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天还没亮透,我感到很累,双眼却倔强地大睁着,冷——由里到外,骨髓里冷的人生疼生疼。
走廊里很多人在走动,间或还有阵阵哭声传来,隔壁的房门一会开一会关,我努力听着,听觉之于我,已经,是一种奢侈。
渐渐地,听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我已不愿去辨认。
隔壁病房的那个女孩死了。
我只在进院的时候见过她,苍白消瘦的脸上镶着对巨大而空灵的眼睛,头发漆黑的长长的,顺顺地别在耳后。
六点了,护理员进来,和往常一样她小心地不碰到插在我身上的管子,一遍一遍摆着毛巾给我擦拭身上每个角落,刚开始时,我是羞怯的,然后愤怒,直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毛巾是温温的,这在她擦到我的脸上才感觉到,而几个月前,我还对她擦过脚再擦脸有些恶心及愤怒,现在,也只能挤出丝丝苦笑,自我安慰横竖都是咱自个儿身上的,况且,胸部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
那女孩,一定也面对同样的尴尬,听护士说,她刚入院时还常甜甜对人笑着说的她一出院就要结婚了,可——护士没有再说下去。不说我也知道,结果一定是她没再出去过而未婚夫也消失了。很普通的故事,我听多了,但,第一次见到。
两天前是我十八岁生日,母亲来哭了哭就走了,剩下个丑恶而虚伪的蛋糕,父亲,大概忙着赚钱养二奶生孩子补我的缺没空过来吧,我总是叫他们失望的,小学调皮被老师几次三番请家长座谈,中学时候参加械斗校方通报让父母领回家,高考落榜。
苏西——我网上女友,我甚至对她说过"I WILL MARRY WITH U "我想我是爱苏西的,她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可我仍旧辜负了她。
苏西,也该有着大大的眼睛,漆黑长长的头发吧?可她一定是健康美好的,脸上一定还带着红苹果的光泽,她不会象隔壁的女孩那么短命。
八点,护士查房,我没问她早上的事儿,因为她平静地和往常一样,——看惯太多的死亡不好。
我曾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赶到苏西的城市,坐在市中心的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然后随便闯进间网吧,上网,找到苏西,只说了三个字:"我爱你。"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苏西的回话也是"我爱你",没有"也"字,我很高兴,证明我们是心灵相通的,她不是因为我的爱而爱我,而是因为我,我不想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就这样下了线,赶到火车站,在候车室坐了四个小时,上火车,回家。
初进医院对那种来苏水的气味很不适应,现在甚至当作心理暗示的引子:我很安全,我在医院,我不会死。
我怕死,可我快死了。然后尸体会浸泡在福尔马林中,象我小时候在游园会上见到泡在福尔马林瓶子中的畸形胎儿,丑陋,苍白,龌龊……
九点,生理盐水一滴滴溶入我的血液,只能吃流质的食物,我咽的很仔细,慢慢体味着仅有的进食的乐趣。
在网上我已消失了几个月,苏西还在等我么?
其实我小学时是班长,偶尔顽劣一下老师便担心,这是爱护;中学时候的械斗被通报时间后来查清我是为了保护班里一路过女生而冲进去的,校方后来撤消通报并道了歉;高考差两分达线,后凭借高二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加分进入**大学。
可即使这样,父母仍不爱我,所以我爱上了苏西,她是24岁的白领。
我困了,很久没想这么多事情,闭上眼睛,没多久,看到隔壁女孩对我笑,我叫她苏西,我要跟她走,伸出手去拉她……
"咣——"架子被我撞倒,我想,输液瓶是不是碎了?有护士或者医生进来了,接着又是零乱的脚步声,我的病房门一开一关。
我突然想到,也许隔壁的女孩没有死……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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