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门的大人们似乎都很喜欢我,妈妈哄着我在楼下的集体厨房里烧水、做饭,他们见了便要把我夺了去,也像妈那样圈在手臂里哄着逗着,不时的,还用手抚摸我的头发,嘴里边说“这囡囡的头发老老好哦!”
记得一次,妈在阁楼里给我洗好澡,准备去洗衣服,就把我交给了隔壁家的婶婆。婶婆抱我来到了窗前,那天,阳光很薄也很稀疏,零散、无力的在窗外徘徊。我很激动,在婶婆怀里不停的挣扎,手脚乱踢着,直到满身是汗,见婶婆并不意会我要求打开窗把阳光放进来的行为后,方才停歇。
再后来,我因疲惫而昏昏睡去。
醒来,首先嗅到的又是一阵呛鼻子的来苏水味,妈妈守在床边,大概几天没合眼,脸色惨淡得难看。
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得了肺炎,那天在婶婆怀里一通折腾后出了汗就睡,没有盖好被,于是染了病,发烧、昏睡、不吃不喝。妈把我送到医院,大夫说再来晚了,娃娃就没得救了,妈妈吓坏了,连续几天守着床不肯离开。
外婆来劝,舅舅来拉,婶婆也道了谦,但妈像呆了一样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偶尔,她会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等维可病好了,我们就回北京去。”
据说,我就是在听妈唠叨到这里时,醒的。
比起石窟门、比起上海晦涩的冬天、比起外婆冷漠的态度,我更想念北方暖和的烤炉、晴朗的天空、还有我从未见过面的爸爸。
外婆不喜欢妈妈,因为妈嫁给了爸。外婆的婆家,也就是外公家,在旧上海鼎鼎有名,外公的爸爸是个有名的推拿医师,外婆嫁过来,享受了大半生的荣华富贵,所以对于妈嫁给没有显赫家境的爸,她坚决的反对。
妈坚持的理由是,爸是个老实人,而且他是妈的初恋。
总有一些种子被遗落了,当雨季来临的时候,它们被浇灌,发芽、破土而出,成长为参天的大树。
总有一些心情被收藏了,当青春的年华逝去,它们被淹没,覆盖、尘封起来,变作了旧日梦一场。
初恋的情怀,如同咀嚼一枚青橄榄,才入口中酸涩难咽,细嚼之,慢慢转为甘甜和清爽,滋润了心田。
那年临近年末,我病倒了,在家一躺就是两星期。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在阳台上读书,或者用白纸随心的写些灵感。
阿凯偷偷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背着一把木吉它,每次都唱那首“大约在冬季”,每次都抓着我的手,仔细的看。
“欣贝儿说你病得很厉害,我不放心,就亲自来看你。”他说,
“又不会死的,紧张什么,好了以后我还要去迷笛看你演奏。”我答。
“唯可……”他说,
“有事么?”我问。
“不许说死,好好活着,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你没有体会呢。”他说,
“我懂。”我说。
忘不了那些病着的日子,因为有阿凯的陪伴,时间过得也特别的快;忘不了“大约在冬季”的字字句句,因为听它们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响起,我知道,我开始喜欢阿凯,他,成了我人生19年来第一场恋爱的男主角。
4:与“死神”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上一篇:3:石窟门与电子琴下一篇:5:木板房的幸福时光
心情分类
推荐日记
分享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