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

    玉蝴蝶
    
     我是一只玉蝴蝶。先前，我只是一块喜欢晒太阳的石头。一个石匠发现了我，于是我成了一只翩翩欲飞的玉蝴蝶。我站在石匠妻子高高绾起的发髻上，我成了这位朴实而美丽的农妇唯一的饰品。我喜欢看着她忙来忙去，看着她在油灯下等待晚归的丈夫，我想这就是幸福。不知道为什么幸福总是不长久的。一天，石匠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呢？妇人的眼泪打湿了我，只是喃喃地说着：“留下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呢·······”温热的液体溅到我身上，变冷，在变冷，我知道她不会再戴我了。奇怪的是，我碧绿透明的身体从此凭添一抹额红，红的艳，红的媚，红的刺眼，红的惊心动魄！
    
     燕国的一位歌妓将我买了去，我每日陪着她从从容容地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这是她的生存方式，我不喜欢可是没有选择。她的琴弹得很好，纤细的手指，肆意地拨弄着琴弦就有流水般的音乐流出，连燕太子丹都常来听她弹琴。燕子丹有很多门客，经常来的只有一位，他很特别，从来不和舞女调笑，只是喝酒，听我的主人弹琴，或者说看她弹琴。一天，他和燕子丹都来了，他说：“瞧，她的手真美！”手，美丽的手，失去了血色的女人的手，被齐腕砍断，成了进献给他的礼物。后来，我知道他叫荆柯，他死了，死在秦国的朝堂上，乱剑穿身。我身上的血色似乎更重了。
    
     人人当我是不祥的饰物，但是却有更多的人想拥有我。而我却被当成是赝品，尾生用5个铜板买了我，成了他爱情的见证。
     我看到尾生了，站在水里，抱着桥柱。我知道他约了她在石桥下见面,可早已过了会面的时间，而水面在逐渐上升，涨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傻。可是我看到他在笑，河水随即没过了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眉，他光滑饱满的额头。突然，我被高高抛起，身后响起凄厉的哭声：“今生我不能陪你了，就让这只玉蝴蝶陪着你吧！”我在昏暗的河底寻找尾生，可是我找不到，听凭身体坠入河底的淤泥中······
    
     挖河泥的工人给了我重见天日的机会。大凡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是块宝玉，尤其是那一抹红更是诡异得惊人，只是所有佩带过我的人都遇到了不幸，我被更多的人把玩，却没有人，没有人敢戴我。
     然而，终归有人是不同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我发现我用以形容美丽的词汇贫乏得可怜，我想她才是老天眷顾的宠儿。我成了苏小小的爱物，不守贞节只守美的苏小小！美丽不羁的小小，不知有多少男人在她背后骂她唾弃她，但是为了见上她一面仍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全部家产。我看着她与官员商人、文人墨客、公子阔少周旋，看着他们被耍得团团转。我想她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是小小爱上了一个赶考的举子，在她20岁那年的冬天，小小咳血而死，她没有等到心爱的人来见她最后一面。我随小小下葬，没有人知道她的墓在哪儿，也就没有人可以再找到我，我看够了，也看累了，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再适合也没有了。
     我是一只玉蝴蝶，我曾经是一块喜欢晒太阳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