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

    
     那是一座小村庄，在它的不远处有座大山-——挡住了外面的世界。小村庄里没多少户人家，有钱点的都搬走了，搬出了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于是小村庄便越来越穷，剩下的那二十来户人家也就那么苦苦地撑着——为了生活！
     这里要讲的其中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住着一位长年卧病不起的老爹爹和他的一对儿女。女儿取名山娃，是个十多岁的姑娘，老爹爹告诉她，说她是山的女儿，所以叫山娃。山娃的娘命苦，在七年前生她弟弟时难产死了，于是，供养全家的重担便压到了爹爹的肩上。爹爹就这么起早摸黑地干着，也不晓得歇歇，那已全身病痛的躯体怎能熬得住呢？在三年前，连爹爹也病倒了，而且一病便卧床不起，那一年，才十三岁的山娃毅然地接过爹爹手中的重担，而且一干就是三年，三年里，山娃凭着那勤快的双手养活了全家，再苦再累也不埋怨一声，老爹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天，又黑了。山娃把活儿干完，服侍爹爹吃了药上床睡觉，又帮那早已熟睡的弟弟盖好被子，这才缓缓地走到屋外。
     站着屋前，看着远处那座夜色中隐隐约约的大山，心绪逐渐飞远。曾经，她以为山的那边也和这里一样穷，那边的小孩和她一样苦，没钱上学读书。在爹爹没病倒前，曾带她到山的那边看过一次，她这才知道，山的那边是个很富有的地方，有宽阔的马路，有高高的楼房，还有——很大很大的学校，小朋友们都是背着很好看的书包欢欢喜喜地上学去。山娃心里羡慕得紧呀，想当初，村里是有所学校的，尽管那里破旧不堪，尽管那里没有课桌椅，尽管课本全是很旧很旧的，山娃也是乐在其中，因为她是那么的热爱学习。可在山娃小学毕业的那一年，村里因为太穷，请不起老师的缘故，学校便办不下去了，而山娃也就失学了……
     但好学的山娃在干活之余总会抽点时间出来看看书，她是那么的渴求得到知识！每晚，在她睡觉前，她总要在屋前看看那座大山，想想大山那边的那所学校，尽管那遥不可及，她仍禁不住常常想起……
     夜——深了，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这一天，村里来了一位老师——从山的那边来。老师姓刘，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很温柔。刘老师告诉大家，她所在的学校开展“扶贫活动”，每条村都有一个名额，可以在那所学校读书，住宿、学费全免，村里的人知道后，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全村人都决定让品学兼优的山娃去，好让村里出个大学生，威风威风。
     山娃呀可真是乐得不得了，但当夜幕降临，四周一切都回复平静，她的心也随着静了下来。山娃如往常般侍侯爹爹喝完药上床睡觉，看着爹爹那日益苍老的面孔，听着爹爹那不堪入耳的呻吟声、，她的心有点迟疑了；山娃如往常般给睡熟的弟弟盖好被子，看着仅有七岁的弟弟那稚气满满的脸庞，看着弟弟瘦小的身躯，她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
     第二天一早，刘老师便来接人了。山娃毫不迟疑地将弟弟的手交到老师手里：“刘老师，这里需要我，我不能走。请让我弟弟代替我去吧，他才刚刚七岁，正是上学读书的好时机……”刘老师拉起弟弟的小手，深深地看了山娃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便拉着弟弟转身走了……
     山的那边，是一种等待，更是一种召唤；山的这边，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牵挂！
     “我是山的女儿！”山娃如此说着。目送着刘老师带着弟弟越走越远——走向山的那边，山娃的眼睛湿湿的；站在后面的老爹爹看着山娃那单薄瘦削的背影，眼睛也是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