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飘过三十年，改革走过奈何桥?
作者：英纳 | 评论(1) | 标签:改革开放, 三十年, 央视, 后改革, 奈何, 文化
因为是“改革开放三十年”，今年年初，宣传系统开动机器，学界拉开辩论架式，民间也在网上搭起擂台，一时间绝想欲作历史的评判者。
不想西藏四川贵州上海，沿着长江流淌的方向，祸患连连；维权结党罢工上书，“和谐”声中举国震荡，暗河汹涌；股市楼市汇市，金融海啸面前，一片哀鸿……虽有一些迟到的利民利农措施意在缓和群情，虽然神经绷断着拼命颂扬奥运神七，但二〇〇八年的中国，冬天在IT业的感叹中早早来临。在失去中国成为世界加工厂的民工踏上返乡列车的背景下，偌大的中国，好一似“轰隆隆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之前的贾府，绝想事事旁逸横出，官方在一整年的手忙脚乱中，选择了固有的蛮横手段。
好容易到了年底了，这不，庆祝、歌颂“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节目抓紧出笼。央视自然一马当先，各地方台节目也在抢着上。回顾三十年，重唱其间流行的音乐，自然是官方的方便法门，也是早成技穷黔驴的第一选择。只是央视就是央视，它不可能与地方台、更不可能象民间一样，按照社会史和人心史的角度去选择曲目，只可能按“政治+金钱”的模式，按“革命”第一、与央视关系第二的原则来排节目，再冠以赞助商的名字。所以，我一开始就对“雅芳歌声飘过三十年”不抱期待。
我还是以观察者的方式收看全部五场演出的。果然，央视就是央视，每个部分的头尾曲目都很“革命”，一般曲目也要考虑“和谐”——与政策和谐、与演唱者和谐，唯独没有把事实放在重要位置。回溯’1980年代，1990年代’，怎能没有董文华？怎能没有李玲玉？怎能没有杨钰莹？更怎能没有崔健和《一无所有》？没有他们的人，也没有他们的歌？连风行这么久的红歌翻唱也没有表现。没有张学友梅艳芳，连与央视关系渐渐有些模糊的劳动模范刘德华也没有出现。真是吊诡得很。
艺术反映时代，心灵记录历史。坚持长远激昂空洞理想的强迫性实验，弃绝人类智慧的成功经验，花样翻新口号治国，坚持“延安座谈会”“指导”艺术，这些都在“改革开放”中强硬依旧，甚至更加强硬了。伪浪漫主义的“高大全”模式下，摧折人心的好歌，那些真正的“金曲”，在荧屏上失去了自己的位置；雄壮的主旋律下，心灵的感受被忽略。我常感叹，那些宏大而迂阔的口号歌、肉麻的颂歌，怎么就能被人演唱得那么好听？比如“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你的名字比我生命还重要”……多么道貌岸然啊。亏那些人写得出来唱得出来！
只是，“三十年”历史历历在目，瞒和骗并不容易实现。五场演出中，’1980年代（1990年前的12年，其实是1989年前大约8年的时间），央视安排了两场。那些难以忘怀的旋律，未必不在编导们的内心流淌。好歌无数，编导信手拈来，观众联想开去。
在长期的黑暗记忆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犹如民国初年一样，是深刻在中国人心灵中美好的灿烂的记忆。那个黄金时代，一如中国历史从先秦到大唐时代精神风貌的浓缩。八9以后到如今，则好比北宋到清末的文明下行期。物质财富急剧增长（不过财富主要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精神桎梏空前坚硬。心灵在糜烂，勇气如锈蚀。当地球上所有的罪错在中国集中上演，当“世界工厂”在金融风暴中一个浪头就被打回“中国乡村加工厂”的原形，当“改革开放”的第三十个年头阴霾满天，我们看到央视编导无法回避的政治不正确：
在最后一场中段，歌颂完“亲爱的领导者”集团、唱完“满大地”的“飞歌”和抗震赞歌后，汪锋出场就唱：理想在天上，现实是枷锁！
在五场颂歌的最后，不出意料，出场的是刘欢，一个人演唱被指充满鬼气的《油和米》（《You and me 》），那一刻，我觉得阴森恐怖。刘欢似在替降临大地震的死神在歌唱，又仿佛索命鬼在歌唱：你和我，手牵手，走过奈何桥……你和我，心连心，相传在阴间……。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吓着了（我知道很多人有这种感受）。不知道有没人，那些肉食者，听到了弦外之音：改革开放，正走过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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