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焰湮

      一个故事，偶然得看，却极像了我们俩之间的感情，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些许期许。
　　许言缓慢的走，夕阳中的校园让心绪人宁静。　　突然感觉有谁在他脖子边轻轻的呵着气，很温柔。他抬头，一个肥皂泡慌张的撞在他脸上，瞬间湮灭的尸骨无存。一个女生站在二楼楼道上紧张的向他比划招手，口型在说对不起。　　四周飘满了她吹出的肥皂泡，霞光媚眼，许言看不清楚那个女生的脸，只是在阳光和七彩的肥皂泡的反射中，觉得她周身光幻琉璃。　　伸手抚掉脸上的几点沫沫，许言对着楼上的女孩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他知道那个女孩是他们班的，名字叫方紫七。　　紫七性格单纯，孩子气。喜欢笑，喜欢吹泡泡，喜欢看剧情幼稚简单的韩剧和动画片，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纽扣和塑料袋。喜欢橘子，葡萄，西瓜和一切有着鲜艳色彩的水果。她还喜欢许言。　　许言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成熟稳重和冷淡自持，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然而拒之千里。他喜欢画画，喜欢白色，有轻微的洁癖，生活平淡而且很有规律，没有不良嗜好。喜欢夕阳和绿树，喜欢一个人散步。喜欢吃甜食，喜欢喝番茄汁，柠檬汁，水蜜桃汁和一切鲜榨水果汁。他还喜欢苏纤。　　苏纤是他的邻居，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许言习惯了像哥哥一样的保护她、照顾她。苏纤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从小被爸爸和姥姥宠坏了，难免有些骄傲任性。可是很讲义气，爱憎分明。光芒璀璨得像一团火焰，总是能够吸引孤单而又寒冷的人向她靠近。许言，就是其中之一。　　紫七知道许言喜欢苏纤，因为高中三年，她始终默默看着他，无数次的捕捉到他的目光因为苏纤而停留，无数次的看到他往苏纤的座位里放她最喜欢吃的苹果，那鲜艳欲滴的红色，微微刺痛人的眼睛。　　苏纤也知道许言喜欢自己，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自己就是许言唯一在乎的人，是他会用尽全力去保护的小公主。一向从容淡定的许言，每次在自己口无遮拦的调戏与玩笑间都会温柔宠溺的微笑着。他不擅言辞，也从不表达，却总是默默的关怀着自己。　　小时候别的孩子笑她没有妈妈，欺负她，许言就会挡在她前头，就算挨打也不肯还手。自己说想喝牛奶，想吃苹果，于是每天早晨课桌抽屉里都会有保温瓶装好的牛奶和红彤彤的苹果，一点咳嗽就会有感冒药。每天送自己回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来陪自己散步。每次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有求必应。这是比许多痴迷追求自己的男孩，又送花又写情书的另一种更持久更深沉的感动。　　只是，苏纤还太小，她不懂，不知道怎么去接受和守护这份难得的真爱。她像所有这个年纪的漂亮女生一样，贪玩还有爱慕虚荣，喜欢有点霸道和有主见的男朋友，喜欢很酷很能打架的帅男生，喜欢浪漫还有甜言蜜语，喜欢对方对她若即若离不把她当回事。　　可是，这些许言都没有。所以她一直只是把许言当成一个港口，下雨的时候来休息一下，避避风。天晴的时候就忘记他，自己满世界周游。　　许言很了解她，从来都不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对二人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从很小的时候起，照顾保护苏纤就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或许也只有这种方式，才可能有人走进他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生命里。　　他的喜欢是如此的淡然和无欲无求，看着苏纤三分种热度的换男朋友好像换衣服，也似乎没有丝毫在意的，云淡风清的过自己规律到有点刻板的生活。　　一个视线常常偷偷注视着他，让他感觉脑后有些灼热。他知道那是方紫七，不管是什么时候许言不经意看到她，她都会脸红的飞快把头偏到其他方向。　　有一次全班到野树林郊游，大家兴高采列的散乱着唱着歌回去，只有她发现少了一个自己，便掉头回来找。然后把散步时不小心扭伤脚坐在一棵树下发呆的自己扶了回去。　　知道自己的化学不太好，她就结结巴巴的主动提出每个周末下午给自己补习。然后许言答应了。　　不了解许言的人，都不大习惯他的寡言少语，会觉得这个人太深沉。其实，他只是太过随缘了，对于命定的事物，从来都不主动追求或是排斥。这种随缘在苏纤眼中看来简直就是没有原则而接近于随便，让总是充满斗志和旺盛精力的她很不喜欢。　　生活中，通常这样不会拒绝什么也不会争取什么的人难免会受些欺负，可是许言就是能够存在感淡薄得让周围人直接忽视他。那远离世俗的眼睛，似乎总能目空一切，叫人不敢轻易招惹或是心有亵渎。　　他就那样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很容易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可是再仔细一看，仿佛又不属于这尘世间。　　而对于许言自己来说，他并不是不懂争取不懂拒绝，只是有时候，很多事情，是好是坏，对于无欲无求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差别。　　还有不到半年就要毕业了，紫七喜欢许言从初中到高中快六年时间，再不说以后就真没有机会了。终于，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去跟他表白。　　情人节那天学校仍然是补课，她写了纸条约他放学后在学校楼顶上见，然后许言就真去了。过程出奇的简单，和所有表白步骤一样，紫七一鼓作气的说：“许言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和我交往吧！”　　然后把一小盒巧克力举得高高的，低下了满头大汗的脑袋。汗水浸着她不久前刚小心翼翼挤破的一个痘痘生疼生疼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别人只需要很轻松就可以说出来，可是她对着镜子整整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因为，她是个结巴。是的，方紫七是个结巴。　　对于表白结果其实她并不期待，她知道许言会拒绝，但她知道许言的善良，至少不会嘲笑他。　　而坦诚自己对许言的这份心意，是她自以为的对这份感情的尊重，和为这份守候已久的爱唯一能做的事。　　许言看着她静默了两秒钟，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巧克力。　　紫七惊讶的抬起头来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然后就看到许言正好奇的打量着手上的巧克力，轻轻的点了点头。　　“什、什么？”紫七傻傻的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言抬起头，用一贯平淡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说出了那改变紫七一生的两个字——　　“好的。”　　紫七瞬间冰冻，大脑一片空白，久久呆立一语不发。二人相顾无言良久，气氛诡异而尴尬。　　许言自顾解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一个小格一个小格，错落有致的放着各种形状的巧克力，有的是星星，有的是月亮，有的是菱形，有的是桃心，还有的是小熊的。每一个上面，都用可爱的字体刻着一句：许言，我喜欢你。　　“居然是自己做的？”许言微微挑眉，终于显现出一丝惊讶。　　紫七颤抖着开口，一面手跟着比划：“不、不全是，我把商店买的，纯、纯巧克力融了。然后用模子印、印出来的。”　　紫七开始想她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今天到底是情人节还是愚人节？　　许言拿了一个星星的放进嘴里，入口即化。　　“很好吃，谢谢。”许言由衷的点头说。　　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吃甜食，周围的人和事很难给他什么触动，可是食物可以。　　天依旧很冷，许言看着紫七瘦小的身体在宽大的黑色毛衣里得瑟，鼻头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可、可是……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答应，答应做、做我的男男男男朋友了？”紫七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恩，对。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没有？”许言像在回答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啊？什么！没、没有。你、你是指什么？”　　许言没有跟别的女生相处过，而在他的记忆中苏纤总是有一堆事情要他帮忙处理。　　“比如说给你带早餐，接你上学放学，或者陪你逛街看电影什么的？”　　紫七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眼睛睁得更大了：“可、可以吗？”　　这样奢侈的幸福，她也只有在梦里才敢想一想吧。　　“可以啊。”许言又拿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丝滑的感受让他愉快的眯起了眼睛。　　“那、那你放学送我回家，好、好吗？”那一刻紫七的泪水在眼眶边转啊转啊，亮晶晶的。　　许言望着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完全简单随意的一个决定所带给她的感动。想了一下，便轻轻点头。　　从那之后许言每天放学还有下晚自习开始送紫七回家。紫七家和许言家是同一个方向，会路过他家门口，但是比许言家远一些，每次许言送完她还要折回去。　　路上紫七总是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她又瘦又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都高三了还是一张娃娃脸。　　每次回家，许言总是很安静的走着，他做事很认真，连走路也很认真。彼此之间话不多，一是因为许言从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二是因为紫七本来就结巴，面对许言更是常常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但是哪怕紫七衣着一贯暗沉，脸上也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许言和她在一快倒也轻松默契。他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情绪有太大波动，那让他感觉无法掌控自己。　　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公园，紫七在他身旁走累了就扯住他衣袖，然后脸红的勾住了他的小指。许言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任凭紫七的小手拉着，能感觉到她的掌心里全是汗。　　晚上他们开始坐在一块上自习，以前许言喜欢一个人坐，偶尔苏纤会坐过来和他小声的说话。不过如今换成了紫七，美其名是过来辅导和监督他学习。紫七发现许言一直学习成绩平平并不是因为学不好，只是不怎么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画画上。　　于是这样许多个高考前的灰色夜晚，紫七就这样坐在许言身边看书做题，累了就看一些无聊的少女漫画，或者打打瞌睡，极少说话打扰他，常常让许言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很快全班都知道了他们俩在交往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相信许言会放弃苏纤转而喜欢上紫七。于是有传言说他是因为苏纤和一个社会上的男孩交往，所以两个人吵架了，许言自暴自弃这才让紫七钻了空子趁虚而入。　　许言对一切都置若罔闻，仍然是每天早上给苏纤带牛奶和苹果，每天放学送紫七回家。　　终于一天下晚自习回家时，他们碰上了正在许言家门口等着的苏纤。苏纤眼神锐利的瞪视着许言，走过去就直接质问道：“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昏黄路灯下的三个人，影子长长的。　　紫七看着衣着时尚、明媚张扬的苏纤，眼神黯淡的低下头去。悄悄的把挽住许言臂弯的手轻轻抽了出来，低声说：“不、不用送了，我、我自己回去，再见。”然后逃跑一样狼狈的离开。　　许言静静的站着，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紫七逐渐跑远，低头才发现她的书包还在自己手里。他想应该也不急，明天给她拿去教室好了。然后掏出钥匙，准备进屋。　　苏纤挡在门边，把他拦住，嘴翘得老高，生气的控诉道：“原来你就是为了她才不送我回家的！”　　许言面无表情的摇头：“你说以后有男朋友送你回家，怕他误会，所以不用我送了。”　　苏纤眉头皱起：“我不管，我已经和他分手了，现在又要你送了。”　　许言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答应她了。”　　苏纤跺跺脚，气得通红的小脸像开到极致的玫瑰花盏：“为什么你要答应她！我不管，你和谁交往都可以，就是不准和她在一起。我不要一个长的那么丑的结巴做你的女朋友！”　　许言宠溺而略带无奈的眼神望着她：“对我而言，是谁都没什么差别。”　　苏纤心头一震，顿时眼睛红了，什么时候，许言竟被她伤害得这么深么？　　“对不起许言，对不起。不要这样，你知道她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是故意想让你难过……”　　许言温柔的拍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了，不关你的事，我很好。”　　苏纤抱住他的手臂：“许言，和她分手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许言没有迟疑的摇头：“苏纤，我这人太单调刻板不适合你，你要找一个能逗你开心，能让你更快乐，生活更丰富多彩的男孩子。”　　苏纤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不依不饶。许言把她推进旁边门内：“快点回家去吧，早点休息。”　　苏纤狠狠瞪他一眼，一跺脚进屋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许言只是面无表情的打开铁门进了自己家里。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许言和紫七的日子就不那么宁静了。上自习时苏纤常常会拿着作业跑过来向许言问这问那。有时候晚上许言和紫七一起回家的时候，苏纤会打电话给许言说自己正醉倒在哪间酒吧里让许言马上去接她。紫七总是在一旁看着许言，然后向他微笑的点头说：“你去吧。”然后再自己一个人落寞的走回家去。　　但是还好苏纤从来没有当面刻意为难过紫七，她几乎很少跟她说话，或者念出她的名字，甚至从来不正眼瞧她。在苏纤眼里，紫七连当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她也知道在许言心里，紫七也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许言依然淡定的过他的生活，周围发生什么事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紫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更少了，笑容也少了好多，他看在眼里，却也没挂在心上。　　高考临近，每个人面对未知的将来都难免有些迷惘惶恐，他却依旧云淡风清。紫七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个小学或者中学老师，因为她喜欢孩子。可惜她连平常说话都口吃，更别说站在讲台上讲课，她发誓说总有一天要纠正过来。　　紫七说这话的时候肯德基的玻璃窗外面正沥沥的下着小雨，许言看着她那斗志激昂的样子情不自禁笑了。问到自己的理想，许言摇了摇头，未来能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从来不多做奢望和强求，甚至连追求都谈不上。　　紫七说许言你那么喜欢画画又画得那么好，去考中央美院吧，就可以一直很安静的画下去了。许言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只是淡淡的说招考日期早过了。紫七兴高采烈的跟他说，前几天爸爸的一个在中央美院做教授的朋友来家里，无意中看到许言的画大加赞赏，说如果他愿意，可以再去试一下。　　许言沉默着，问你那么想要我读那个学校吗？紫七脸红的低下头说因为那样他们就可以在一个城市念大学了。许言想了想于是就答应了。过了两天起程去北京，然后破格通过了考试。　　接到通知的那天晚上，紫七和他一起在大桥上喝啤酒庆祝。紫七咯咯的笑着，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为即将要到来的美好大学生活久久兴奋着。许言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望着天上的半弯月亮，可是中途又被苏纤打来的电话搅断。　　许言赶到一家KTV门口时，苏纤正抱着栏杆吐得稀里哗啦。许言去扶她，苏纤一把推开他，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　　“想不到你许言居然是为了走这个后门才委屈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我看错你了！”然后就哭着趔趄着转身跑开，又绝望的摔倒在地上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许言不发一语的把她扶起来，背在身上，然后送她回家。
　　【贰】
　　之后高考许言通过了笔试正式拿到了美院的通知书，紫七也以高分进入了北师大，苏纤去了南部一所普通大学学广告设计。　　四年是一个说短很短，说长又很长的时间，在这期间紫七用尽了她的全部心力努力蜕变着。　　为了摆脱口吃，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每每含着玻璃珠练习发音唇都咬破了。她开始注意营养，注意运动，注意养颜护肤，开始看时尚杂志，开始注重穿着打扮。为了不长痘痘，极少吃辛辣和刺激性食物。她爱吃水果，可是苹果是绝对不吃的，对她而言，苹果和牛奶都已经成为了体内的一种刺痛。　　疯狂的甚至带点自虐的逼着自己改变，逼着自己成长。终于说话不再结巴了，也越来越漂亮。短短几年，从过去自卑的丑小鸭变成果敢自信、充满魅力的白天鹅。而支持着她一直努力的只是她那多年未变的对许言的爱。　　与她的惊人改变相反，时间好象在许言的身上停止了流动，岁月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他还是很规律的生活着，安静的画自己的画，不问俗世，生活的像一个隐士。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相隔也不远，但是他和紫七并不常常见面。一是他性格使然，二是紫七总是太忙，忙着学习，忙着改变，忙着充实自己。苏纤在她的心里是一个太大的耻辱和障碍，她太想超越，想证明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名正言顺配得上许言。　　那天晚上她没跑两步又折了回去拿自己的书包，听到了许言和苏纤说的话。　　——对我而言，是谁都没什么差别。　　早知道事情本来如此，可是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一地。　　她知道自己很差，也知道自己在许言心里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那么多年，她逐渐了解许言的性格，他很少主动去为谁做些什么，也不会拒绝些什么。那天表白的就算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他可能也会接受。就像现在如果自己不跟他提出分手，他也会这么淡淡的一直牵着手和自己走下去。就算心里喜欢的人还是苏纤。　　那么多年，苏纤是许言心里的朱砂痣，却是她心里扎得最深的一根刺。她要更好，要变得比苏纤还要好。她要配得上许言，她相信一直等，总有一天许言会爱上自己。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尽管她不断蜕变着，可是许言看她的眼神，从未变过。紫七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发现过自己的改变。　　原来是美是丑，是好是坏，在不爱自己的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差别。　　意识到这一点的紫七绝望而无奈，却依旧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四年来，许言和她只有在节日和长假才会出来见见面，然后一起散步看电影看展览什么的。许言从来不主动给紫七打电话，直到紫七说希望他每周六晚上打给她，于是许言余下的整整三年多，没有一次误过。许言从来不主动牵紫七的手或是拥抱，除非紫七主动挽他抱他，他从不拒绝。许言也从来没有主动送过紫七一次情人节或是生日礼物，除非紫七说，我想要什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在一起四年多，他们从来没接过一次吻，而接吻，可以说是许言唯一的禁忌。　　大二时，平安夜他们两人在欢乐谷约会，烟花下紫七用唇摩挲着许言的脸颊轻轻亲吻着他的眉眼，然后移向他的唇时突然被他一把推开。这是紫七第一次遭受许言的拒绝，一时间让她万分惶恐和尴尬，以为自己肯定被许言讨厌了。可是之后许言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那之后紫七再也不敢随便吻他，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偷亲过一次。清清的凉凉的，那是许言的唇，那是紫七的初吻。　　许言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日子，安稳平淡。也从来没想过换女朋友，因为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可以比紫七更了解自己、更爱自己、更迁就自己的了。他不是一个喜欢改变的人，和紫七在一起让他感觉放松而且安心，这样就够了。　　至于苏纤，他常常会在某一个夕阳西下的午后，或是下雨的夜晚突然间想起，想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至从毕业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联系过。放假苏纤也很少回家，他们四年里只在有一年年三十时在家门口无意间碰见过一次。那时候的苏纤仍然是那么骄傲的美丽着，大学的时光把她磨砺的更加成熟和有气质，不变的是她过去的那股骄蛮和任性。　　苏纤望着他嘴角微微上翘着问：“你还和她在一起？”　　许言望着她的脸点了点头，心下一丝落寞。然后苏纤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　　终于等到大学毕业，许言决定继续读研，过他一层不变的生活。紫七很顺利的联系到一所北京的高校教书。至于苏纤，大学四年，她几乎换了一个人，甚至没有交任何一个男朋友。失去之后，她才知道许言对自己有多重要。可始终放不下的，是自己的骄傲。直到一天晚上在家里她翻着从小到大跟许言的合影，看着他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她终于提着行李到了北京，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　　她怎么可以输？她都还没开始过怎么可以输？而且是输给一个最不堪一击的对手。　　许言所有关爱和温柔都是自己的，却白白拱手让给了那个女人那么多年，她突然觉得好不甘心。可是她的自尊与骄傲仍然让她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很多年的那个夜里，许言拒绝了自己，要自己找一个更好的男孩，那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他宁愿选择一个那样的女人，也不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从没有遭受过如此打击，一蹶不振好多年，而如今，她再不能够承受另一次失败了。　　她没有直接去找许言，只是在工作闲暇时到他们学校远远的看过他几次。一边远远的默默的看着，一边红着眼圈。想着他温暖的大手，想着他单薄却坚实的后背。过了那么多年，她才知道自己因为当初的年少轻浮无知到底错过了什么，她生命中最深最真的一份挚爱。　　她在许言学校门口策划了一场不期然的相遇，然后两人在咖啡厅，说起各自近年来的生活。岁月在变，苏纤在变，整个世界都在变，只有许言不变，只有他那清澈温和的目光永远不会改变。苏纤捂着嘴笑着，侃侃而谈，身上少了公主的娇纵，更多了几分女人味，两人不知不觉就在咖啡馆坐了好几个钟头。　　从那以后苏纤开始常常给许言打电话，或者叫他出来一起吃饭、看电影，走路的时候会像过去一样亲密的挽着他。　　紫七是听到同事说，在电影院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当时心里咯嘣一下，第一个直觉就是，苏纤回来了。来跟他要回许言了，而许言本来就是她的。　　于是那天晚上紫七就那么静静站在学校那棵歪歪扭扭的干枯的柳树下，看着许言和苏纤从许言住的公寓里走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那样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许言，是紫七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　　紫七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棵树下一直站着，天很冷，北京的冬天风很大。直到凌晨两点许言才回来，苏纤带着他去了酒吧。尽管许言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地方，但还是去了。　　回来见到站在楼下的紫七时吃了一惊：“不是有钥匙吗？来了为什么不上去？外面那么冷。”　　紫七只是动了动冻的发紫的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许言把她领上楼，房间里暖气坏了，紫七蜷缩在小小的电暖箱里，全身盖着厚厚的棉被，档数调到最大。许言拿热毛巾给她擦脸，两个人都一直一言不发。　　许言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紫七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摩挲着，眼里隐隐有泪花。她知道，许言就要离开自己了。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一起那么久，自己连开口留他的资格都没有。　　许言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猜她大概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紫七骨子里很好强，开心的事会和他分享，可是困难痛苦总是自己扛。　　他握住紫七的手放进暖箱里将被子捂好，两只大手温柔的包住她的小手替她暖着。紫七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可以完全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苏纤回来了，他一定会主动和自己提出分手了吧？可是为什么，他面对自己还可以这么平静？五年多的感情难道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紫七抬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眼睑，许言闭上眼睛，睫毛在她冰冷的唇下微微颤动着。　　紫七把手从许言手中抽出，使劲的抱住许言，唇狂热的扫过他的眉眼，亲吻他的鼻尖。心里无数次的叫着，许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可是话到嘴边只化成了一颗颗的泪水。许言不知道紫七内心有多寂寞，她总是渴望着他的拥抱，他的温暖，想和他纠缠着化做一棵树，尽管或许如此，也不能改变她体内的虚空和刺痛。对他有多渴望，多狂热，她就有多悲伤，多无奈。那种即将要失去最爱人的恐惧和绝望是许言永远也不能体会的。　　紫七略微有些疯狂的吻，让许言的身子逐渐僵硬起来。他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或是有身体的触碰，特别是唇与唇的接触，他无法忍受与另一个人如此亲密。一开始紫七喜欢拥抱他，触碰他，他只是很被动的接受，尽量不去排斥。一直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把她的亲近爱抚当成了一种习惯。但是还是无法接受更进一步的亲密，例如接吻，例如□。他的身上，或许根本不存在欲望这种东西。他可以让人主宰他的生命，但觉不让任何一个人触碰他的灵魂。　　开始在紫七狂热的吻下微微有点喘不上气，想推开她，却在感受到她的满脸泪痕时又不忍心了。只是小心的偏开头，躲避着紫七碰到他的唇。　　紫七那样的渴求着他的亲吻，他的主动，可是终归还是不行。一时间，那么多年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在她脑中闪现，然后她听到许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冰冷说道：对我而言，是谁都没什么差别。　　然后，她的吻，在许言嘴角边嘎然而止。　　只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和心酸。那么多年了，她做了那么多，对于许言，自己仍然只是个无所谓的陌生人吧，仍然没有任何差别。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疲倦，恐怕，快要撑不下去了啊……　　紫七突然停下来温柔的吻掉不小心擦在许言脸上的泪水，然后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好累好累，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一辈子这样，再也不要醒来吧。　　看她终于安静下来，许言轻轻的把她抱上床，自己则在狭小的沙发上睡了一夜。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轻微的有些失眠；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开始揣摩紫七的心意和烦恼；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开始思考自己对紫七的感情。　　第二天起床，紫七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整个人好象没事人一样，淡淡的笑着，还让许言陪她下午去看摄影展。许言点点头，凝视着紫七。他的直觉并不敏锐，也真的太少关心过紫七的喜怒哀乐，但是，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电话响了，苏纤要他下午陪她去逛街，他拒绝了，因为他已经先答应紫七了。苏纤在电话那头很生气，软磨硬泡的想要说服许言，许言仍是不为所动，苏纤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紫七就接到了苏纤的电话约她出去。紫七不想去，她甚至没勇气面对那个人，尽管那么多年，她的努力，就是为了能昂首挺胸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她甚至只要听见苏纤这个名字就心惊肉跳，心痛得不行。不管如今的紫七有多漂亮有多优秀，在苏纤眼里，都依然只能是过去那个可悲的小丑。可是，她又根本没有勇气拒绝苏纤说的任何一句话。　　旋转餐厅里，苏纤靠窗而坐，姿态从容优雅，美丽高贵，从公主成功的晋级成为了女王，等待着她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对手的到来。可是紫七的出现，还是给了她狠狠的一击。没有刻意的修饰，就是那么简单的黑色风衣，长发披肩，素面朝天，像是薄雾里的菖蒲花，不娇艳不妖魅不张扬，可是很美。只是昏暗的灯光映衬下面色苍白得可怕，犹如冰雕。　　苏纤震惊了，正如同她当初再怎么也没想到许言会选她而不选择自己一样，她也再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又丑又结巴的紫七，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让她再也无法轻视和忽略。她本以为这场仗打起来很容易，看来，是她判断失误了。也难怪，许言到现在都还和她在一起，从没分开过。她正襟危坐，眼神锐利的注视着这个今时不同往日的女人，准备开始她推迟了五年的争夺战。而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已经有了成为她对手的资格。　　紫七不敢看苏纤的眼睛，她的光芒仍然让她眩目和头晕。她努力给自己一点勇气，淡淡的和她寒暄着：“这么多年没见？都还好吗？”　　苏纤依旧行事利落，开门见山：“不好，因为没有许言在我身边。”　　她没想到，紫七居然也不再口吃了。这样一个女人，又和许言在一起那么多年，苏纤本来自信满满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不安和惶恐。　　紫七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那杯咖啡。一口没喝，可是她心里已经觉得好苦。　　苏纤皱眉看着她：“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心底也应该很清楚许言他根本一点都不爱你。那么多年了，他是什么个性的人相信你也很清楚。我希望你可以向他主动提出分手，不然他是不会说的。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请你还他自由，不要再自私的把他留在你身边了。这样你们两人都不会幸福，何苦呢？”　　紫七愣愣的坐在那里，还他自由吗？那么多年，自己的爱已成为许言的束缚？她忆起那日许言和苏纤在一起的笑脸，努力不让自己在苏纤面前掉下泪来。站起身来幽幽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然后尽量稳住步伐，再次逃跑一样仓促离开。　　“什么？”苏纤看着她略微摇晃的背影，不知道紫七的意思是再给她点时间考虑一下，还是再给她一点时间让他们俩在一起。
　　【叁】
　　风雨欲来那天是情人节，紫七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这些日子以来，紫七一直没有见许言，迷惘的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多年，她一直把许言当成一件自己不应该也没资格得到的东西，就像是她抢走了苏纤心爱的玩具，而她欠了苏纤的，总有一天要还。　　情人节紫七没有提前打电话给许言安排行程，让许言觉得很奇怪。因为那天是他们的纪念日，每年紫七总要和他和隆重的庆祝。到这天，他们整整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对于紫七是太漫长的岁月，对于许言却只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是就算觉得奇怪，许言也没有打电话给紫七或是想要准备什么。既然和紫七没约，苏纤叫他，他也就去了。很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是许言居然微微会有点走神，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苏纤喝了很多酒，他没办法也只好陪她一起喝。苏纤从小就喜欢喝酒，她说喜欢那样轻飘飘的自己，什么都可以忘掉。小时候妈妈不要自己和爸爸而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给她留下了太多的痛苦和羞辱。而家人的娇惯，让她逐渐学会了用骄傲任性来掩饰自己的伤痕和脆弱。　　吃完饭，苏纤有些醉了，非吵着要跟许言回去。许言因为喜欢安静，不喜欢住宿舍，特意一个人搬出来，在学校里面租的房子。许言没办法，只好扶着她打车回自己住的地方。　　回到公寓，许言把苏纤扶到床上，给她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又泡了杯茶来给她醒酒。有些感慨的望着苏纤，她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自己的关心和照顾。　　苏纤眼神朦胧的朝他笑着：“许言抱我！”　　许言帮她拖掉鞋袜和外套盖上被子，她不满意的又从被窝里出来，钻进他怀里：“许言抱我！”　　许言脱下外套温柔的把她裹住抱在怀里，她的身上是和紫七不一样的味道。苏纤身上的味道是香而独特的，只要闻过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紫七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淡淡的肥皂泡，时有时无的萦绕在你身边。　　“许言，回到我身边吧，我不能没有你。”苏纤在他耳边轻声细喃。　　许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有女朋友了。”　　“你是说方紫七么？我知道你和她开不了口，所以我帮你和她说了。”　　许言的臂弯突然紧了起来，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让她离开你啊！要她还你自由。她已经从我这白白霸占你那么多年了，哼！”苏纤努力的把头贴向许言胸前，倾听他的心跳。　　许言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这样的许言让苏纤吃不透，心里有点不安：“你生气了吗？”　　“没有。以后不要跟她说这种话，她会当真的。”许言温和的说。　　“我本来就是当真的！我要她离开你！”苏纤激动起来，她不明白许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摆脱她，和自己在一块吗？　　“许言！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吗？”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　　许言没有犹豫：“爱……”　　的确，这份爱，那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可是，爱并不表示他们就要在一起。他们两人并不适合，这一点许言一直很清楚，也很理智的看待这一切。　　“那你爱方紫七吗？为什么一次次宁愿选择她，却不选择我？”苏纤声音哽咽起来，委屈的像个孩子。　　许言没有说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对紫七的感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接受苏纤。他轻轻的把苏纤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许言，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我们俩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苏纤借着三分醉意，抓住许言衣角，跪坐在床上，如同当初一般任性的吵闹起来。　　“对不起，苏纤。”许言只是转身慢慢往外走。他的思绪突然有点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苏纤怎么经受得住他的再一次拒绝，她飞快的光着脚跳下床从后面紧紧把许言抱住，小孩子一样低声呜咽起来。　　许言无奈的转过身，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苏纤，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适合，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男生来照顾你……”　　“我不要，我就要你！”苏纤紧紧的攀住他的脖子，突然吻住他的唇，也堵住了他的话语。　　许言有些吃惊的本能的推开她偏过头去，苏纤紧紧的抱住他，不肯放开，激烈而有力的吻着，湿滑的舌尖灵巧的深入周旋。许言身体上极端的排斥和不适，可是大脑却有点晕眩。他极力的想要推开苏纤，无奈她缠的太紧，手上的指甲在自己颈后划出血痕。　　许言一阵心疼，这又何苦了？　　便也放弃了挣扎，任凭她越来越深入的吻着自己。苏纤见他不再抗拒，吻慢慢变得轻柔起来。都怪自己太傻，花了那么多年才明白心底对许言的爱。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回放，苏纤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她是如此确定，许言才是她一生想要的幸福。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响，苏纤睁开眼睛，竟是紫七站在卧室门口，神色惊愕间又带几分了然于心的绝望和凄然，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手提包掉在地上。　　苏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感觉到许言听到响声开始挣扎，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不让他回头。　　紫七捡起地上的包转身就跑，她决不允许自己在苏纤的面前掉下泪来。可是，还是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哭。外面整个世界都荒芜了，她的脚步踉跄而绝望。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许言听到动静和声响，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无奈苏纤抱的更紧了。他有些慌张的更大力去推开她，却不料她突然狠的一口咬在自己唇上，尖而可爱的虎牙，立刻把许言的唇扎破了皮，鲜血流出来，两人的口中都同时一股甜腥。　　许言痛的皱起眉头，苏纤却恶作剧一样放开他的唇开始亲吻啃咬他的耳朵，低声呢喃着：“我要你记住，这辈子都只准吻我一个人！”　　许言放开她，不可置信的碰一下自己的唇，被苏纤亲吻得有些红肿，手上沾一丝血迹。他咧了一下嘴，严肃的告诫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连忙转过身去，却空无一人，心底的不安更甚。　　苏纤脸上挂着得逞的笑，走了几步倒在大床上：“我要喝牛奶！”　　许言无奈的摇头，走出去给她冲了一杯牛奶递给她：“喝了早点睡！”　　“好的。”苏纤温顺的蜷缩在床上，此刻安静乖巧得像一只小猫。　　许言关上卧室门退了出来，心情变得无端的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第一次他拿起了电话，并不为了什么事的在深夜拨通了紫七的号码。可是，居然是关机。　　更加担心了，这几天都没有紫七的消息，看来大概是苏纤和她说的话的关系。难道刚刚她也来过？他的心竟有几分忐忑起来。　　从来没想过紫七会离开自己，因为许言知道，紫七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深爱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开，他也会尽自己的力量照顾好她，或许再过几年他们就结婚了，然后平静的把这一生过完。而苏纤，自己希望她可以找一个很好的能带给她幸福的男人，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就是许言想要的。　　他放下电话，很快的平静下来，然后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梦里，全是雾。　　紫七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准备走进机场的检票口。她就那样傻傻的愣在那里，手机掉在地上，然后弯下腰把身子蜷成一团，低声抽泣起来。风轻轻吹着，她的长发散乱着飘。　　为什么老天，总是要那么残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的，她没有勇气揭开苏纤脸上的白布，只能透过病房的门缝，看到许言靠坐在床上，右手缠着绷带，双眼无神的呆望着对面的白墙，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失去知觉的植物人一样。　　紫七捂住嘴强忍着不哭，忍到自己想要呕吐。她知道，许言再也不是以前的许言了，他的灵魂，已经跟着苏纤一起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纤，你不是来向我夺回你最爱的许言吗？现在你得到了，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他？　　紫七靠着墙，无力的滑下，那样悲戚绝望。　　她本来昨夜终于想通了，想放弃了，去跟许言说分手，还他自由。却没想到见到他和苏纤亲吻的那一幕，让她死心和绝望得更彻底了一点。却是，连说分手和再见的勇气都没有了。今天一早，便收拾行李打算离开北京。再迟一步，她害怕自己会舍不得许言舍不得走。失去他，失去这么多年支撑她努力的目标，她仿佛突然间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和理由。　　而给他和苏纤一个成全，是她最后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却没想到，刚到机场，居然传来他和苏纤出车祸的消息。苏纤死了，许言没事，可是这对许言来说，或许还不如死了好。　　紫七伏在墙上哭的像个孩子。苏纤，那个她恨她怕她畏惧她亏欠她憧憬她崇拜的女子，就这么离开了？许言那么爱她，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　　在走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安慰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她勉强抬头睁开眼睛，却是警察要为这起交通事故做些调查，因为许言和苏纤的亲人都不在北京，所以请她过去。　　紫七毫无知觉的跟着他们走，然后在一个不大的房子里看事故的录像。因为是公路上距离较远的监视器拍下来的，比较吵闹，听不清声音。　　紫七愣愣的盯着屏幕，看着一开始许言和苏纤在路上走，苏纤很亲热的挽着许言，从路线看应该是从许言住的地方出来不久送苏纤回去。一路上苏纤都兴高采烈的在说些什么，可是许言只是一言不发。紫七能想象或许前一天晚上，他们已经做过了什么，可是第二天却要面临这种生离死别，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突然许言接了一个电话，也只是一直默默听着，没有开口说话。挂了电话之后，两个人开始过马路穿过人行横道。紫七睁大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言边走边低下头在想着什么，脚步很慢，走过马路对面却突然停了下来，放开苏纤挽着自己的手，转身飞快的往回跑了起来，可是此时人行横道已经变成了红灯，一辆卡车飞速驰来，紫七和苏纤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可惜电视前的紫七只能眼泪汪汪的捂住自己的嘴，而苏纤却飞身扑了过去，把许言从车轮下推开，而自己则有如一只白蝶，那么翩然的被撞飞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到了几米外的地上，顷刻间变成一尊染满鲜血的残破的玻璃雕塑。许言疯了似的爬到苏纤面前，握住她的手，却不哭也不叫，没有任何反应和表情的愣在了那里，久久的一动不动。围观的人群和车辆越来越多，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许言就那么一直坐在已经死去的苏纤身旁，那么悲伤，那么孤独。　　紫七看完这一切，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着，世界成了一团洁白的光亮。久久站在窗前发愣，二月的天空开始下起雪来。雪花洁白优雅，每一片都好像苏纤蝴蝶般飞出去的瞬间。　　紫七开始回忆，回忆第一次看见苏纤站在台上跳芭蕾，也是穿这样小小的白裙子。回忆苏纤银铃一样的笑声，充满了感染力。回忆苏纤逃课翻围墙的姿势潇洒又帅气。回忆自己初一刚入学时因为畏缩和口吃被班上男生欺负，苏纤是怎么出来替她解围的。尽管，高傲如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她，憧憬她，仰望她犹如仰望夜空中的星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美丽又这么任性？这么执著又这么善良？这么霸道又这么勇敢？为什么她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爱，却又总是这么不珍惜，轻易的舍弃和离开？她推开许言那一刹那，没有片刻的犹豫。可是，牺牲了自己，许言怎么办？许言怎么办？用自己最爱的人换来的命，许言要怎么活下去？　　紫七捂住脸再一次哭了起来。其实最多余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当时在场的不是自己？要是死的是自己，一切不就简单容易了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已经那么努力的去成全，许言还是得不到幸福？　　许言右臂粉碎性骨折，伤了神经，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怕痊愈后握着画笔也很难再像过去一样操纵自如。紫七日夜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可是许言的情绪始终平静得过分，只是略微有点呆滞，而且不肯开口说话。许言的父母和苏纤的父亲从家乡赶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　　紫七辞了老师的工作，进入一家薪金比较高的外企。许言的手需要许多钱到国外做手术才有希望完全恢复。紫七不知道如果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爱人，再不能画画的话，许言还要靠什么支撑着活下去。　　她总是坐在许言床边跟他说话，给他读报纸，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政治经济再到各种艺术展览。许言似乎在认真听着，似乎又有点心不在焉。他逐渐开始说话，可是只言片语少得可怜，对苏纤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紫七为他办了休学，把他接来和自己住。如今这样的状况，自己还怎么能够抛下他不管。常常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一面拼命工作，一面细心照顾许言，一面还得在他面前佯装笑脸。　　“许言，夏天到了，你听到外面的蝉鸣声了吗？”　　许言看看窗，点了点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可是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紫七把刚榨好的新鲜橙汁递给他喝：“明天我有空，我们上街去给你买点衣服吧？”　　许言又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苏纤替自己死对他的打击太大，几乎把他整个摧毁了。可是看着紫七那样努力的照顾自己，他知道她的痛苦一点也不比自己少，所以尽力的调节赶快从苏纤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始终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苏纤会那么傻呢？爱一个人，可以这样轻易的就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么？　　他看着紫七，试图去忘记苏纤曾经出现过，又消失了。自己和紫七还是像过去的几年一样，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紫七握住他的手，笑得好落寞。然后许言听到她略微有些沙哑的说：“许言，我们结婚吧。”　　许言有些惊讶的的望着她，半天没有说话，他已经不能够保证，自己还能好好的照顾她了，以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对紫七太不公平，她可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比自己好太多的人。虽然自己以前是有打算过要和她结婚，可是如今……　　他望着窗外，眼前浮现出苏纤的脸。　　紫七胸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脸上依然挂着乐观的笑容，目光执着而肯定。她要和许言结婚，然后，好好的照顾他一辈子，再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许言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的温度，那恐怕是他现在活在世上，唯一使他留恋和牵挂的。他转过头看着紫七，久久的久久的，然后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肆】
　　婚礼在教堂举行，来的亲戚朋友不多，都是许言和紫七家里的人，和一些关系比较好的老师同学。　　仪式末当神父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许言愣住了，久久没有反应。紫七飞快的吻了一下他的面颊一下，然后匆忙将一切结束。　　婚礼是每个女人最完美的憧憬，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可是紫七是世上最可悲的新娘。　　夜里许言站在新房的床前显得有些慌乱，房子是紫七租下来的，虽然加上贷款她已经有能力在北京郊区买一套小一点的公寓。可是她想存钱，她要买一套宽敞一点的房子，在家里为许言布置一个很大的画室。　　她要给许言最好的物质生活，如果，如今自己的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许言一想到结婚之后夫妻之间要做的事，身上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连接吻都会觉得反感更何况是更亲密的肢体接触。可是却也明白这是婚后一定要接受的，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是站在床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紫七从浴室出来，看着他彷徨挣扎又迷惘的样子嘴角扬起一阵苦笑。她早知道会是这样，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结婚只是为了照顾他更方便，不会借此来束缚他，更不会在任何事上勉强他的。　　她抱了另一床薄褥进来，在床上铺好，说了声晚安倒头就睡了。许言很久之后才睡着，紫七感觉有他在自己身边，心里很塌实又很苦楚，可是这样，就够了。　　其后的两年时间里，紫七一面辛苦工作，一面投资炒股，把自己几乎所有的心力都投在了赚钱上面，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没时间去想那些事，想那场可怕的意外。　　他和许言一直是同床而眠，然而一臂的距离，却有如千山万水，彼此都从未越过过那条线。甚至，连恋爱时拥抱牵手一类的亲近都没有了。心灵的距离，是无法用身体的触碰来减少的。　　而每当紫七觉得压力太大快要熬不住，想要拥抱他，靠在他身上大哭一场的时候，一想到他需要怎样压抑心底的厌恶，忍着不把她推开，她就变得更加沉默而疏离了。　　两年的婚姻生活他们一直相敬如宾，是真的如宾，甚至见面都很少。一方面是紫七工作太忙，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想见他。虽然看着他是种安慰，但同时内心的痛苦也会加倍。　　白天黑夜的工作加班加点，干练、勤奋、漂亮，英语日语流利，再加上过人的工作能力，受器重是必然，她在公司的职位爬得很快。再加上一些投资和炒股挣得钱，还有贷款，她终于买了一栋别墅，以许言的喜好装修一通。许言的手在国外治疗后也恢复的也很好，如今又开始安静的画画。　　他几乎很少出门，画画，是他如今唯一可做和想做的事。　　紫七怎么会任凭他的才华被埋没，不时把他的一些画拿到国内外去参展，拿了不少的奖回来。再加上一些手段的刻意炒作，许言声名日盛。然后紫七又开始着张罗着替许言开画展出画册。　　她知道许言不在乎这些，正因为不在乎，所以也不会反感或是抗拒。因为平时做事有些严厉苛刻，公司里的同事和下属暗地里对她很有意见，甚至还有盛传她养小白脸，老公喜欢酗酒有家庭暴力。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刻薄女人都是因为婚姻不幸福吧。好吧，或许。只是至少，她的丈夫不是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他事业有成，优秀而且有才华。　　这是她作为女人，最后的一点点虚荣心了，可以为自己爱的人而骄傲。　　不接受任何拍照和采访，外界都只见其画不见其人。一切都在丝毫对许言生活没有影响的情况下进行。大家都只知道神秘画家许言有个能干而又貌美的妻子，出面帮他打理一切。　　紫七压力太大，每天心里想的只有赚钱两个字，可是许言的画，哪怕再高价，她也是从不舍得卖的。她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本来就超然世外的许言不会为生计发愁，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现在，每天不用工作每天在家里安心的画画。商场上打拼久了，她是那样明白，身体和心灵的自由是要以巨大的财富和物质来作为代价的。　　而为了许言的这份自由和任意，她必须有所牺牲。例如，不能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否则在北京这样一个大城市里，她连光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她知道自己变了许多，贪婪而市侩，严厉而乖僻。开始酗酒开始抽烟，可是从来不敢让许言知道。为了应酬常常回去的很晚，喝很多的酒。这时候她会睡在客房里，因为许言不喜欢闻酒味。在家里他们几乎很少说话，紫七也不再看电视，看她曾经很喜欢的韩剧和动画片，一是因为没时间，二是怕吵到许言。在家的时候紫七尽量让许言一个人待在一处，因为许言喜欢安静。　　除了每天早上起来给许言做早餐，就一直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如果不加班，周末偶尔她会亲自下厨做饭。但大多数时候，是换着餐馆和酒店的各种口味的外卖直接订回去，自己就随便在公司吃盒泡面。就这样名不副实的又过了两年，紫七终于开了自己的公司。　　工作越来越忙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她总是头痛，频繁的出入美容院和健身场所。员工都对这美丽能干，又严厉苛刻的年轻女老板非常好奇。只知道她结婚了，丈夫是著名画家许言，可是从没在公司出现过，紫七又总是加班到很晚回去，似乎婚姻出了问题。　　年轻漂亮且能干的女人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面对着不同年龄的，不同身份的男人，紫七总是尽力表现得友好而得体。以自己已婚或工作太忙为借口推脱着各种非工作性质的邀约，尽量不伤到对方的心和颜面。这是她爱一个人那么多年，学会的最起码的慈悲。　　可是唐文宇出现了，在她二十九岁，和许言结婚后的第五个年头。　　紫七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和苏纤，还有许言的心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了。可是当遇到唐文宇之后她还是偶尔会想，如果这一切没发生，自己会不会就接受他，然后远离许言平凡的过一辈子。　　唐文宇是为紫七公司请来代言产品的明星，出道还不久，靠着不久前的一部电影飞速蹿红，各种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角奖加身。　　第一次见到紫七是在公司为他举行的晚宴上，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对着一位成熟智慧，美丽又能干的女人，被打动只是瞬间的事。　　紫七为了应酬喝了不少酒，他不断上前解围，之后主动送她回家。紫七一眼便已看透，简单一句，我已经结婚了，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开始四处打听她，知道她有着一个并不幸福的婚姻。老公是个画家，可是性格怪异，甚至很少出门。　　希望再次燃烧，并且在挑战面前显得更有斗志。他开始用一切的办法热烈的追求紫七，浪漫的，深情的，孩子气的，再施上一小点苦肉计。紫七总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似乎看到当初傻傻的自己。无法拒绝他单纯而又热烈的眼神，偶尔也会和他出去吃饭散步。　　唐文宇脸红的告诉紫七他以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因为他总觉得身边同龄的女孩子太过骄傲任性。而且由于他太帅的原因，总是一股脑苍蝇一般围着他乱转，烦不胜烦。紫七难得的被他臭美自恋的模样给逗笑了，年轻的男子总是这样激情四射，充满活力。只是，她已经老了，千疮百孔的心哪里还有地方容下另一个人。唐文宇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可以交心的朋友，同时又像弟弟一样。再或者，紫七想，她是在痛苦中孤独寂寞了太久，所以分外珍惜这份关心吧。反正年轻人的爱总是来得汹涌淡褪得也无情，再加上做演员的身边最少不了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用多少时间，笑笑也就忘记了。　　可是娱乐新闻不会放过任何花边爆料，各种流言被炒得沸沸扬扬，竟说唐文宇被某富婆包养。紫七看了无奈，有些为唐文宇担心起来，毕竟他还年轻，事业正蒸蒸日上，还有大好的前途。而她自己则无所谓别人怎么讲，许言也永远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可是唐文宇的出现终归还是破坏了紫七生活至少表面上的宁静，她变得更加易怒和暴躁。唐文宇对她的温柔热切，与许言相处时的默然无语，形成鲜明的对照。她更少见许言了，做好早餐不等许言起床就出门了，夜深许言睡了她才回家。　　许言明显感受得到紫七的变化。他是一日日眼睁睁的看着紫七怎样为了自己，从一个满怀梦想的女孩，艰难的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虽然在经济上越来越好，可是偶尔两人能在一块吃饭，出去散步。走在街上或是路过学校门口时，紫七看到孩子，脚步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她是那么想和那些单纯的孩子待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利益，每天在商场里跟人你争我夺，在阴暗复杂的人际圈子里摸爬滚打。　　他看着紫七开始化妆，开始抽烟，开始酗酒，看着她总是在自己面前强装笑脸，看着她终日为了赚钱在外奔波劳累。他想分担，却甚至没有那个勇气踏入社会，面对那些纷繁和嘈杂。如今，他很少说话，似乎已经失去了和陌生人交流的能力。大脑常常停顿在一片空白的状态，不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也不愿意想将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在紫七的庇护下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懦夫？所以当画作取得巨大成功的时候，他轻轻的松了口气，总算能替她分担一些了。　　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然后躺在床上数，一直等到紫七回来的声音。只有紫七躺在他身边，他才开始入眠。如果紫七因为喝酒睡在客房，那么就注定了他一晚上睡不着觉。他每天早上六点就醒来，闭着眼睛听紫七起床忙碌，并为他做好早餐。阳光撒在餐厅里，那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刻。可是，他却不知道能对为他付出那么多的紫七说些什么。每个夜里，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疲倦消瘦的睡梦中的脸，心里微微的疼痛着，想要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紫七经常会做噩梦，嘴里叫着自己或是苏纤的名字，满头大汗的醒来。自己也只能闭着眼睛，假装继续沉睡，连安慰都不能。　　他知道紫七因为压力大经常在洗手间一边抽烟一边哭。可是出来还要强颜欢笑的面对他。尽力让他做一切想做的事，刻意为他营造安静的环境，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整整五年，他在内疚与痛苦中变得越发的敏感和寂寞起来，静如明镜般的心早已微微起了波澜。　　广告效益不错，好评如潮。宴会上唐文宇坐在紫七旁边，服务员为紫七添酒的时候却被他挡了下来。　　“今天喝得够多的了，还是上杯牛奶吧。各位，紫七今天有点不舒服，她的酒就由我代喝了！”　　四下都知道他在追求紫七也就顺着人情纷纷说好。紫七看着端上来的牛奶，脸色比牛奶还白，却又不得不为唐文宇的体贴而感动着。　　酒宴上觥筹交错，紫七却是一口牛奶都没喝。唐文宇酒量不错，却也禁不住一轮又一轮的狂哄乱炸。紫七有些心疼他，忙劝着少喝点。　　唐文宇脸红红的兴奋的看着紫七：“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和指点，更谢谢老天让我们认识，我敬你一杯！”　　紫七没办法，硬着头皮举起那杯牛奶，和他轻碰一下，然后憋着气往下咽。奶味冲得她直反胃，她强按下来，勉强又夹了几口菜，终于还是不行，跑到洗手间大吐一通。一边吐一哭，心里绷了那么多年的一根弦，终于快到极限。　　出来时连站都站不稳了，唐文宇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有些吓到了，要送她回去，她却不肯，硬拉着唐文宇到朋友的酒吧又大喝了一通，醉得稀里糊涂的，很晚才回家。　　唐文宇送她到门口不放心，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送她进去。说打电话叫她老公出来扶她，紫七却笑得凄然，说他早就睡了。然后跟唐文宇道别，一个人歪东倒西的进了屋，简直是爬上楼去的。都快神志不清了仍然不忘提醒自己小声一点，不要吵醒许言。脚步不稳的突然摔倒在楼梯上，还好抓着扶手没滚下去。可是头撞到墙上，很快肿了起来。跟在坛子里泡过一样，浑身都是烟酒味，紫七强忍着头痛欲裂，进浴室洗澡，却又昏又累在浴缸里睡着了。　　许言一晚上都没合过眼，听到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