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很闷,没有风扇的夏夜,酷热难熬,辗转难眠。索性穿上一双拖鞋,到空荡的校道上去游荡。去沐清风、听虫鸣、数星星……三下乡以来,在马宁的夜空,我还没有发现月亮和星星的踪迹;有风的时候也很少;惟有虫鸣,愈显夏夜的沉寂。没有月亮和星星,我还在仰望,仰望那沉寂的夜空,在别人看来很奇怪,只有我自己明白,此刻我的灵魂回归了故乡,我正在与自己交流。
我想到了故乡的夏夜。
故乡的夏夜,淡淡的月光铺洒在地上,伴和着清新的空气,给人一种舒适和谐的感觉,总于这样的夜晚,穿上拖鞋到外面闲荡,去体味自己心仪已久的逍遥之境,大约我喜好穿拖鞋的习惯从这里培养起。有时三两同窗从邻近来,置茶几竹椅于月下,纳凉,沏茶,聊天。习习凉风飘溢青草淡淡的香,偶尔几声蛙声虫鸣也加入我们的倾谈,恰如一曲轻缓的背景音乐,也令我们顿生高山流水之情。其时其境,物我交融,相互渗透,几近道家“物我两忘”的境界。也常畅谈人生理想,仰望夜空,星光璀璨,自信之情汹涌而来,顿生豪情壮志。
故乡的夏夜,夜空也并不是总有月亮和星星,有时候一片漆黑,在没有路灯的地方,夜空甚至令人顿生恐怖之情。“屋漏偏逢连夜雨”,碰上自己心情不佳之际,夜空愈显阴霾。此时仰望星空,那是自我释放,而非逃避。我无声地仰望,其实我的心灵在大声呐喊,只有我自己听到我的声音在夜空上方回荡。壮阔的夜空,成为我堆放情感垃圾的场所;也像一位深交的老友,听我的倾诉,必要时给我回应和慰藉。仰望星空,往往成为我调节心情的手段。有月亮和星星在其次,重要的是我的灵魂是否回归。
多年以后的今天,在他乡的夏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我依旧仰望,那是缘于我心中的那份坚持。自然之美,乃目遇之而心得之,是主观心存与客观环境相结合的产物。若没有淡泊、宁静的心境,月光再美,而人却因为世俗功利的因素,又如何体验自然之美呢?拥有淡泊、宁静的心境,没有星光的夜空,依旧璀璨绚烂!我试着在仰望之际抛开一切,进入灵魂深处,其时其境,我所见到的沉寂的夜空,已然星光璀璨。
柏拉图说,灵魂在美的地方居住过。就在这样酷热难耐的夜晚,我的灵魂回到了故乡,为这沉闷的夜晚,捎去了丝丝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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