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饰 ( 一 ）

     首 饰
    
     （ 一 ）
    
     轻轻褪下中指上的指环，再缓缓套上，来来回回重复这个动作，让时间在其中流走，而指环下的皮肤却已经留下了它经过的痕迹。
     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他说，一个女孩子，一经带上首饰，便会立刻变得有女人味了。因此，他经常带她去买各种各样的首饰，有粗的细的项链，有宽的窄的手链，有长的短的耳坠……更多的，是大的小的的指环。而且，这些首饰的质地一律是铂金的。
     当时，她还是个学生，一头不加修饰的长发，一袭柔软舒适的棉裙，不施脂粉的脸上，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她柔顺地跟着他，在一家家首饰店，静悄悄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地等他一件件地精心挑选。
     她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但是，她爱他。
     后来，首饰越来越多了，她自己去街上买了一个昂贵的水晶盒，把它们一件件放进去，让它们在充满阳光的房间里闪烁着亮眼的光华。
     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匆忙地从中挑出一两件带在自己身上，感觉凉凉的，不是很舒服。
     其实，她只喜欢玉，喜欢祖母遗留给她的那支碧玉镯。她觉得，只有玉才适合她，静静的，润泽的，不张扬的，有种夏日午后天长日久的感觉。
     可是，他不喜欢。他说，老古董了，都什么时代了，我要你有的，是最贵重的，让别人都羡慕的东西，而且，是最新潮的。
     她淡淡地笑笑，不说话。她想，如果另外一个女孩子拥有这些亮亮的铂金首饰，她会羡慕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绝对不会，一定不会。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听从他的安排已经成为了习惯。她从手腕上褪下了那支玉镯，也把它放进了水晶盒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底层。那种像一抹水的绿颜色和耀眼的铂金首饰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的掩映下，看起来很不协调。于是，她把它们锁进了抽屉，只是挑了一枚最纤细的指环套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这枚指环，是所有首饰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他最初在生意刚起步时给她买的第一件首饰。
     再后来，她毕业了，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常常要求她穿上正式的礼服陪他出席一些应酬，说一些让她觉得空洞，厌倦的话。每次回来，她就会很疲惫，经常失眠，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