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五一”长假,我到广西去看望老公。返程时,买的是晚上十一时的火车票。因为住所离火车站很远,怕误点,老公很早就陪我来到了候车室等候。
当我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坐下时,对面长椅上的一对中年夫妇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衣着打扮来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对来自乡下的中年夫妻。两人都穿着崭新的解放球鞋,崭新的蓝色外衣。妻子的发型还是六七十年代那种齐耳短发,额头上因卡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发卡,显得很开阔。这种打扮,在乡下也已很难看到了。
在通亮的候车室里,两人的脸色显得很特别,黑黄而泛着光亮,如同给深色的陶具釉上了一层光泽。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两人都放下农活出远门,我想不会是利用黄金周旅游,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使他们不得不放下农活了。
也许是旅途很劳累,妻子就丈夫的双腿为枕,脸朝外,躺在长椅上睡着了。丈夫可能是怕弄醒了妻子,坐得很端正,显出不敢动的神情。
候车室里人来人往,说笑声,孩子的打闹声,好像都不能吵醒妻子,睡得很沉,很香,表情很安稳,平静,如同睡在家中一样。
妻子睡了多久,丈夫保持那个端正,不敢动的姿势就有多久。我想他一定很累,不亚于干农活,可朴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
这对乡下夫妻让我感动了。
望着熟睡中的妻子,我想这也许是她生平以来睡得最香甜,最安稳,最踏实的一个觉。可以想像得到,做为一个农夫的妻子,她不仅要像男人一样会农活劳作,而且还要尽着女人的责任,养儿育女,操持家务。这样操劳的妻子,是不可能睡好一个安稳觉的,也许她经常在梦中还想着明天的农活,明天的家庭琐事。可在这异地的候车室里,她无需担心着什么,畏惧着什么,她只需就着丈夫的腿贪婪地享受一个香甜的美觉就满足了。
望着端坐得如同一尊钟似的丈夫,我想,在他的心里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躺在他腿上的女人,跟他受了很多苦,很多累,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可能这一生都不能给她带来很好的生活,但在这异地的候车室里,守护着这个一生跟着自己辛劳的女人,让她睡个香甜的好觉是能做得到的。
我感觉到在候车室里,这对乡下夫妻成了目光注意的焦点,可没有看见谁用目光嘲笑这对夫妻的大胆举动。也许这对朴实的乡下夫妻,让大家想到了家乡,想到了辛劳一生的父母。
有的人说话声细小了起来,还有的大人在小声地制止自己的孩子打闹……
五月的夜晚,有些凉意,可在候车室里,却让人感到温暖起来。
让我感动的乡下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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