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茨乡是个地处山区的大乡。全乡除了一所中心校，在延绵的大山里，还分布着大小十多个村小。最远的双荷、麻龙两所村小距乡上有近三十公里，而且不通公路，交通极为不便。
仙茨中心校校长窦光是一个“实权”人物，因为除了中心校，乡里所有的村小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窦光掌握着全乡近百名小学教师的“生杀”大权——谁留在中心校，谁到村小、到哪所村小，几乎都是他说了算。如果他看谁不顺眼了，或是谁不听他“话”了，他就会让谁背起行囊到最偏远的村小“报到”，还美其名曰：工作需要。老师们都不敢得罪他，生怕被他穿上小鞋而“发配充军”。好些老师在逢年过节时还要给他“意思意思”，比如请吃请喝啦、送烟送酒啦……在老师们眼里，他就是那里的“太上皇”。窦光之所以如此“霸道”，据说是“上头”有人“罩”着他。
师范院校毕业生不再统一分配已有些年头了，要想当老师，必须参加有关部门组织的招聘考试。丛明就是通过招聘到的仙茨乡。窦光让他去了双荷村小，一晃就是七、八年。
丛明的父母都是教师，也许是受父母的影响，他从小就对教师职业情有独钟。大学毕业后，他完全可以留在城里干其他工作，而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当教师。
尽管丛明的教学成绩年年名列全乡第一，窦光对他也没有“好感”，甚至从内心排斥他。原因很简单，丛明从不向他“靠拢”。
为了舒露，丛明同窦光发生过一次直接“冲突”。
舒露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中心校的专职美术教师。窦光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妻弟，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因为她已有了男朋友。对此，窦光一直耿耿于怀。
不久，麻龙村小的老师退了休，窦光便把舒露从中心校调到那里“补缺”。明眼人都看得出，舒露被穿了“小鞋”。
麻龙村小学生很少，两个年级才十来个人，只能编成一个“复式班”，由一个老师带。
舒露生性胆小。白天还无所谓，有学生相伴；到了晚上，孤灯瞎火的，她一个女孩子怎能承受？舒露苦苦哀求窦光，希望他收回“成命”，另派他人。但窦光根本就不理会舒露。
丛明知道这事后，径直找到窦光，为舒露打抱不平。他说：“派一个小姑娘到那种地方去，你觉得合适吗？”
在窦光的“从官”生涯中，还没人敢对他如此“放肆”。他猛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丛明，大声说：“小姑娘咋啦？她首先是个教师！是教师就要服从安排！”
丛明毫不示弱，说：“你这是故意整人！”
窦光怒不可遏：“你没资格这样和我讲话！”
丛明说：“这学校是国家的，你凭什么一手遮天？”
窦光的“决定”还是没变，舒露只得把母亲接去和自己做伴。
窦光的“家长作风”让不少老师愤懑，不过大都不敢怒也不敢言。丛明曾私下联系了几个老师，向县教育局书面反映了窦光的情况，但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按照常规，每期放假前窦光都要组织全乡所属教师开一次会，传达上级指示，总结全期工作，布置下期任务。以往开会，窦光总是旁若无人、架子十足。这一次，他对老师们不仅笑脸相迎，还嘘寒问暖。特别是他见了舒露后，立刻迎上去，连声说：“小舒老师，这么远赶来，辛苦了！在你的工作安排上，我有失误，请你原谅！你放心，我一定纠正！”他还紧握住丛明的手，夸他工作认真、成绩显著……
窦光前后判若两人，让老师们感到一头雾水。
会上，窦光宣读了上级的两个文件：一是县教育局新局长的任命，二是各校进行校长竞聘上岗。
“校长竞聘上岗”是县教育局新一届班子推行教育改革的一项新举措。现在大家明白了，窦光的态度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师们心中自有一杆秤。无论窦光的竞职演讲如何慷慨激昂、如何冠冕堂皇，多数老师都没投他的票。
窦光落选了，不少老师欢欣鼓舞，燃起了鞭炮……
丛明以高票当选。他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撤并了部分规模较小的村小，在中心校建起了学生宿舍，让离校远的学生住校就读……
现在，老师们对丛明很看好。至于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变成窦光第二，大家就不愿意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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