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西毒

    
    残阳如血。
    沙丘，无边无际的沙丘，绵延在天地间。翰海，是的，这是一片凝固了多少洪荒岁月的苍凉海洋。一条长河在落日下面弯弯曲曲伸向大地的尽头，鳞鳞波光冷冷地映着西部那个孤独的太阳。欧阳锋，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坐在这条河一个河曲边忧伤地凝望着眼前的大地。
    我们可以看到他十五六岁年纪，头发略卷，棕色的眸子微钩的鼻翼将他的脸膛衬托得阴鸷刚毅，不怒自威。一条长长的活物在他手里扭来扭去，你猜的没错，那是一条小蛇。
    这个名叫欧阳锋的少年叹了口气，目光从远方移到手中这条小蛇身上，轻轻地道：“小强，谢谢你天天陪我在这里看夕阳。你知道吗，村里的孩子都出去打工了，除了你，我没有一个朋友了。我这两天的心情不好……”他顿了一顿，声音夹杂着些微痛楚：“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欧阳锋拿起身边的一张报纸摊开，小蛇哧溜就游了上去。
    “你不识字，看不懂的。……我曾经多么崇拜他呵，他所有的带子我都买了，上学，听上床听，连上厕所都还在听他的歌，那次老爹打麻将连黑八圈，发现我在边上笑眯眯唱“涛声依旧”，便硬说我讽刺他掏了一晚上钱，把我暴打一顿……。我没吸取教训，上次哥哥拉肚子，我不小心又唱了……。可是我无怨无悔，决心做他一辈子的FANS，直到看到了这张报纸……。”
    “我给他写过信，他没回。这没关系，他歌迷太多了嘛。我也是太想得到他的签名了，就在信里冒充佳丽，还附上咱嫂子的照片……，早知道，我干脆直说我是一个高大威猛的西部帅哥了，唉。”
    欧阳锋站起身将报纸揉成一团，奋力向河水扔去，大声喊道：
    “我他妈的用这张旧船票，怎么就上了你的破船”
    
    
    欧阳锋带着小强，怏怏地翻过了几个沙丘，回到村里。
    村头的一棵胡杨树下，一条大汉正在东张西望，忽地瞥见欧阳锋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欢声道：“锋儿，你总算回来了，嘿嘿，你的小白死了。”
    欧阳锋身形顿住，脸色变得煞白。
    那大汉一脸讥嘲，道：“上上个星期小明死了，上个星期小华也死了，现在小白又哏屁了，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谁比你惨啊！你节哀顺变吧。呵呵。太爽了。”
    欧阳锋气得泪水直在眼框里打转，恨恨地瞪了那大汉一眼，低头快步向前走去那大汉还向着他喊道：“不会养蛇就别养，你这样养一条死一条，官府知道了，会说我们虐待动物的。哈哈哈”见到欧阳锋的身影在自己视线里消失，那大汉才恨恨地自言自语道：“养什么不好，养蛇！害得村里人说咱们欧阳家藏毒制毒，是老毒物小毒物！要不是你嫂子老护着你，我早就把这些长虫一锅炖了，小兔崽子！”
    
    
    欧阳锋低头疾走，忽然再此站住，咬着嘴唇，看着眼前一个俏丽的身影，看着那个漾满微笑的温柔脸庞。
    “锋儿，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哥又欺负你了。”
    欧阳锋心中冰雪一样严严实实的伤痛羞惭忽然融化了，融化在这春风般柔和的声音里。他没说话，一看就知道是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
    “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走，我带你找他去”那女子咬着牙道。
    “嫂子，别去了，也没什么，我的蛇死了，他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
    那女子叹了口气，柔声道：“蛇这玩意儿有什么好？锋儿，你还不如养点牛蛙画眉什么的呢。”
    欧阳峰笑道：“嫂子你不知道哇，蛇一身都是宝。蛇皮可以制革，当年大侠萧锋的腰带，还有五仙教前教主蓝凤凰的软鞭便是蛇皮所做 ；蛇肉炖羹滋味鲜美，在两广一带销路极大；蛇胆可入药，清心明目止咳化痰， 江湖各大门派都会大量收购；至于蛇毒，那更是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居家旅行 的必备良药，一向是黑道朋友的最爱。 现在我不会养，以后就会了。我还要搞集约化，建成全世界最大的毒蛇养殖基地，做西部大开发的领头羊。嫂子，你不知道，我有一个梦想——”
    “是什么？”
    欧阳锋咽了一口唾沫，缓缓道：“我要做西部之王！”
    那女子笑道：“原来你不但有爱心，还这么有追求。我还准备劝你别养了，咱买个电子宠物算了。”皱着眉头又道：“不过，你养小花何用？你别告诉我养癩蛤蟆也能脱贫。”
    欧阳锋将目光转向村外暮色苍茫的大漠，声音忽然变得虚幻迷离。
    “不是的，嫂子。我最近常常独自对着大漠思考，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心得
    。天地化生，万物轮回，只有了解宇宙苍生，才能探究生命的真谛。”
    那女子忍不住打了个方寸十平方厘米的大哈欠。
    “上次我在村头的那棵苹果树下打盹，有个苹果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我就有
    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正睡在一个改变人类命运的大发现的门槛上。可是
    回家刷了个牙吃了串羊肉串就忘了。但当我遇上小花，这种感觉又出现了。而且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从这只蛤蟆的腾挪静动中，我可以总结出————”
    “总结出什么？”
    “一套武功！具体地说是一套内功。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一掌击出，万物皆化为齑粉！”
    那女子的眼皮都快搭拉下来了，笑道：“我去做饭去了，你快别别胡思乱想了，你只是个小萝卜头而已，别学人家做学问。”
    
    
    看着那个动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欧阳锋将脸转向着沙漠。太阳沉下了沙丘，暮色越来越沉 ，沙漠温柔而又粗暴，凝固而又变幻，抽象而又真实。
    欧阳锋轻轻道：“错！我思故我在！”
    
    
    
     孤峰长 原作 转载自新浪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