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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层〈2〉

情海蛟龙 [深情] 2008-08-09 18:13:06 星期六 晴天 查看:264 回复:1 发消息给作者

    
    
  第二天早晨,凉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醒来,感到浑身酸痛。睁开眼发现室内很昏暗,窗帘是拉上的。可是凉睡前并未拉上窗帘,他回来时感到很疲倦,所以像往常一样倒头便睡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在外面浪费过精力,他只不过与苇一起逛了逛外滩而已。凉知道,一定是小白替他拉上窗帘的。其实“小白”并不是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小白”是凉从前养的一只小狗的名字。那只狗的毛很白,很干净,凉不愿费神给狗起名字,于是就随 口叫它“小白”。后来凉遇到了林苏,林苏就是这个小女孩子的名字。她父亲姓林,母亲姓苏,于是就起名叫林苏。林苏一见到“小白”就宠爱非常,死活让凉将“小白”给她带回家养几天。凉起初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就答应了。结果不知林苏怎么弄的,“小白”竟然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了。那次凉真的发了火,他将林苏亲手做了送给他的玻璃船(为此林苏还划破了手指)摔了个粉碎,并且凉指着门口大叫着让她“滚出去”。直到很后来林苏才知道,原来这条小狗是凉初恋的女友同他分手时送给他的。其实这不能怪林苏,看到凉平时对这只小狗爱理不理、随便 搁的态度,谁也不会认为这只小狗对凉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可是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表现得越是漠不关心的,极有可能就越是他真正在乎的。凉是一个喜欢将强烈的情感埋藏得很深的人——这也是林苏很后来才知道的。总之凉那回是真的发了火。林苏缩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原本她看到小狗无可挽回地死去的时候,并未感到事情的严重。她当然很难过,但她也想看到凉发火的样子。凉从来都很淡漠,即使对她已足够好(这是林苏拿自己与凉认识的其他女孩子相比较的结果),但凉从未曾对她流露过稍稍强烈的情感,当然没有发过火。可是林苏很快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她感到这次极有可能会失去凉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害怕眼泪一下子就唰唰地流下 来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害怕什么,但她本能地感到她不能没有凉。
    
  “我赔给你好了,我一定会赔给你的!”她几乎是挣扎一般地哀求着。
    
  “赔?”凉冷笑道,“你拿什么赔给我?你赔得起吗?”
    
  “我,我就算买不起,”林苏当时并未明白凉问“你赔得起吗”的真正含义,她只是吞吞吐吐地答道:“就算我买不起,我,我把我赔给你总可以吧?”
    
  “你说什么?”凉有点气糊涂了,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林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不顾一切地喊道:“我把我赔给你总可以了吧?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不行吗?” 凉气极反笑:“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
    
  “你可以把我当作小白啊!”林苏哭着道,“你要我叫我就叫,你要抱我我就让你抱,小白不会的我也会。真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发育了,不信你看!”说着林苏便去扯胸口的衣衫。那恰是在夏天,林苏穿得原本就单薄,一用力之下,胸口的两颗纽扣便飞了起来,眼看就要露出她的胸膛。凉感到大脑“轰”的一声,血都涌了上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按住了林苏的手。“你是不是疯了?”凉露出一种极端痛苦的表情。林苏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凉那双青筋突起的手,反倒被捏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当她看到凉的表情时,她就忘记了她的疼痛。因为凉的脸上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痛苦。
    
  “凉,你原谅我了吗?”林苏小心翼翼地问道。凉松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
    
  “我房间里的衣橱里有衣裳,把你的衬衫换下来!”凉几乎是命令道。林苏乖乖地照做了。她打开凉的衣橱,看到许许多多的衣服。凉虽然把家里弄得很乱,但出门穿衣还是很讲究的。他父母定期从国外寄很多钱过来,凉也不乱花,但他却有买衣服的癖好。在这一点上,凉倒很像是个虚荣的女孩子。后来有一次林苏曾问起凉说:“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这么多衣服是穿给谁看的呢?”凉没理她,但他的表情很奇怪。林苏在穿衣镜前默默地脱下她的衬衫。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鸽子一般的胸膛,她开始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怕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将衬衫挡在胸前,朝门口看了看。凉根本就不在那里,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傻。凉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林苏知道自己对凉很迷信,但对这一点她倒是觉得很有理由的。有一次她和凉在这个房间里一起看一部凉已经看过的影片,当中凉忽然起身去倒水。林苏很奇怪,因为凉在看他喜欢的影视片时从来都很专心的,从不接待客人,或者做什么别的事,他甚至拔掉电话线,但他此刻却起身去倒水。可林苏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因为影片里有一段那种镜头。等到这个镜头过了,凉又像是很有默契似地坐回到林苏身边。林苏有点好笑。其实这个镜头很美,导演没有丝毫以此赚得票房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样,林苏相信凉一定不会放给她看的,但凉还是这样走开了。林苏没有认为凉很做作,相反她倒觉得凉很有趣。
    
  林苏穿了一套凉的蓝格子衬衫,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衬衫很大,林苏感到自己像个唱古装戏的,有点滑稽可笑。“你这种做法是从那里学来的?”凉背对着林苏,语气尚未完全平静。林苏的脸有点微微发烧,没有作声。凉转过身来冲林苏大声道:“以后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听见没有?”林苏笑了,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凉是关心她的,于是她笑得难以自抑。“你笑什么?”凉疑惑道。
    
  林苏笑得更厉害了,她喘着气说:“你这样关心我,我真开心!”
    
  “哼!”凉冷笑一声。
    
  “你放心啦,”林苏笑着说,“我绝不会对别人这样做的。”
    
  房间里几乎立刻就爆发出凉的一声大吼:“对我也不行!!!”
    
  那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凉开始细心地为林苏的衬衫缝上扣子。林苏心里明白,她留给凉的创伤并没有这样轻易地消逝,于是她便执意要凉叫她“小白”。凉起初不同意,可久而久之 拗不过她,也就这样叫了。
    
    
    
  凉经常感到自己拿小白没有办法。这个小女孩子虽然只有十岁出头,但却惊人地早熟。有时凉也弄不清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凉也不知道小白何以这样地早熟。凉知道小白的家庭是很优越的,父亲是个儒商,很有书卷气;母亲是大学教师,凉看得出小白的母亲一定是大家闺秀,她弹钢琴时神情典雅,如今虽上了年纪,但仍可见当年的风采。因此小白从小就应该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的。也许是被宠坏了?何况如今的书报、影视很少有给孩子带来积极影响的,小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也不该大惊小怪吧?
    
  凉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过问别人的事,他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他父母从小就在国外的,一向就比较宽松,但凉还是表现得相当不驯。七岁那年他坚持要回国,父母就送他回他祖母这里。说来奇怪,凉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很听他那年迈的祖母的话。可好景不长,祖母在他考进中学那年去世了,一个人的凉便在世间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人生。他沉沦过,也虚度过,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独自走下去,走自己的路。所以凉对很多事都很宽容,这也许是他反而看上去很冷淡的缘故。
    
  小白常常逃课,甚至逃。奇怪的是她的父母也不真的很生气。凉总觉得那种态度似乎不完全是溺爱,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小白对此也未作解释。小白每次逃课或逃夜总是要到凉这里来。小白一向任性,喜欢别人事事由她。但她何以如此依恋对人对事通常都很木然的凉,这一点她自己恐怕也说不明白。她第一次看到凉是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凉没有带伞,却也并不跑,只是静静地在马路上走着。经过路灯下的时候凉抬腕看表,也许是表的镜面上全是雨水的缘故吧,他伸出袖子小心地轻轻擦了擦。就是这个细微的擦表动作一下子抓住了小白。这个人如此不关心自己,却心疼他那只表!小白痴痴地想,也许这只表于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后来向凉问起时凉惊诧地说:“没有啊!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表,你为什么这样想?”听了凉的回答小白顿时有上当的感觉,可她已经与凉认识了。当时她在凉面前装作一个迷路的孩子,哄得凉将自己带回了家。可凉的态度不冷不热,有些让小白受不了。她开始觉得凉是个没有什么情感的动物,直到有一天她见到凉写日记时冲着抽屉里的一只玻璃船发了半天呆,眼里竟隐隐有泪光,她才感到凉一定也有很多埋在心底的事,可凉总是把她当孩子,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小白于是常常逃到凉家里来。有些时候凉并不在,小白也不急,她就抱着双膝静静坐在门口等着凉回来。凉回家时总爱将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一听到这个声音她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凉起初见到她总是很奇怪,问她怎么又不回家,小白总不愿回答,次数多了他也就不问了。但凉一直坚持不让小白住下的,为此凉还特地打听到了小白的家,并将逃夜的她送回家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凉很晚都没有回来,小白在门口又饿又累,支持不住睡着了。当凉半夜里回来时见到小白歪倒在门边,于是忙叫醒了她。她从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凉的那张关切的面庞,她一下子又跳了起来。 “凉!”她喊道,“我做了样东西给你!”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想必这句话即使是在梦里也已被温习多遍。可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她发现她的手里是空的!那只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玻璃船在她睡着时从手中落下来摔碎了。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哭得和泪人一样,任凉怎么劝也劝不住。她只是反复地说: “我真的做好的!和你的一模一样的,是真的!”凉只好一个劲地说他相信。最后凉说:“你看,这只船碎得不是很厉害,我们可以把它粘起来的。”小白听了这才止住了哭泣。两人进了屋里,专心致志地将船粘合得完好如初,甚至可以说更好看,因为曾断裂处留下的缝折射着灯光,显得流光溢彩的。这时,凉注意到小白那只包扎过的手,那一定是做船时弄破的。凉心疼地捧起了那只纤柔的小手。小白望着凉,用一种很微弱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凉,不要赶我走好吗?”凉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一晚小白没有走。凉没有办法对她说个“不”字。那晚小白就睡在凉的那张舒服的大床上。由于在门口睡着时受了点凉,小白有点微微的热度。凉让她服了点药,然后守着她入睡,小白几次中途醒来看到凉还在旁边坐着,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于是她就安心了。后来第二天凉去上学的时候将一把房门钥匙留给了小白。小白像捧着月亮一样捧着它,感到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礼物。可是等到小白病一好,凉还是执意将小白送回了家,并对小白说:“这样的事下不为例!”小白没有说什么,有了这一晚她已很满足。何况凉并没有要回他的钥匙,这意味着凉的家门永远是朝她敞开着的。
    
  所以昨天夜里她又来到了凉的家里,凉不在,她便自己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暖气和热水器。她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凉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等凉回来。等着等着她又睡着了,只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睡得很安心,她等着凉回来以后气呼呼地把她叫醒。她常常私自动凉的东西,以此来惹凉生气。有一次她见凉的抽屉没锁好,便偷偷看了凉的日记。她正是从中知悉那条名叫“小白”的小狗背后的故事的,从此她心中就更多了一份歉意。她原以为凉会因为她看了他的日记而大光其火,谁知道自从“小白”事件之后,凉就没再对小白发过火。那一次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若想知道什么的话大可以直接问我的”,其他什么也没有说。这反倒令小白惶恐不安,她有种感觉,似乎凉只是有点怕她再做出上次那样 出格的事所以才不发火的。其实她也就如所有过于敏感的少女那样又解错了凉的心思。自从那 次以后凉对小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他这一生少有人疼爱,只有年迈的祖母给过他一段温 暖的日子,所以他见到小白就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同情,他就像看护孩子一样看护着小白。谁会同孩子计较呢?所以他再也无法生小白的气了。当然他不是不知道小白也许并不满足于在他的世界中扮演一个孩子的,但那也许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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