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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篇谨献给儿时的友人与他爱的女孩
    
    
    语文老夫子在讲台前滔滔不绝地阐述着儒家学派的精髓。
    窗外的天阴沉得可怕，仿佛孕育着某种来自亘古的黑暗蓄势待发。倾盆的雨点肆无忌惮地往下落，“啪啪”地打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水痕，扭曲了外面的世界。
    坼倚窗坐着，优雅地举起左手锋利的剃须刀片，轻轻舔拭刀口上红色的液迹——有点腥，带有Fe2+的味道。同桌早已趴在桌上睡得稀里哗啦。坼微笑，伸出右手滴血的食指在玻璃上简单地勾勒着自己喜欢的图案——猩红的玫瑰花瓣，那是阿多尼斯的鲜血滴成的东西，悲哀的东西。
    “拆！你在干什么！”老夫子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指着玻璃窗上的血印训斥。同桌被一下惊醒，与全班一起惊异地瞪着那一窗的凄美。
    “请不要叫错我的名字。你也配教语文么，你也配当老师么，你也配做人么。”坼轻蔑地说道，继续画着，画着。
    “给我住手！你这个魔鬼！”老夫子已面无人色，全然不顾身处的场合，完全没有了所谓的温文儒雅，疯狂地抓着坼那头血样的红发，颤抖着破口大骂。
    “请把你的手拿开。”坼举起手里的剃须刀片，抵住他的喉咙。全班愕然。老夫子慢慢地松开手，直直地站着不敢再动。
    坼看着面前这张发青的脸，又环视周围一双双惊恐与敬畏的眼睛，突然有种报复后的满足。他的嘴角向上，弯成一道很好看的弧线——那曾是她一贯熟悉和喜欢的微笑。他也喜欢看她笑，无邪的，却总是掩藏不住眼中的忧郁和——恐惧？他不知道。
    嘲弄地吹了声口哨，坼冷笑，看着眼前这个滑稽的定格画面。狂风肆虐，把操场上的树木吹得张牙舞爪，雨也下得更大，狠命拍打着玻璃上燃烧的玫瑰。
    
    “知道玫瑰的故事吗？”坼有点恍惚，耳边似乎又传来她如丝绸般柔和的声音，“那是希腊的神话。战神阿瑞斯嫉妒与美神阿佛洛狄忒相爱的阿多尼斯，趁他独自狩猎时化作野猪咬死了他，阿多尼斯的鲜血滴成株株玫瑰，也滴成阿佛洛狄忒的悲戚。”
    
    “她是割脉死的。哎呀，太恐怖了，到处都是血。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支玫瑰咧。”“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寡言的。”坼路过她家时，常听到邻居们这样的议论，“可怜了她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女儿。”“难说，他们一家都神经兮兮的，弄不好是被父母逼死的。”“唉，作孽啊！”......
    
    “诶，听说她在夜总会坐台，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啦。那天她晚自习说不舒服请假，当晚就有人看到夜总会门口有一个和她很像的人。不会错的。”“真看不出，看她平时挺斯文，原来那么风骚。”“人不可貌相！”......那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她。可她从不解释，只是越发沉默了。坼觉得自己真的不懂她。
    
    “喂，小妹妹出个价，陪哥哥们玩玩呀。”高年级那些无聊的男生也开始来纠缠。“怎么啊，装清高啊。你当自己是纯情玉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什么嘛，你看她身边的小帅哥，人家已经预定了嘛。”“哦！那插个队行不行啊？我们出他双倍的价。”......坼揍了那两个家伙。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有麻烦，但他不能容忍她被那样侮辱。
    
    然后老夫子找她谈了，说得很难听。送她回家的路上，坼头一次看到她哭，很伤心，很绝望。坼很心疼，也很无措，紧抱着她颤动的身躯，吻干她的泪痕。他以为，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第二天她没有来上课，她再也不会来了。
    
    鲜红的头发垂下来。那是特地为她染的，因为她曾说过他染红发一定会很帅。红色是朝阳的颜色希望的颜色，是火焰的颜色地狱的颜色，是玫瑰的颜色血的颜色。可是，现在是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坼只知道——红色，是她的颜色。
    “谁才是魔鬼？是我，还是用谣言杀死她的你们？”坼的目光变得很锐利，逼视着众人。手里的刀片抵得更紧，抵得老夫子几乎窒息，他不敢稍动，眼镜片后的两只黑眼珠紧靠眼眶下方，盯着拿刀片的手。
    坼恶作剧般地笑了，轻轻挥动了左手，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并不深的口子，血流缓缓地渗出来，往下淌。众人惊呼，七手八脚地拥着老夫子去了医务室。
    坼把刀片举到面前仔细端详，望着上面殷红的血迹放肆地大笑起来。
    阿多尼斯的血印在窗玻璃上无声地飘落。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那是阿佛洛狄忒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