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安雅文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疲软无力。
安雅文说,死女人,你都不去我店里看看,难道我店子里的衣服有毒?
我打着哈欠,语无伦次地说,你是不是想吃我煮的排骨玉米汤了?
安雅文气打一处的把电话挂掉。
我“嘤”的一声,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枕头上。
在此之前的十五分钟,我给小北打电话,电话一直响着“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拨了快两个小时,都是这种不能接通的提示,我都快疯了,所以,安雅文电话来的时候,以为是小北的电话,没想到这女人又向我推销她店里的衣服。
安雅文是我的好姐妹,小北是这两年来我唯一的男人。
在认识小北之前,单身的安雅文经常到我这里蹭饭吃,而我经常在家煲玉米排骨汤等她来喝。
后来安雅文说,你这女人,除了煲玉米排骨汤,能不能做点别的?要不,我到你这里蹭饭吃,都坏了我的胃口。
我对安雅文说,你赶快找个人嫁了吧!免得天天来省我。
安雅文大笑,要嫁的也是你,都奔三的人了,还那么挑剔,不过,谁要真的娶到你这样的傻瓜,那也是他的福气。
安雅文的性格与她的名字正好相反。
二、
四月芳菲,夜凉如水,我只在吊带睡裙上披了一层纱,端坐在电脑前,在本城聊天室、论坛里寻找有缘之人。
自从与前段恋情告别以后,身体荒芜得像长了苔藓般寂寞。在这个猫在发春、虫在交配的季节,无限渴望有一份新的情感注入我的心里,让身体里的荷尔蒙来个彻底的释放。
这个时候,我遇上了小北。
小北和我一样,孤独、寂寞,情感空乏。
他在论坛里书写的文字成为禁锢我灵魂的毒药。
不知道是被他忧伤的文字吸引,还是被他冷俊的外貌诱惑。在燃烧的六月,我来到了和小北约定的城市,用如水的秋波、炽热的情怀颠狂了初夏的夜晚。
小北的吻密密匝匝,舌头纠缠得灵魂出窍,他一路高歌攀沿,山谷丘壑,深深浅浅,一点都不放过。小北持枪进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腾空驾雾般飞了起来。
我附在小北耳边说,我爱死你了!
三个月后,小北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来到了我的城市,与我居住在一起。
小北是学医的,他把我的生活调理得井井有条。小北也很会做菜,即使一盘辣椒炒肉都是色香味俱全。
安雅文说,梁小琪,看你脸上如花朵般水灵,就知道你这这段日子桃花无限。说,是不是家里藏了个男人?
我捂嘴自乐,后来,由不得安雅文的追问,就把小北介绍安雅文认识。
安雅文后来偷偷地和我说,梁小琪,你和小北不会有结果。
我只是一笑了之,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必想那么多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底线,只要底线还在,有什么不能宽容的呢?再说,人无完人,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
我和小北依然恩爱甜蜜,安雅文依然乐此不疲地到我家蹭饭。
三、
小北一直没有找新的工作,虽然他是学医的,但是没有从医资格证。三十几岁了,也不好意思再到超市、酒店赚那点小钱,又无其它特长,唯一爱好的就是足球、彩票。曾经写过的那些忧伤的文字却是他最不想提及的职业。
小北向我提出了借资做“地下六合彩”庄的想法。他说,在他的那个城市,几乎全城每个角落都有人购买,一赔四十的利润使许多想一夜暴富的人深陷其中。只要做长庄,就可以稳赚。
他提出暂时拿两万元出来,作为联系人收资押金。赚了,联系人会把钱收上来,把钱打入我们的账户,赔了,联系人可以把押金里的钱付给买家,放押金,只是用于预防庄家亏了的时候逃跑。考虑到本钱问题,暂时接一些小单。
我在渴望有个男人爱的同时,也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金钱支撑着生活。
起初,我觉得这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只要电话遥控就可以搞定一切。
小北再也不用回他的城市里去了。
可是,春节呢?
那年年底,小北对我说,他要回家陪父母过年。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等到亲戚家拜完年就会回,也不过是正月初五、六的样子。
我说,你一定要回来哟,要是超过了时限,我就会以每天十个电话的速度让你呆不下去。
小北说,好!
在他离开的那晚,我像丈夫要出差一样恋恋不舍,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吮吸缠绵,我要在他身上每个角落烙下印记,贴上标签,告诉别人,小北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碰他。
小北是出了节以后才回的。他违背了承诺。
他回来的那个夜晚,我看见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暗红的唇印未去。
小北嬉笑,垂脸过来,说,看你多么厉害,上次咬我的时候,印痕还在。
他把我压在床上,裸露着肌肤,然后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枕窝里,用舌头舔我的耳朵,搔得我痒痒的麻麻的,于是,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他身下荡然无存。
我在小北耳边呢喃,想死你了!
四、
一年很快过去,我和小北起起落落中赚了十万。
本来想劝小北收手不干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在开码时,那种担心、害怕的样子,特别是有一次,当他看了特码出来后,突然汗如雨下,
那一晚,几乎赔了三万元。又因为“地下六合彩”是国家打击的对象,在查询严厉时期,只要在街上谈论“六合彩”三个字,都有可能拘留罚款。我不喜欢过这种担
惊受怕的日子。
小北亦觉得这不是长久之际,他想再赚一点就收手,恰在这时,小北弟弟因购买彩票挪用公款需要救急,要不然就会被开除公职。
小北一向对自己的家人看得很重,急忙把钱汇过去补了那个漏洞。
后来小北和我说,这年头,男人的腰杆是靠金钱撑起来的。以前没钱的时候,他的弟弟总是在父母面前说他的不是,说他不务正业,不照顾父母,现在好了,自以为是国家公务员的弟弟同样被金钱砸到。
小北的弟弟已经三十老几了,谈的对象也有好几年,现进入准备结婚阶段,小北想送一套电器作为弟弟的结婚礼物,他说,我必须赚足够的钱,才能解决眼前的一切。
我偎在小北怀里,听他谈论着家事,真为他担心。
五、
安雅文很久不来我家蹭饭吃了,她找了一个男朋友,俩人在床上纠缠了一个月,耐不住男方的死撑硬磨,就每天到“婆婆”家报到去了。我也乐得个清闲。
偶尔电话聊天时,她总是要我对小北别当真,说,如果小北真的想娶你,早就把你带回家见公婆了。
她还说,一个没有工作、房子、车子的破男人你那么留恋干什么啊?如果只为了性,这世界上两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而且,你真的想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北有他的难处。
安雅文说,那是什么难处?说到底,就是一个男人不想负责任的借口。
我说,好了,好了,不用你说教了,我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放下电话,细想一下,觉得和小北不明不白的关系确实是个问题。
这样的爱到底能够维系多久呢?我想和小北挑明一下。
夜幕低垂,小北在浏览“六合彩”网页,每次开奖前,他都会仔细算特码,把可能会出的数字向更大的庄家投去,这样可以减少风险投资,自己是庄家,也是买家。
我从后面搂住小北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问,你什么时候娶我?
小北头也不回的说,一年以后,好吗?
一年后,你必须娶我,要不,我跟你没完。
六、
自从我提出要和小北结婚以后,小北越来越忙,离开我的时间越来越多,他说,梁小琪,你也知道的,我不想在你的家结婚,而我现在还没有房子,所以,我需要找一个稳定的地方投资,我想以后有一份足够的收入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你要理解,知道吗?
我知道小北很想要一个男孩。
我和小北在一起,一直在避孕,因为我不想在未确定的因素上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我突然很想有一个和小北的孩子,因为小北的频频离开让我心里感到很不安。
小北说,他准备到老家投资煤矿,那里的矿主是他一个很好的兄弟,所以这段时间他会隔而差五的要到现场去看看。
每次他一回来,我都像饥饿的狐狸一样,与他在床上纠缠不休。可是,有几次小北的兴趣并不高,有时,十天半月回来一次,他都不会主动。
我问小北一个大多数女人都会问的问题,是不是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小北有些恼怒,对我吼,男人不想做爱,就是在外有了别的女人?这是什么逻辑?
这一次小北足足离开了二十天。我给他打电话,有时他接,有时他不接,不接的时候手机大多数提示“不在服务区”。
长时间不在服务区的提示让我快疯了,所以,安雅文新开了一家服装店要我光顾,我也忘了。
七、
我约安雅文出来,说,求求你,带我去找小北。
安雅文骂我,你这女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干嘛和一个这样的破男人纠缠不休。几年了,你他妈的当个小三都当出瘾来了?
我嚎啕大哭。
是的,小北有家,有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
两年前,当安雅文把调查小北的资料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有点傻眼,然后自欺欺人对安雅文说,我爱小北,不管是他有婚还是未婚,我都爱,但是,我不会故意破坏他的婚姻,我信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拒绝了安雅文的好意相劝,点了一把火,把调查小北的资料烧得一干二净。
后来,我从不过多的问小北的家事和往事,除非他自己透露。
我也知道和小北的爱情是不能见光的,所以,从来不要求小北带我到他的城市里去,也没有提出相互见父母的要求,我和他就好象说好了一样,过着现世安好的日子。
可现在,我发现自己欲罢不能,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的样子,我担忧着他,思念着他。
安雅文说,算了吧,真的,不要再纠缠下去。
我不依不饶,死皮赖脸乞求着。
安雅文最后只好向我缴械投降。她说,去吧去吧,光脚的难道还怕穿鞋的?
八、
我和安雅文到了小北的城市,那是一个古老的县城,安雅文年少的时候就在这个城市生活,所以,没有费多大劲,我们找到了小北的家。
小北不在,他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得一幅恬然幸福的样子。
她告诉我,她和小北两年前就已经离婚。小北给了她10万块青春补偿费。她说,你不知道吗?他好像又要结婚了,婚礼就在今天举行。如果你来得及的话还能赶上参加。
我和安雅文急急忙忙来到了那个酒店,即使隔了一条街,我依然能够看见穿西装、打领带的小北神采奕奕、得意非凡的样子,他旁边站着一个披着婚纱的俏丽佳人。
我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是安雅文把我送到医院,她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要杀死我的眼光看着我,说,这下全都看清了吧?知道当第三者的后果了吧?你他妈的还怀了他的种,这下要自吃苦果了。
我躺在床上,任泪水滋流。
小北,你当真还是负了我。
十、
半年以后,已是暮秋,午后阳光静好,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微眯着眼,听秋虫呢喃。
突然,一抹黑影遮住了阳光,他蹲下身来,一把用力,就把我抱起来,放在膝上,说,水泥板凳凉。
他把手伸进裙衣内,抚摸我的腹部,体内的小生命顽皮地踢动。他又把手往上游走,我按住了它,喘着气说,别闹,小北。
半年前,我在医院里的时候,安雅文去找小北算帐。谁知,结婚的是和小北长得非常象的弟弟,从他弟弟那里知晓,早在两年前,小北和
妻子因性格不合就把离婚提上议程,只是在孩子的抚育权上两人都不让步,小北只有选择和妻子分居,而我,恰好为小北分居提供了条件。直到他弟弟结婚前一个星
期,小北以放弃女儿抚养权和所有的财产才和他妻子做了最后了断。
小北说,他不能负了一个女人,再伤害另一个女人。
离婚后,他的妻子向公安机关出具小北非法坐庄“六合彩”的证据,小北被拘禁半个月,并罚款1万元,连他弟弟的婚礼都没有参加。
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小北的妻子在见着我的那一刻,明白了许多事端,但一切不可挽回,她用一个谎言差点让我付出惨痛的代价,所幸的是,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并甘愿承担责任。
而我,向小北要婚约,只是告诉小北我和他想一路走下去的决心。
不是每个小三会有我如此幸运,遇见了小北,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此忍瘾,不求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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