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雪花飞舞,有一片,刚好飘落到火红的炉子上。一瞬间,立即融化,归于空寂无有。
1995年寒冷的冬天,北京德国外语学院的图书馆。我拿着朋友的借书证,来这找一本梦寐以求的书。不大的图书馆里,人们相互漠视着,冷淡着,自顾自的翻阅着那些枯涩乏味的书籍。就如同一部因意外而定格的电影,空气中流动着了无生趣的书香。一个个道貌岸然,我呸!一群伪文人。要了杯水,让耳朵沉浸在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嚎叫里。每次听这首歌,我的虚伪都会被它无情而疼痛的撕毁。在这群人里,我是可耻的。
直到遇见了她。
纯木的书架前站着这名娇小的女子。脚上肮脏的NIKE球鞋,一条烂破的ISPRIT牛仔裤,膝盖处已然发白。白色的大号毛衣,胸口处用红毛线编织着刺目的字母FX。短发,一看就知道是从不梳理的乱。五官分开看都不好看,凑在一起就明亮的飞扬着青春。一个军用的书包斜背的垂在至腰间,非常旧,包盖上扣着红五星,下面印着主席的字迹,为人民服务。
她在偷书。这是我注意她的原因。管理员坐的地方隔着一排书架,与她所在的位置形成一个死角。她先是假装找书,熟悉环境,很随意的翻阅着。我看到她的余光其实是在观察旁人。没人注意她,人们都私自而冷漠的低着头。她拿起那本相中的书,背过身小心翼翼的撕掉书页里面的防盗标签。此人一定是偷书的老手了,所有的程序干净利索。她的小脸因紧张而红润,手可能是出汗了吧,那么自然的打开了书包的盖子,像是在找纸巾或手帕一类的东西擦手。却是慢慢的将书放进包里。大公告成。然后。转身。抬眼。却碰上我来不及收回的注视。我以为她会将书拿出来,报以歉意的微笑。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理直气壮的直视我,右眉轻轻挑了挑。双眼里流露出的挑衅公然似笑非笑。时间就在她笑的刹那间停止,那部因意外而定格的电影却从新生动起来。
如果她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是故意拍了拍为人民服务的书包,我也许不会跟着她出去。那一刻,我不清楚自己。为何没继续找要找的书,却尾随了一个偷书的女贼,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的可爱的女贼。
我们因此而相识。她叫梵雪。22岁。济南人。在北太平庄的天桥上,尾随的我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没来由的问,这毛衣是你织的么?她眼里还是闪烁着那种直透人心的真诚,再次笑了,是狂笑。双眼挤成月牙装。是,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走吧,我请你喝咖啡去。
阴暗飘雪的下午,我被那份眼里充满真诚的偷儿拐带了。成了共犯。
东直门紫云铭茶馆。
你偷了什么书?冰冷的双手卧住茶壶的我隐藏不住好奇。还是茶适合我,清清淡淡,香醇可人。看见梵雪在大冬天喝加冰的可乐,忍不住一个寒噤。
喏,你看。茶馆里昏安的灯光使她不化装的脸显得磊阔而纯真。在她明亮的笑容里,我的虚假无处藏身。
你是学画的么?我接过雪从书包里拿出的书,一本《梵高》,台湾光复书局出版。不知怎的,看着这本书,我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书是以1889年梵高画的吸烟斗割耳自画像为封面。背景是凝重的红,让人忧郁的红。好象粘稠的血液在控诉着什么。耳朵上还打着绷带的梵高嘴里叼着烟斗。眼神空洞而破碎着,看不出灵魂。
不是。我只是喜欢他。这本书在国内买不到,所以我才偷的。为了梵高啊,我在那个图书馆里流连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偷了。偷书不算窃啊!!真理,真理。
嘿嘿~。
一个孤独的男人,一个伟大的灵魂,有着火一般的激情,却无人能理解。
不,他还有提奥,他死也是死在最爱的亲人怀里。雪幽幽的叹道点燃一支烟,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她抽烟的姿态很美,不留痕迹的连贯的美。自然不娇柔作态。她背后一定有着难以铭状的故事,复杂而痛撤心扉。混乱渐渐弥漫她的眼,覆盖了原本的明亮。如果她愿意,我可以随时随地的任她把往事和感觉倾诉给我。因为此刻的她让我感觉如此的寂寞无助,她眼底顷刻间流泻的挣扎使我想把我温暖的手捂在她脸上,挡住那些绝望。天哪,那是绝望。我的心不自禁的抽搐了下,希望我感觉到的不确定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明亮真诚的眼睛。
这件毛衣我送给你吧,FX是我名字的缩写。别忘了我。分别时她脱了她白色毛衣,塞在我手里。
的士上,我回过头去,只穿了件单衣的梵雪在细雪纷飞中瑟瑟发抖。右手拿着梵高还在不停的向我挥手。让车子转了头,下了车,我把我的大衣披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她抱住了我,把你的电话给我。
这世界不配你的美好-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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