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感伤

    冬天过去了，天气却更加寒冷，阴雨绵绵，潮湿、泥泞、阴暗，是这个春天的序曲。整个天空灰扑扑的让人伤感，在这样的一天里，我突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魔力，也就是和文字之间那种息息相通的感觉，生活一下变得奢侈和纷乱。
    
    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呢？我已经不敢确定了，可能是从２月１４日开始吧。
    
    情人节，恐怕鲜有人不知吧，我对它、圣诞节、除夕的形容是一致的，永远都是“充满了脂粉的甜香，远处有隐约的欢声传来”。就在这样一个以浪漫和美妙为主调的日子里，我开始一种新的尝试，我称之为“失恋”。
    
    以我的个性，与情人争吵不能算件奇事，只是这次，做的有些过头，事后想想，我真的不可理喻，如此细微的事情，却把它无限扩大，直到许久以后，我才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
    
    情人提出分手，我是不会有异议的，说是虚荣也好，说是尊严也好，总之我没有反对的习惯。
    
    在失恋的前一天，病了一场，可以把称之为预兆吧。病的时候家人几乎以为我要死了，但仅仅隔了一天，我就完好如初，似乎那场病只是个故事。
    
    尽管这样，我还是休息了两天，也有理由休息，无论是生病还是失恋，只是我觉得它们都不成理由。
    
    走在路上，脚下出奇的坚实，实实在在的感觉、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凛冽的春风，都提醒着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与我散成碎片的感觉成为可笑的对比。
    
    碎片的感觉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意识上的，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兴致，也谈不是忧伤，如果硬要说有，也不是真真切切的，碎片这个词也是从哪里撷取下来的。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事的，就是整个儿的我。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魔力的丧失，我还完成了一篇濒临流产的散文《迷情９８──我唯一的情人节》。想想真是好笑，失恋反而促成了故事的完成，大概我这就叫“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吧。但我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篇散文了。
    
    虽然失恋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只不过成为人生和爱情上的一段插曲，可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件烦恼事。
    
    如果说失恋是零零散散，拖着我忧伤的话，这件事就是拎着我的脖子逼我头疼。
    
    我的硬盘分区坏了，在我更换了主板之后。
    
    凡是在网上发过的东西都保留了下来，可是没有写完的，我特地在双硬盘上做了备份的，都消失了，一干二净，就象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我头疼，真的头疼。
    
    硬盘出现虚拟，文件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对Ｃ盘下的命令转移到Ｄ盘，而Ｄ盘的转移到Ｅ盘，Ｅ盘的，则还是针对Ｅ盘，无迹可寻的混乱。
    
    我已经糊涂了。到底是硬盘在虚拟，还是我的人生在虚拟，抑或，是整个世界都在虚拟。
    
    很快，我发现我失去了对文字的感觉，我称之为魔力。
    
    不是一时的，而是久远的。
    
    不是偷赖，而是空白。
    
    无法再用文字表述的东西，通通转移到了思想当中，使我这个还没有还原成整体的碎片变得更加混乱。
    
    坐在南京顶级商场的冰屋里，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看见美丽非凡的女人，
    
    听到时下流行的《盛夏的果实》时，
    
    我都会思绪万千，感慨良深。
    
    感官也异常敏感，气息代表回忆，风的味道预示着季节，空气的冷则是埋藏已久的憧憬。
    
    我想我越来越象个作家了，只是，
    
    我不会写了。
    
    想的多，就想把事情都弄个明白。
    
    可是，越想知道，就发现越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试着从佛学、哲学和神学中寻找答案。
    
    办公室的抽屉里有本《了凡四训》，看过数遍，有些地方了熟于胸。
    
    了凡所教导的，不也是为了一个求字？而佛法的修为，就在于无所求啊。
    
    真愿无所求么，真能无所求么。
    
    可能人生在世，本身就是一个求的过程，即使是活佛、圣僧，也在肯定活，而不会放弃活。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某种固定的规律贯穿其中。一旦打破，可能是新生，也可能是灭亡。生命真的永远止境，就如地球是太阳系中的一滴水珠，太阳系又是宇宙的一粒尘埃，今生今世，也不过是生命中极为短暂的一部分。死去之后，精神和思想依然留存下来，在漫长或不漫长的时间后，碰撞到相似的人或事，再次重新开始，这，就是轮回。
    
    即使是如此短暂的一部分，我们有耐心走完全程吗？我们又是否有勇气走过生命的全程，真正可怕的不是终点，而是没有终点。在遥远的地方，究竟有着什么。我们被束缚着，却看不见束缚的东西。
    
    佛学、哲学和神学，无论哪样，要究我一生才会有个了解认识，而那时，大概我也得到了答案，只是怕在死后，依然无从得知。
    
    在考虑过这些问题之后，突然盘算起配色的唇膏，一下感到精神与物质的距离是如此之远，也立时明白了烦恼的缘由，我的双重人格。
    
    几千年来，人们划分性别都是由生理上决定的，具有男性气质的女人被看作假男人，而具有女性气质的男人则被认为娘娘腔。事实上，生理与思想是完全分开的。气质主要来源于思想而非生理。生理上为女性的人具有逻辑的判断的思维和生理上男性的人具有细腻的感官的气质很正常，这是与生俱来的，他们有权这样，而被看作异类或不正常才是错误的，只是这种观念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扭转过来。
    
    非常不幸的，或者说非常幸运的，我兼具男性和女性的双重气质。
    
    所以有的时候敏感、浪漫而伤感，有的时候又理性、现实而坚定。
    
    一种气质压倒另外一种气质的时候，我会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个性。
    
    而两种气质相当的时候，我就陷入了混乱。
    
    明白了这些之后，我也就走出了混乱，我知道在心底，还是有着许多的渴望，在以后，也还是有着许多的希望。
    
    最终，我又回到了文字那里。
    
    我又找回了魔力。
    
    文字于我，就象塔罗牌里说的那样，是一个台风眼，无论周围多么混乱，它永远保持宁静，如果我能一直呆在这里，我想我是可以走完人生的。
    
    阴翳过去了，阳光一下灿烂的惊人，那种新鲜而略带腥气的泥土味又充斥满空气，感伤的故事也该过去了，虽然刚刚回到文字的怀抱，写下的东西还是如梦呓一般，但是，我终归是有个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