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4

    2001年5月4日星期五
　蒙蒙胧胧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什么？MTM？”　“是的，已经确诊了。”“它发生的几率很小的啊，怎么会……”“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好好让他生活几天吧。也许……”“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待我醒来，已是接近中午。打开笔记本，发现有我的邮件。一封是BaBy寄来的，她说她不信我在湛江！我靠，不会吧。于是我回复道：“信不信由你。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见面啊。比如在……”我突然发现我居然无法继续打下去。是的，我无法出去。我没有办法去见BaBy。同样，我　也不会让BaBy知道我住院了。我知道她的性格。“唉～～”我长叹一口气。按下了“取消”。
　算了，再看看其它的吧。嗯，是欣寄来的：“DJ：还好吗？我已经知道你转到了湛江。你真的不要紧吗？我们都很担心你。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我们等你。”“我也想回来啊。可是……唉。”但实在是……
　咦，怎么会还有一封匿名信？“MTM？”我忽然想起今天早晨……也是MTM！是什么？我立刻搜索。终于：“MTM：Muscle Turn Metal，肌肉金属化。十分罕见，仅在1984年5月17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广东省湛江市发现过一例。典型症状为肌肉无故疼痛，并伴有昏迷现象。目前仍无法医治。……”
　后面的话我已经看不下去了。1984年5月17日，是我的生日。这难道预示着我终将无法逃过吗？
　我突然感到自己像虚脱了一般，无法感觉任何事物。怎么会？为什么会？我还想在下学期的校篮球联赛上拼搏，我还想在运动会上坚持3000Ｍ，我还想在放学后和同学一起狂奔回家……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会因此而失去意义。我无法想象不能运动的结果——这还是好的，或许我的生命已经不长了……
　噢，我懂了，难怪父母要给我转医院，要给我买笔记本，要我不要担心……
　但是谁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我不甘心啊！我还有很多的遗憾没有弥补！我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
　我关上笔记本。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回忆和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回忆学生会竞选时激动的场面，回忆和BaBy通信通电话的甜蜜感觉，回忆和父母在一起的温馨时光……泪，在我眼眶里猛烈地冲击，我无法克制。心，在我胸膛里激烈地跳动，我不想克制。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我无法控制。
　中午，父母回来了。
　父：“你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还没有疼过。”
　母：“医生说你的病不要紧，只是手上的肌肉组织出了问题。”
　“妈，‘出现问题’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到底我的手怎么了嘛？”我还是想证实一下。或许我的猜想是错误的。那该多好。
　父：“噢，没有什么，只是……只是……”
　“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了。”的确，我的猜想没有错。不用明说。
　“既然我的手没有什么大碍，那我可以出去逛逛吗？我想看看湛江。”
　医生：“可以。你完全可以出去。”
　呵，天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我都没有在意。
　“那要是手又痛怎么办？”
　医生：“把这个戴上。”他说着，掏出一个手表给我。　“它是一种特殊的仪器，万一你的手疼了，它会自动报警的。”
　“噢，谢谢。”我接过表。仔细打量了一下，没有什么特殊嘛。管它呢，反正我正缺手表。
    医生：“记住，千万不要把手表摘下。”
　“OK。没问题！”
　下午，我一个人出了医院。我想去看看BaBy。她是我最初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网友、笔友、好友。仿佛我就是为了认识她而上网的。连我这种天才都能被她所吸引，可见一斑！
　我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我们通信地址是学校的。鉴于此，我决定去网吧碰碰运气。——我担心我的笔记本经不起颠簸，没带！
　啊，湛江的网吧可真多啊。好像还有很多打着宽带网的旗号。哎，别奇怪我为什么要走那么多家。一个很简单的理由，我的Money是很有限的。我们要把有限的金钱投入到无限的网络中去。
　“蓝月亮网吧？”我念着这个名字，不禁哑然失笑，“挺浪漫，但是蠢了点。”不过这里网费便宜却是很很实惠的东西。所以我选择了它。
　好运气，坐在了一个美眉的旁边。
　“嘀嘀嘀。”OICQ适时地响了起来。靠，谁这么厉害，比我还要先！我才刚上线——噢，是上线1.27秒。
　“呵呵，DJ，还记得我吗？”
　哇，是BaBy也。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哦，不好，怎么把她说的跟……似的。
　“忘了。谁呀？”开个玩笑总可以吧，只要她不马上把我拉进黑名单。
　“哼！这种口气骗谁呀，都通信这么久了，你不认识我才怪呢！”
　唉，这年头唬人不易啊。不过我这个招式也实在是太低级了点。我承认！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我认输。
　BaBy：“苏州好玩吗？有没有留下什么纪念啊？”
　“咦，你没有收到我的E-mail吗？”
　BaBy：“哎呀，对不起，我还没有仔细看呢。只知道你说要来湛江。（谁让你写那么长！）我马上去看。”
　“呵呵，不用啦。我都来了，还看什么信箱。”
　BaBy：“对啊！你怎么不早说！”
　“咦咦咦，怎么又是我的错了呢？”
    BaBy：“谁让你总是来无踪去无影呢？我在‘五•一’期间不知等了你几回，可是你总不来。”
　正中苦处。唉，我的BaBy，你可知道我的苦衷啊。
　“对不起啦，我的一个朋友有点事。所以我走不开。现在我不是来了吗。”吹牛我会，虽然不怎么高明。
　BaBy：“骗人！”
　“怎么又骗你啦？”
　BaBy：“我骗你的。”
　靠，我的天。这丫头，比我还机灵。差点被她识破。
　“对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BaBy：“什么惊喜？”
　“你相信吗？我可以和你见面哦。”
　BaBy：“那你帅吗？”
　“靠，死丫头，不懂得含蓄是美吗？”
　BaBy：“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
　还学我的口气。服了她了。
　BaBy：“你真的来了湛江？”
　“骗你干吗？”
　BaBy：“你真的想见我？”
　“骗你干吗？”
　BaBy：“你不后悔？”
　“骗你干吗？”
　BaBy：“拜托有点诚意好不好？复制谁不会？”
　我晕！这都被她看穿！
　“可是你的问题的确就那么简单啊。”
　BaBy：“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有言在先哦，你我都不许带拷机！”
　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会是真的吧？
　慢，这丫头机灵的很，说不定是……
　“好，谁怕谁啊？”
　BaBy：“在哪里？”
　“这样吧。给我几分钟，我暂时离开一下。我要熟悉地形，免得走失。另外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地方。”
　“OK。我等你。”
　其实，熟悉地形是假，买太阳镜是真。说实在话，没有太阳镜我都不敢看女孩子！
　不过，计算机要人看一下才行，要不被别人占了可就完蛋了。看看旁边，那个美眉正在不停地笑。要打扰人家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别无选择啊。“对不起，小姐，能否替我看一下机器？”我用很标准的普通话说到，“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会儿’。”我故意把“一会儿”说得很重，免得她找借口。
　她用很惊异的目光看了我好一会儿。弄得我真不好意思。于是我装着以为她没有听清，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她这才点点头，仍用很惊异的目光看着我。罢，权当是我太帅了吧。
　还好附近就有眼睛店。我怀疑店主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把店铺开在网吧旁边的。
　“嗨，BaBy，我回来啦。”
　BaBy：“知道去哪儿了吗？”
　“嗯，知道了。我在‘蓝月亮网吧’等你。你认识路吧。”
　BaBy：“呵呵，认识。”
　“那好，你现在就来。我会一直等你到永远！”
　BaBy：“少肉麻了。说说你的特征吧。”
　“嗯，西装，墨镜，皮鞋。”
　BaBy：“有没有搞错，你知不知道今天很多人都穿戴这些。有点创意好不好？”
　“好吧。来点你意想不到的。我是典型的小平顶！平得可以打桌球！”
　BaBy：“呵呵，范围小多了。OK。”
　“说说你的特征吧。”
　BaBy：“不告诉你！”
　“为什么？”我急了。
　BaBy：“不知道女孩子有优先权吗？要是让你看到我不漂亮走人，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靠，你真是够阴！”
　BaBy：“不许骂人！”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何必呢？”
　BaBy：“少贫了。”
　“好了，不说了。我现在就去等你。你要快点来哦。”
　BaBy：“好吧。”
　“说好，谁也不许放对方鸽子！”
　BaBy：“没问题！”
　哇，一直的愿望也。我想她一定很漂亮。凭着两年的通信感觉，也凭直觉。
　“老板，结账！”我在网吧里“高亢”。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一双双敌视的目光向我射来。
　糟！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迅速付了账溜出了网吧。
　这时，那美眉也结了账。用很细很温柔很甜的声音对老板说道：“结账。”
　相比之下，我的形象算是全毁了。幸好BaBy不在。我庆幸到。又转过身向拥挤的马路望去。
　忽然觉得有人在我后背一拍。猛一回头。是那位美眉。顿时心跳加快。心想：大姐，今天我有事，没办法和你聊了，还是先请回吧，要是BaBy来了我可不好收场。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来。早说过我很有先见之明的嘛。但是，借口还是要找的。“小姐，有事吗？是不是想和我拍拖啊？”说着，掏出墨镜戴上。
    她愣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我被笑得一点面子也没有了。难道我连扮小混混的功力都没有？真是太失败了。于是：“小姐，笑够了没有啊？拜托，我有正经事，别为我添乱行不行啊？”还是求饶吧。虽然说实话，放过这么一个美眉实在可惜。但无奈我现在心里只有BaBy，容不下她。
　她又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等谁啊？”
    等谁？当然等……慢着，她怎么知道我等人？难不成……天！不会吧！老天这么给面子！
　我惊讶道：“你是……”
　她又甜甜地笑了起来。Oh, my God！这是真的！
　“是谁给谁一个惊喜啊？”她止住笑问。
　“你，绝对是你！太让我惊喜了！”
　我这才仔细看清了她的面容——怎可以一个靓可以形容！而且，似乎和……欣！天，好像！
　我愣在了那里！她又拍了我一下，笑道：“喂，你没事吧？”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搪塞道，想象着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但是我脑子里现在却是一片空白。糟了，要暴冷门了。DJ，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抓住机会啊。唉，我这人就是这样，一遇见漂亮女孩就不知所措了。即使有了墨镜也不例外。
　“嗯，嗯，你，吃过饭了吗？”
　BaBy：“吃饭？现在是下午2点也。你问这个问题？你真是好可爱哦。”
　“可爱？你不觉得这个词会损伤男同志的自尊吗？”
　BaBy：“不会啊，你的确挺‘可爱’的。”
　天，我算是服了她了。不过，也起码说明了我还算不上是青蛙一族，多少给了我点信心。“好吧，那么，去茶座总可以吧。现在可是休闲的好时候哦。”
　BaBy：“好啊，不过，你请哦。”
　“好吧好吧，客随主令。”我立刻做出一副大叹money一去不复返的样子。
　BaBy：“哼，一点也没有诚意。算了，还是我请吧。”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嘿嘿，上钩了。
　BaBy：“哼～～你欺负人家！”
　“谁欺负你啦，有谁看见啦？”说着，我四处张望着。
　BaBy：“人家不理你了。”
　“哎，别！我请，可以吧？”
　BaBy：“呵呵，你也上当了！呵呵……”
　“哦，”我忽然间恍然大悟，“姜还是老的辣。”
　BaBy：“什么……呀，你又变着法儿骂我！我可比你小也！”
　“好啦，好啦。那小的要听话哦。”
　BaBy：“OK。每问题。去哪儿？”
　“你带路吧，我不是很清楚这里的地形。”
　BaBy：“去蓝月亮茶座。”
　“嗯？”
　BaBy：“没在意吧。来啊。在蓝月亮网吧的里面。”
　晕～～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等玩意儿。
　BaBy：“来啊！快点啦！”
　“OK。”
　“这里倒挺浪漫的嘛。”我看着一盏盏漂浮的烛灯，不由得感叹。
　BaBy：“所以啊，这里常常满座呢。很受欢迎的哦！来，坐这里。”
　Waiter：“先生小姐，来点什么？”
　“咖啡加糖，谢谢。BaBy，你呢？”
　BaBy：“红茶，谢谢。”
　“嗯，你爱喝茶？不知道它很苦吗？”
　BaBy：“怎么？不行啊？比你的咖啡淡多了。”
　“同意。对了，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节目啊？”
　BaBy：“呵呵，你要什么特色节目？说来听听。”
　“比如点歌什么的。”
　BaBy：“这也叫特色节目？”
　“打个比方嘛。何必呢～～？”
　BaBy：“好啊。让你看看什么叫特色。”她向Waiter招了招手。
　Waiter：“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BaBy：“！＠＃￥％＾＆×”原装进口广东话，不懂。
　过了一会儿，那个Waiter拿了一支玫瑰过来：“先生，这是这位小姐送给你的。”
　“？？？”
　BaBy：“发什么呆啊？还不快拿？”
　“你送玫瑰给我？？？”我接过玫瑰，满脸疑惑。
　BaBy：“你忘了吗？在聊天室，你是第一个送玫瑰给我的人？”
　“我记得啊，但是好像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合理啊？”
　BaBy：“呵呵，最后付账的不是你吗？你再送给我啊！呵呵……”
　倒～～～看来今天我的Money是要全军覆没了。
　BaBy：“呵呵，瞧你那样子，别乱想啦。这朵是免费的！”
　“免费？”我大吃一惊。
　BaBy：“对啊，我说过是特色节目嘛。凡是到这里来的情侣都可以免费获赠一朵玫瑰。”
　“情侣？”我再次大吃一惊。
　BaBy：“啊……”她的脸突然间转红了。
　娇滴滴的，怎能简单的“可爱”两字可以形容？真想就永远这么看着她。
　BaBy：“我……我……我是骗他的。”
　“哦。是这样。”我回过神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失落感。
　BaBy：“你没有事吧。”她看出了我脸上的微妙变化。
　“哦，没事，没事。对了，你现在还在校园里做DJ吗？”
　BaBy：“是啊，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不过，先等我一下。”说着，我朝那Waiter走去。
　“！＠＃％＾＆×”我费了好大劲才让那Waiter理解我的意思。感情我的普通话原来只有BaBy才能轻松听清楚啊。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迎着BaBy惊异的目光，从容说道。
　Waiter：“小姐，这是这位先生送给你的玫瑰。”
　BaBy眨了眨她大大的眼睛，惊异地看着我。“你送给我的？”
　“是啊。聊天室的玫瑰是虚幻的。这支却是真实的。”
    她接过玫瑰，深深地闻了闻，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谢谢，好香。”
　我心里暗暗笑道：“傻丫头，玫瑰不怎么香的。”
　出了“蓝月亮”，我掏出贴身家伙，习惯性地戴上，同时来了一个潇洒又有力度的抬头。
　BaBy：“呀，老大，什么时候出来的？”
　靠！有没有搞错？说话都一个调！
　……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躺在病床上，接触着键盘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尽管我努力回忆，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居然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行。得问问BaBy。
　我马上写了一封短信，刚保存。啊？发现了奇怪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