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哪儿也不想去。从小就不喜欢游玩,讨厌那种漂泊在外的不确定感。 小时候不同,懵懵懂懂,学好几年古典,但并不清楚这里头的意义。每天摇头晃脑弹读完一小时就算完事。然后找朋友踢下球。小孩童的团伙聚集方式很有意思,玩着玩着只要是学校里喜欢玩球的,都会叫在一起玩,那怕是比我们小,或比我们大的孩子。慢慢的也就变成了小时候生活里最经常的玩的游戏。 学校门口有一排卖各种小吃的摊,粉皮米线麻辣串之类的。他们把摆满食品的橱柜放在三轮车车箱里,这边比较好那时候还没有查这些东西的,所以那时候卖的满火的小孩子都很喜欢。有时嘴馋,放学回来和妈妈要钱买麻辣串,妈总是皱皱眉说太不卫生,而爸此时会站出来说没事没事小孩子不要那么娇惯,人家孩子能吃难道偏偏我家儿子吃不得。妈妈只得勉强带我买。 但即便是买,她还是有所选择。每次都买东边第二家的。她说那个女摊主看起来干干净净,手脚麻食品新鲜。我一看也确实是,其他摊铺老板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有一边炸食物一边摸鼻子挠头的,有拿自己茶杯里的水往调料筒里勾兑的,有对着油锅打喷嚏的。几次三番,妈和女摊主熟悉起来。女摊主四十多岁,剪着短发,她说她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外地大学,而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做做这种小本买卖,日子不太好过。之后妈妈更照顾她生意,有事没事就买给我吃,并且对我说,人家两个儿子条件这么艰苦,都考上大学。 我却不以为意。心想就算大学请我去,老子还未必乐意呢。 不知不觉暑假走到末尾。暑期最后一天傍晚,狂风大作。大朵大朵的乌云压下,眼看一场暴雨要来。我站在阳台往楼下无聊的张望。只见大门口的小摊贩们纷纷蹬着三轮车躲进地下停车场准备避雨。女摊主骑在最后,速度很慢。我转身对房里的妈妈说快出来看快出来看,要下暴雨了。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嘭的一声。像我玩过的最响的爆竹的声音。猛烈的冲击。我伸头往下望,看到女摊主已经躺在地上,三轮车已经倒转过来歪在路边,车上载的橱柜锅碗倾洒在马路中央。不远处一辆轿车绝尘而去。 鲜血从她的身体四周沿着路面晕染开来。我那时很怕,怕她会死掉。虽然我们无亲无故。雨水降下来了,把血稀释开,又浓稠起来,稀释开,又浓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120缓缓的开来。工作人员缓缓的把她抬进车内,缓缓的离去。四周竟然没有看客,也许因为暴雨。 过了好几天,知道她死了。 又过了好几天,知道肇事司机被查到。 再过了好多天。知道司机赔她十几万。 有人残忍的说,也好。她一辈子就算卖出去十几万只麻辣串,也挣不到十几万。有了这十几万,两个儿子的大学应该可以顺利念完了。 可是儿子怎么办呢。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个干干净净手脚麻利的母亲了。 又过了六年。我坐在电脑前,想起这生命中匆匆不起眼的过客止不住难过。虽然半模糊的记忆,但还是想忆起来,两个儿子,你们也该过了而立之年,如果正幸福的生活着,永远别遗忘你们曾经有个卑微平凡的,蹬着三轮车卖麻辣串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