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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之痕迹 [分享] 2011-11-12 21:23:48 星期六 晴天 查看:14681 回复:0 发消息给作者

说起来,小时候的我和弟弟都还是算得上听话的,父母不需要太为我们操心,但是也不绝对,从长大后开始可以谈婚论嫁,父亲就不止一次说想我或者弟弟将来能生个女儿就能看出其实当年他肯定还是被我和弟弟“折腾”得头疼过的。

从出生就身体不好,所以小时候我一直很瘦小,个头也矮。弟弟后来居上,个子上跟长他三岁的我算是平分秋色,甚至在身体上更是比“皮包骨”的我要壮实那么点。所以父母为我们买新衣服总是能够同样款式,同样大小的把我们来打发掉,于是厂里那些大人们总会或开玩笑或当真的认为我们是双胞胎也就不足为奇了,对于这样的言论我是不在意的,更让我介怀的是他们却常常会只根据我俩脸蛋上肉质的多少而臆断我是弟弟,这个流言蜚语很是困扰了我的整个孩提岁月。厂里像我们这样有一对儿子的家庭不在少数,但是他们都正常发展,我和弟弟每每被“指弟为兄”算得上他们中的一个小另类。

但是不可否认,尽管辈分常常让外人扑朔迷离,但是两个孩子的童年还是比现在的独生子要快乐上很多。我俩儿时的记忆里虽然大吵大闹常常有,但是发展到近身肉搏的情况似乎为零。在我看来,那时父母看我们是一点不金贵的,跟现在弟弟看自己的儿子相去甚远。小侄子打破个饭碗父母都紧张得不得了,嘘寒问暖,呵护有加,当年我和弟弟每年暑假双膝双臂都会挂彩度过却是丝毫没有这样的待遇的,不被骂个狗血淋头都算阿弥陀佛了。

母亲的话说就是“一到暑假膝盖和手臂就会烂一夏天”,“烂”不是真“烂”,受伤破皮流血之意的“烂”。而之所以会惨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每到暑假,厂里的孩子都会热衷于一项比现在“真人CS彩弹射击”更惊险刺激的活动-----打弹弓。

那时,弹弓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随便找一根粗硬的铁丝,从中间对折,折成梭子状当把手,两端再往左右两边弯上去就成了弹弓的形状,最后把铁丝左右两个端头向外弯下两个小铁钩,一直弯到铁钩和铁丝形成一个小环。这两个小环就是用来固定橡皮筋的。那时,这算是全厂小孩子的通用型弹弓,大同小异,而且唯一需要用到的工具也只不过是一把钳子。每到暑假,我都会打造出四把,除了我和弟弟在用的,还能多出两把以备不时之需。母亲的抽屉里多的是那种扎头发的橡皮筋,作为打弹弓的易耗品,母亲每年过完暑假都不得不从新购买。消耗更多的是“弹药”,鉴于活动的危险性,我们是不会用小石头来作为填充的,取而代之的是“纸弹”-----我和弟弟那些用过的作业本算是为我们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弹药”。把撕成小纸条的纸卷成一根小小的纸筒,再对折一下就可以勾在小皮筋上发射出去了,而且那小纸筒也算是挺坚硬的。

农家的孩子能用弹弓打鸟射鱼一直是厂里孩子很想达到的层次,但是似乎也只是听说过谁谁用我们自行开发制造的这种弹弓打到了鸟,反正我是对很多看见到的麻雀起过这种歹心,但却从来没有打到过。后来看到一种木制的弹弓,比我们用铁丝做的还坚固,代替橡皮筋的也是那种医院用来打吊针的橡皮管,用这样的弹弓以小石头作为“弹药”,起杀伤力肯定比我们土制弹弓要强很多倍,用来打鸟算是说得过去。不过像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是绝对禁止使用的,比起现在伊朗抵抗联合国,厂里的小孩子还是做到了令行禁止,坚决放弃。因为我们手里的“武器”可不是用来对付什么花鸟虫鱼,而是真正的人-----我们称之为“敌人”的对方孩童。

父母亲都在上班,我们是根本不需要有人来看管的,玩起来自然也很野。一大帮小孩子不约而同带着自己的弹弓在灯光球场碰面,先是比赛谁打电线杆打得准,在觉得不够刺激后自然会有人提议打弹弓仗,响应的人是很多的,谁也不想被说成“胆子小”,分好两边后一大群小屁孩如鸟兽散在厂区里消失了。那时,家里有一本关于春秋战国历史的书,被我翻得早已滚瓜烂熟,当时那个时代是比“三英战吕布”,“温酒斩华雄”以及“三顾茅庐定天下”更令我景仰的,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那时的很多典故成就了后来享誉天下的“三十六计”。而在我们的“战场”上,也是能够得到其中的一些来作为实践的,比如说最上的一计-----“走为上”。如果突然面前杀出比己方人多的“敌人”时谁也肯定不是真用“走”的,脚底抹油快是快,但是也会有摔倒的副作用,所以一到暑假我和弟弟会挂彩也就是常事了。不过却也不是只有逃跑才会摔,根据我和弟弟摔的经验,后面追赶的人似乎更容易倒,大概正是因为追逐胜利时更容易被冲昏头脑吧。无疑更验证了古人传下来的不朽技战术-----穷寇莫追。

挂彩之后当然需要救治,比救治更要抢先的却是父母亲劈头盖脑的一顿骂,不过奇怪的是越到后来父母亲越发少责怪了,习以为常应该算是主要原因。那时破皮流血是根本没有去医院消毒上药,打针包扎的呵护的,我记得的是家里最常备的一瓶紫药水,现在又叫龙胆紫,甲紫溶液,可用来杀菌,消毒,愈合伤口,不过因为极强的致癌性现在已被碘酒,双氧水所代替,很少再见到。但是在那个时候,这可是我和弟弟眼中的疗伤圣药,起码搽在伤口上不会像搽碘酒那样刺痛,而且每次受伤只要搽了紫药水总是好得很快。虽然比不上金庸小说中的“大还丹”那么有奇效,但还是成为很多人家摔伤流血的最有效最常规治疗方式。刚受伤的前几天因为伤口的疼痛肯定会老实点,一旦等到伤疤开始结痂就必然带着满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战绩重返“沙场”,然后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候再一次“旧伤复发”。一年年的伤下来,最大的经验教训就是膝盖和手臂关节成为小孩子最为脆弱的“死穴”。

为了避免总是发生“出师未捷身先摔”的状况,“以逸待劳”成为了我们常用的战术,但是有一次反被对方“瞒天过海”,接着“关门捉贼”,意欲“擒贼擒王”,在我们看来“金蝉脱壳”无望,友军“围魏救赵”亦不可能后,索性“反客为主”发动了冲锋。当时战况之惨烈是难以用言语来说出的,因为嘴巴挨了一枪的我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只是“纸弹”,但是用我们自制的弹弓打在身上,尤其是夏天只穿了短裤背心,也会钻心的痛。短兵相接,避无所避,挨了一枪的我当时就怒火中烧,用尽力气拉弓还击,因为怒气太盛竟一下把弹弓上的橡皮筋给拉断了。口袋里备用的那把派上了用场,备用弹弓上五六根备用橡皮筋也是经得起怒气下的我扯满弦的。五六根橡皮筋拉开来射出去的“纸弹”当然比平时一根橡皮筋来得更有杀伤力,然后偏偏也就有一个“敌人”莫名就被我给打中了。当他捂着脸痛得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打滚时,其他敌人也吓得全逃了。仇算是报了,但是我们却也吓呆了。那个倒霉的家伙眼角边被我用弹弓打出个很大的包,肿起老高。后来更吓住我的是,父母亲说要是我再稍稍打上去一点就会打到他的太阳穴,那可是会死人的,我就要被抓去坐牢。那时我是不知道“未成年人的监护人承担法律责任”一说的,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坐牢了。事情最后的结束是父母亲向对方父母亲赔礼道歉以及将我一顿暴打。从那以后,每年的暑假,弹弓就只成为了我手上用来恫吓对方的一件工具而很少再实弹射击。即使要真的射击我也会去山上,而我的目标也变成了山茶树上那些茶子果果。

厂里周边山上种得最多的就是山茶树,春天树上长的茶片,茶包是我们解馋佳品;秋天开的的白茶花花蕊里面会有很甜的花蜜,折根管状的草茎去吸蜜也是不错的享受。而附近的农家最喜欢的就是满树的茶子果果,那时我一直弄不明白这坚硬的果实怎么就可以变成炒菜用的茶油。敲开外面的壳里面不过是三四瓣更硬的像种子一样的东西,看不到一点油。所以没事做到山上去玩时就喜欢用弹弓去打,半天打不下来就会爬上树去摘,其实我们拿着这些茶果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无非就是摘了去打爬到另一棵树上的玩伴。然后那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两个农民给活逮了。我们三个人从树上下来后甚至来不及跑就被他们抓住了后面衣领,根本挣不脱。一路又吵又骂,他们竟把我们抓到了乡政府。要是在厂里还好办,起码都是一个厂的熟人,大人最多教训我们几句就没什么事了。但是乡政府我们是几乎从没去过的地方,全是不认识的人。然后我们被带进一间屋子,那两个农民气愤不已跟里面几个不认识的人告状,数落着我们的过错。然后一个长得很黑很凶的人过来问我们是哪里的,父母在哪里之类的问题,而且威吓我们说要把我们绑起来带到学校去,很有审问犯人的感觉。那时的乡民在文化或是法律上肯定是有所欠缺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有如噩梦的感受。问完我们问题,他要我们站到门口的走廊上不准动,临走还恶狠狠的说要是敢跑就打死我们。当他进屋去,弟弟看着我小声的说:“跑吧?”我轻轻点点头,不跑才怪。三个人交换了眼色,撒开腿就往外面狂奔。跑出大门时后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更是吓得我们不敢停下,一口气跑到家里时才觉得腿发软。

事后我和弟弟还有那个玩伴始终觉得要出这口恶气,后来常常去那两个农民家后面的山上摘茶果,偷红薯,甚至用弹弓打他们养的鸡鸭。那天我和弟弟是看准了他们不在家的,于是偷偷从他们家后山下来想到他们院子里好好“虐待”下他们养的那几只老母鸡,没想到的是院子除了悠哉吃食的老母鸡外,一双眼睛早已盯上了我们。

当我带着弟弟从他家屋后悄悄走到前坪,还没来得及决定对那只老母鸡下手时,只听一阵狂吠,一条黄色的大狗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目标正是我和弟弟。“跑啊。”危急之下我还是很有牺牲精神的,推了弟弟一把,他就先一步迈开步子跑了出去,当我刚大步跑起来要去追弟弟时,只觉得屁股上一阵剧痛。我顾不得再跑了,抄起地上一根树杈就对那只早已尝到我肉味的狗砸过去。狗是被吓跑了,我却是吓得面无血色,弟弟也是惊慌失措。当时我对弟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死了。”

吓住我的并不是被狗咬的那一口,而是几乎就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就在我被狗咬之前的不久,厂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有个我的同班同学,姓姚,两年前被一只小狗咬伤了手指,出了血。他没有在意,家人也没有带他去医院。然后突然有一天狂犬病发作,当时的场景我是没有看到的,从大人们的议论中我还是知道了很惨,很造孽,而且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前几天还在一起上课玩耍的同学就这样用一种惨痛的方式死去,当时在我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的。没想到现在我也被狗咬到了,而且还是一只很大的狗,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似乎也会落到那个同学的下场,那种后怕让我和弟弟彻底的六神无主。回到家里,父母都去上班了,周围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大人,于是我一边哭一边还是很懂事的砸开了我和弟弟用来存分币的罐头瓶,然后把所有硬币装进口袋跌跌撞撞跑去医院请医生救命。

走进厂职工医院,我随便就抓住一个医生哭喊着“救命”-----现在想来还算是可笑,但当时确实有了绝望的心。还记得当医生听我说被狗咬了,要看我伤口时,我顾不得任何羞涩,在医院大厅里就把裤子扒了下去让一群人围着我的屁股尽情欣赏。我是看不到伤口的,但是医生惊诧的话语声却更火上浇油:“啧啧,咬得这么厉害,这么多血。”厂医院是没有狂犬疫苗的,必须要到县里的卫生防疫站去打针,医生一边为我清理伤口一边安抚着我不会死人才让我渐渐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然后又托人去学校把父亲叫了过来,要他带我去县城打疫苗。那五支狂犬疫苗的针把我打得够呛,不但痛得要命,还前后提心吊胆了一个月。虽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但是又心疼又恼火的父母还是最终找人为我出了一口气-----他们找厂里熟人把那户农家喂的狗一枪给崩了。

父母原本以为我会好好老实一段时间时,没想到一件更大的祸正在等着我去闯,而且,这次可不是两个农民,整个一栋楼的住户都怒气冲冲来找我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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