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房的前院,住着龚伟一家人,同样的来自上海。
我从没见过龚伟的妈妈,也没见过他爸爸和什么人一起洗过床单,多温馨的过程啊,我为他们不能拥有而发出年幼的感慨。
龚伟,我到是很熟,而且彼此很亲。
本来我是会讲些许上海话的,但是入了幼儿园,老师规定都说普通话,而且和龚伟在一起玩时他从来不讲上海话,所以我把那种发音技巧与关键也给忘得差不多。
老实说,龚伟更像个北方的小男子汉。他大我三岁,皮肤没有南方眷养出来的白皙和细致,这点和军军哥哥有很大的不同,而是偏黑很健康的那种。我在心里一直很崇拜他,最喜欢随在他身旁忙碌着。他折风车时,会把在风中转得最快的那只给我;夏天的晚饭过后,我们偷偷溜出大院跑到对面的部队小学里,比赛一样从高高的看台上往下跳。每次都是龚伟先跳下去,然后鼓励台上的我,第一次、第二次,我战战兢兢的跳下来,站不稳的时候,他会伸过手来扶我,第三、第四次过去后,我也开始变得勇敢。
或许我从小就不具备什么爱国情节,仰头看着高高的笔直的旗杆,我问龚伟,“它是用来升国旗的?”
他答:“是的。”说完把手放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想给我看他的红领巾。
其实我在幼儿园就听老师讲说,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能配带它是每个人的光荣。
可我骨子里,对这类说辞向来很轻视。
所以,那天……我英勇的把旗杆当成爬杆来爬了,祖国的威严和红旗的庄重在我的无政府主义举动下变得毫无意义。
看门的大爷慌忙的从传达室跑出来,冲着我们吼道:“下来!快下来!”
我咯咯的笑着,手脚稍稍一松,就顺利的从旗杆上滑下了。然后,我和龚伟先后跳下看台,他一如往常的焦急且担心的接着我,到了地面,等不及老大爷追到跟前,我们就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那次的经历,很难忘。我顽劣的性格,古怪的想法,夸张的举止都从那时候起,开始定格,且影响了我那并不遥远的未来。
从高处向下纵身一跳的刹那,我的心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长大以后学了物理,知道那种反应叫做离心力。
降落到地面之前的过程,风声会呼呼的在耳边响起,吹起我的头发,带动起我渴望飞扬的少年心和七彩梦。
平静的生活因龚伟奶奶的出现而被打破。
奶奶不仅自己来到大院,随行的还有一个女孩,生得和我同年不过小10几天。院里的大人小孩都喊她敏敏,我也就随着叫了,但不知怎的,心里总不那么喜欢她。
因为她说上海话,嗲嗲的发音;因为她赖在龚伟身边,娇滴滴的唤他哥哥;因为她在夏天的晚上喜欢呆在屋里,拖着龚伟陪她看书,折纸,翻绳。
我的小小的心里,渐渐酝酿出一种叫“失落”的情绪,有点傻气,但很真实。
望着龚伟家窗户里映出的灯光和人影,我蹲在自家小院里的门阶上,双手支着下巴,等待、期冀着他会跑出来,拉起我的手,用带点卷舌的普通话对我说“小可,比赛去!”
可我等待很久、期冀很久,幻想出来的画面总是在妈或爸的一声进屋睡觉的呼唤中落幕,现实中,摆在我眼前的可能是切好的水里冰过的西瓜,或者,是20吋黑白电视机里不停闪动的人物,却,始终没有那声询问和心领神会的回答。
敏敏的来,搅乱了一切,我不喜欢她,也很少与她主动亲近。但看得出,龚伟的奶奶很喜欢这个外孙女。
她把敏敏安排在所有龚伟可能出现的地方,让她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心目中的“HERO”。风车做好了以后,轮到我手里的,再也不是转得最快的那只了。但龚伟仍然把它做得很精致,他身后,奶奶严厉和敌视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在注视下觉出一种压抑感,于是很自觉的争取了风车里最普通的那只给自己。
那年夏天过得特别长,也许,是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揪扯得太长了。夏天过去,幼儿园也开学了,龚伟升了一个年级,敏敏还住在木板房的大院里,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上半部完·待续
6:龚伟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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