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好

    
    今晚的月色很好，但我的心情却很糟，一心想找个人聊聊。烦乱中拨了好几个朋友的寻呼不是没反应就是说又是，最后我竟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那个久违了的号码。
    
    “喂，你找谁？”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 …… ，就找你。”我略微迟疑了一下。 “喔，是你！”那边明显会意的笑了，“有事吗？”
    
    “嗯， …… ，也没什么事，你有空么？”
    
    “你有什么事？” “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就一会儿，——现在寝室就我一个人…… ” “ …… ”电话陷入了一阵沉默。
    
    “喂。”我轻声唤道。
    
    “噢，那咱们还在老地方吧——你还记得吗？”她笑了。
    
    “记得，不就是‘羊吃草’么！”
    
    “那好，再见。”
    
    这“羊吃草”其实是一处大而茂盛的草坡，视角极好，但因为比较偏，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叫它“羊吃草”，还是因为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几只山羊在悠闲的吃草而得名。那儿是我们几个难兄难弟常去的地方，有好多不顺的事就在哪儿几声大吼或是几句怒骂中消散了 ，但偶有开心的时候我们也会带上自己的心上人去那儿野餐一回——我那时总是拉上她，当然，不是作为我的女朋友，而是我很要好的一个老乡 ，大家也都很喜欢她。 还是她离得近，我小跑着赶到那儿时，她已经在等着了。
    
    “这回是我，要是换了你的女朋友恐怕你们的关系就有点危险了！” 她还是那样爱开玩笑，“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在打工？”
    
    “你也好久没 call 我了，信箱里也没你的信……”
    
    “我最近正在考六级，不想把你给疏忽了——你呢？”
    
    “前天报了‘程序员考试’，不过估计也没戏，唉……”我叹了口气，一想到明年就要毕业，却一无所获，心中多少有些失意。 “喔，”她做了个鬼脸，便不再作声。
    
    “我们沿着这条路随便走走吧，好久不到这里了，也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心境了。”我说，其实这心境大半是由她而生的。 她没有拒绝，于是我们便顺着月下灰白的小径，曲曲折折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拉起她的手，但我没有这样做，也不曾这样做，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
    
    “其实，我们都有自己的事，都很忙……”她突然说。
    
    “不说那些烦心的事了，说点别的。”我打断了她，“他对你还好么？ - 你两现在怎样了？”
    
    “他？”她一楞，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喔，他，倒是来约过我几回，可我刚巧都没空，以后就不再有什么消息了。”
    
    “你对人家也太冷了吧？”我叫了起来，但不知是因为不平还是庆幸的另一种表现。 “你呢？你的那位？”她只是笑笑，没正面回答我。
    
    “我到好，就上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她一面，以后就再无下文了！”
    
    “哈，哈，哈……”我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就算是一种无耐的解嘲吧。 笑声结束后又是一片沉默，我们已不知走到何处。
    
    “我发现我们好怪……”她笑道。
    
    “是啊，给对方介绍的竟然一个都没戏！”
    
    “是很好笑……”她似乎还沉浸在这戏剧般的故事中，脸上还留有笑意 , “居然一个都没戏！”
    
    “幸亏一个都没戏。”我小声的说，然而还是被她听到了，借着月光，我看见她那本来兴奋的脸一下严肃起来。 “我们还是好朋友么？”我小心的问。
    
    “嗯哼，没错。”
    
    “那就是说，我们有责任帮助对方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对么？”
    
    “对……”她停住了，不解的望着我。
    
    “现在我心里有件事，若不说出来，我想，”我故意停顿下来，直到看到她有些紧张，才说下去，“我大概很快就会死掉！”
    
    “开什么玩笑！”她果然吓了一跳。
    
    “我喜欢上你了，真的。”我一字一顿表情异常严肃的对她说道，这句话在空旷的野地里份外清晰，使我确信我的牙齿和舌头已经准确的表达了我的意思。
    
    “你是当真的？”她怔怔的望着我，从她的脸上既看不出羞涩也看不出怒意，反而叫我一下子没了底。
    
    “千真万确。”
    
    “你让我想想，好吗？”
    
    “随便你，——要不咱们再走走？”没有遭到立刻拒绝，我已经大松了一口气，我们继续走了下去。 可这时候我开始后悔自己太唐突了，把事情搞得有点尴尬，却还得装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你了解我吗？”她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我问。
    
    “我不想再了解你什么，只要你我彼此喜欢就行。我以前有过好多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正是因为了解的太深，才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我不想失去你。”
    
    “可是你能一辈子都不了解我么？——如果我们结婚了……”
    
    “……”
    
    “这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冲动！”
    
    “可你也不是电脑，你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 不错，我也曾有过像你这样的念头——可我们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也许计算机能做的尽善尽美，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人活得是一种感觉，就算我们不能永远，可你能让我们都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么？”
    
    “……”她停了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拣了块空地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错了，刚才我有些冲动，这是我的不对——可实际上我们彼此已经很了解了……”半天，我扶了扶眼镜，坐到了她身旁。
    
    “是我们都错了，”她抬头望着我，我张开手臂把她揽进怀里，“我们是不是都该好好想想了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时候那轮金黄的圆月正高悬在空中，青白的光照耀着广袤的星空，远处的树林和村落都看得真切，再远些便是浓黑的群山和模糊的月亮河了。一切都充满了一种神秘朦胧的美，不由得叫人神驰。
    
    “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她痴痴的说，我没出声，只是轻轻的理顺了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