳暗花明。”
    
     她突然明白为什麽会感动，这画上的柳和松正是这番话，这位老人。
     她仰起脸，看见老人的双眼，不是空洞无神，而是一泓望不见底的深潭，坠入其中，没有行将没顶的恐慌，几朵白云从老人眼中浮过，帮她洗净长久以来的迷茫和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