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失去

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你，记得很多天很多月很多年以前，你曾对我笑过，那时天空蓝得发亮，云朵白得无暇，他们都还在身边，唱我们熟悉的歌，每一张脸，都清澈得见底，映着太阳一般明媚的笑，天真烂漫，你在其中，我在其中。
      可，孩童并不懂什么叫结束，什么叫长大，就在这懂与不懂间，我们还是慢慢长大了，但却，安静地，疏远、孤单起来。我们有做不完的作业，念不完的书，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别人的精彩。我们只要看见被妈妈抱在怀中的孩子，就开始怀念小时侯的快乐，很怀念，很怀念。
      直到后来，日子变得很长，再后来，日子变得很重，长到另我们厌倦，重到另我们麻木。白天黑夜，来来去去，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伤悲，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还是面具。偶尔有鸟群从头顶飞过，于是，渴望它们能带自己走。
      时间按部就班，路两旁的梧桐叶，绿了，黄了，落光了，掉满一地，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另人绝望的碎裂声。没有人在意，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也没有人在意，这样的日子已经接近尽头。
      从隧道口走出，夕阳徘徊在山头，那种似血的红，刺痛原本脆弱的眼睛。段段废弃的铁轨，已寻不到方向，边上丛生的野草，倔强得让人心疼。身体的深处，有整块整块的坚强，在无声地崩塌，牵连着神经，绽放出的痛，顷刻蔓延。
      谁的诗篇，漫天飞舞，谁的眼泪，浇灌大地，断线的风筝，会在哪停歇？刻进记忆的誓言，悄然风化，一点点，成烟。
      如果仅出生时见一面，临死前再见一面，那，是不是也叫圆满？
      如果在最美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是不是也叫幸福？
      如果想见却不能见，那，是不是也叫宿命？
      如果无论怎样，都无法再见，那，是不是也应该放弃？
      当初，我们一起奔跑，彼此拥抱，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大声呼喊“明天”。于是，“明天”就这样，真的把我们带走了，以至于忘了再回头说再见，以至于，真的就没有再见。
      岁月，揉皱了太多的脸孔，染白了太多的发丝，湮灭了太多的过去，太多的太多，在岁月里，变得渺小，不足为道。
      只有，那些退了色的风景，还在痴痴守望。沧海桑田，呼啸地碾过生命，留下凹凸不平、血肉模糊的脚印，祭奠千年。
      一直在失去，你的，我的，他们的，任我们声嘶力竭，任我们垂死挣扎。
      终于，我们散落在天涯。
      趁我还没老得糊涂，趁我还记得，我的亲爱的朋友，你们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