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对我说。生日快乐。2011.3.29

{我生在春暖花开的三月末。}   地球越来越乱的时候。我也紊乱了一阵子。春天来了的时候。我的生日要到了。我生在春暖花开的三月末。是勇敢又神经质的白羊座。   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念起家乡那片油菜花田。那飞在天上的风筝。还有那个牵着线的孩子。她很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穿碎花的漂亮裙子。她扎两个小辫子。 她奔跑在那片灿烂的金黄里。她还没有变成两个她。   唔。让我想一想。 小时候的生日都许了怎样的愿望呢。 考试要拿第一名哦。 不要再让老师罚我站了。 练琴可不可以轻松一点阿。 诸如此类的吧。闭上眼睛的短短几秒钟可以在心里默念一大串。然后深吸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再然后心满意足地笑。 孩子总是这样贪婪而简单。   十四岁是最初开始懂得反叛的年纪。那年的生日蛋糕上。爸爸妈妈写着。我们爱你。 我记得那天他们对着我笑的样子。受伤又似在讨好的笑。那是第一次感觉他们老了。我默默地把眼泪咽回去。拍着手附和着他们唱生日歌。 我永远是他们疼爱的孩子。即使是多么的不听话。 自此。每年生日许的愿就只剩下一个。再没有变过。 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把那个愿望当成了自己不曾更改的信念。   无数逝去的日子被挂在春天的风里。被太阳点燃。被空气温暖。被漆上明媚的颜色。 孩子就这样长大了。风景换了太多。有些东西却始终是根深蒂固。 她守着这样的根深蒂固。沿着时间一步一步向前走。渴望看到一个有温柔潮汐的尽头。 无数将来的日子飘在未至的夏天前。等待被点燃。等待被温暖。等待。被漆上色彩。 灰白。鹅黄。漆黑。宝蓝。玫红。草绿。橘子一样的橙。葡萄一样的紫。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色彩呢。   渴望绚烂。迷恋烟火。害怕寂寞。追逐或憎恨自由。 热烈。纯粹。大概永远没办法不咸不淡地活着。 梵高一直安静地画着画。画一支孤单的向日葵。画一群盘旋的乌鸦。然后他就用枪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三月的白羊。  不要枯萎地活着。永远不要。对于想要的。大概总是可以粉身碎骨的吧。 {希望是给人美妙幻觉的毒药。我戒不掉。}   早晨起来用手机看了梦梦更新的日志。她似乎 正在奥兰多过着充实又淡然的生活。她一向是这样。和我不一样。细细想来。她似乎是身边唯一一个让我由衷羡慕并佩服的人。比如我永远不会知道每天凌晨四点 埋在草地中的洒水器开始工作。当然。除非我一夜没睡。她说春天到了。海子呢。海子在梦中喂马劈柴吧。或者周游世界。复活的海子也在做着同样的梦。再努力一下。还没有选择不再醒来。   寝室的灯坏了好一阵子了。太阳落山之后就持续着这样的昏暗。台灯和笔记本的微弱光线。黑夜在一瞬间变得冗长而真实。网也坏掉了。寻找认证服务器。认证失败。认证失败。关掉。风扇突然停下来。好安静。旋律在空气里清晰。 四月一号。我生日之后的那天。除了愚人节之外 随着张国荣的纵身一跃 又多了一层含义。盒儿盯着桌面一直在放他的歌。我暂停了单曲循环的那又如何。听哥哥温柔的声线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词。听那个从24层跳下去的人留在人间的心情。   梵高。或者海子。或者张国荣。他们也许不曾想过死亡会打开赞誉的大门。消歇尘世的嫉妒。也没有真的想用自己的离去去证明什么。去控诉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累了吧。又不愿带着空壳活着。 所以峰峰问我人为什么会自杀的时候。我说因为绝望。他说什么是绝望。我说绝望就是没有希望。他又问为什么会没有希望。   希望就像一个个药片。装在小瓶子里。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小瓶子。当觉得累的时候。吃下一片。然后就会觉得。还有希望阿。那个被施了魔法的药片在人的身体里流动。消化。生成美味的幸福。或者苦涩的失望。失望时小瓶子还在手边。晶莹剔透。安静诱人。   你可以再吃一片。然后重新微笑期待。你可以冷冷看着那个小瓶子。再也不去相信它。 你可以一片一片直到吃光那些神奇的小药片。你可以吃了一片之后就生气地把它摔得粉碎。   吃光了。摔碎了。就没有希望了吧。可是我从来不相信一整瓶的希望都换不来幸福。希望一直都在。只是好多人选择亲手摔碎了它。   是药物就会有副作用的呢。它支撑着你走下去。却也在同时消耗着你的体力。像毒品。给你美妙的幻觉。却也可以一点一点把你吞噬。直到你气急败坏。疯狂地销毁那个企图住进你身体里的不安分的魔鬼。因为它总是欺骗你。所以你毁了它。所以它再也不会消耗你的体力了。所以你从此也失去了美妙的幻觉。   可是我无法阻止它住进我身体里。即使它永远是那么的不安分。谁让我疯狂地迷恋着它给的幻觉。哪怕它有天会耗光我的体力。 况且。你不愿带着空壳活着。你也不愿就这样离去。又怎么能戒掉希望呢。   {一半盛着海水。一半长出火焰。}   你见到我微笑。你听见我轻轻地说话。你眼中的我。不是完整的。   他说，妞妞只有咯咯咯地傻笑的时候才是真的在笑。 我想他说的对吧。   潘将手机留在西安。一个人乘火车出走。太沉重又不能防身的东西。扔下也好。比如回忆。比如缚住心脏的反反复复的喧嚷。也许吧。人有时候是需要逃离的。当周遭的一切难以负荷。暂时的放空只是为了找回自己。她说我不要完美。我只要他温暖。她说永远的温暖一定存在。否则宁可不要。要么花草缤纷。要么玉石俱焚。画面回到四五年之前。那个天台门口的阶梯。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哭泣。一路走来。一直在坚持的。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那一份温暖吧。   于是我又回到这里 看你写的信钢笔下的字迹清晰 模糊的爱情我依稀还记得那年那一天的风景和你无意触碰我的心悸一直在等一个人 长长的字句描述的那一个 你是不是那个人   曹方。等人。在潘的空间听到的歌。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向往漂泊。所有的繁华只是为了遇到繁华背后的那个人而已。一个不厌其烦地听自己说话的人。一个不分黑白地牵念着自己的人。   我们的身体里都住了两个小孩。当泪水过分充沛的时候。那个躲在潮湿角落阴暗的自己就会开始肆虐。她狰狞着企图溺死那个面朝阳光微笑相信的小孩。于是另一个自己疲惫。挣扎。呼吸困难。需要救命稻草。也许只是一个拥抱。也许只是几句关心。她就会重见天日。只要别等到她溺死之后。   你说那是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袄。可就像你说的。我也知道那只是免疫功能出现障碍时候的病状。我知道我们都没那么容易被溺死的。我知道住在我们心里那个阳光下的小孩健康并且强大。她总会打败那个讨厌鬼的。因为她也偏执。偏执地相信。偏执地追逐。从不会轻言放弃。   你说镖和靶的每一次分离。都是为了重回靶心。我说温柔的海水。会熄灭不安的火焰。总是会的。   小时候看过一个俗气的电视剧。剧情几乎全部忘记。却一直记得女主角的一句话。只要相信。期待就会成真。 我想今年生日，我有了新的愿望。我希望我永远不要改变。我希望我永远偏执地温暖着。 {呐。你看。这是时光沉淀下的重量。}   去年空气里开始弥漫花草香的时候，我重新开放了空间。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写下，想念夏天。那天他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抬起头对我笑。说一年了呢。我们在一起一年了呢。本来在温柔地说着要在一起一年又一年。我却没来由地想起春晚的节目。接着怪腔怪调地哼起难忘今宵来。两个人笑作一团。太阳快要落山了。穿过玻璃的光把他的发脚眉梢染成浅浅的金色。和周围的空气一起被我的眼睛缓慢揉碎。悄悄放进心里甜蜜地发酵。是阿。一年了呢。短得仿佛一晃神就已经飞驰而过。长得足够累积那么多的回忆。   亲爱。透过时光我看着过去一年的我们。像无声电影一幕幕在渐暖的春天里放映着。我用指尖一一拂过那些柔软的画面。无法掩饰唇边越来越浓的笑意。   我看见打翻了一整瓶香奈儿邂逅的我。包裹着一身过分的香气。走在校园西边的小路上。早春的夜晚。冬天还不肯告别。因为怕冷胡乱穿了两层外套的我显得臃肿又奇怪。那天在麦佳美里。我捧着一杯热奶茶，第一次面对面地看你温柔的笑脸。你说，明天我去给你送早饭吧。你说，衣服上都是你的味道了呢。那是邂逅。用在那个初见的季节是多么的恰如其分。   我看见我们第一次去的ktv。装潢得那么简陋可是后来才知道它拥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21克。灵魂的重量。我唱了那里陈绮贞所有的歌。她说今夜就这样吧。她说她需要逃避。她说她非常想念爱人的温柔。她说了很多我想说又没有说出口的话。午夜的时候突然停电。你说，你呆着别动，我出去看看。然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你就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看着你，怎么这么快。——你会怕黑阿。这是你的回答。恩。你有没有看见黑暗里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我看见自己在商都一首接一首唱到了天亮。你一直很认真地在听。后半夜有些凉。你脱下外套盖在我的腿上。我看见你埋着头的背影。看见你注视的眼神。和我拼命隐藏的心疼。   我看见那个清晨你闷在寝室喝了很多酒。那个午后阳光刺眼得令人晕眩。我谢绝了别人让出的座位。终于一头载到在校车上。还听得见声音。吵闹的。混乱的。一瞬间全部涌出来的积蓄了那么久的情绪。让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在医院躺着的那个下午。周围静得可怕。白色的空气一团团堵在胸口。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你会就此消失不见。   我看见你传来小孩子一样语无伦次的短信。一连串的宝宝。一连串的哈哈。我看见自己坐在夜晚摇摇晃晃的校车上。像归巢的倦鸟一样在张开翅膀的那一刻突然重新雀跃起来。窗外明明暗暗交错的光线，就在那一刻，点亮了我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看见你骑着小轮子的单车，载我去东门的小饭馆吃饭。你好笨诶。永远不记得路。每次都不停地问我，宝宝阿，该往哪拐了。我也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次纠正你说，那是东门，不是南门阿。你吃水饺。喝金星新一代。我吃米线或者土豆粉。每次我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自己脖子里暖，都会被你一下子拽过去握在手心里。吃饱了你还要买个鸡蛋饼拎着。说是怕我一会儿再饿。你跟在我后面看我七拐八拐地骑车。冲出去好远又绕回来。然后突然咯咯咯地傻笑一通。 你摸摸我的头说，你就是个小疯子。   我看见你抱着我坐在北操的草坪上看星星。天还冷着呢。周围都没有人。我们像两个傻瓜一样冻得手脸都是凉的。却还是乐呵呵。你总是把我认为最亮的那颗星星说成是飞机。叫嚣着，你看，它动了吧，动了吧。明明没有动。就这样，为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可以争论好半天。两个人一起，幸福地把时间浪费掉。   我看见你陪着我去上自习。我们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我总是在纠结那些讨厌的作业题。你却在一边看不相干的书。看着看着睡着了。露出半个孩子一样的睡脸。犯迷糊了拉拉我的手。我转过头看看你。你却还是闭着眼睛。   我看见1758的房间里大大的落地窗。心形的蛋糕上点着二十根蜡烛。我告别了我十几岁的年纪。而你正坐在我的对面，认真地宣告着以后的我不会再漂泊。你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更不容易。我看见喜欢了很久的仲夏夜之星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上面那颗蓝色的耳钻闪闪发亮。正如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左耳上的光芒。   我看见我们一起在春天的阳光里放风筝。结果风太大把风筝都吹坏了。囧囧的，还是笑了半天。我看见自己把彩色的纸条贴在景巷的天花板上。然后仰起脸指给你看。喏，这样子就不会被别人的给遮住了。   我看见阿姨开着车送我们回学校。我坐在你旁边不怎么敢说话。我听见你说宝宝，你是第一个让我妈妈见的女孩呢。真的有点紧张呢。呃。该紧张的是我才对吧。   我看见你跟着我走进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山上小亭子里的夜市是别样的感觉。山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给了我们最温馨的背景色。你说我们的月山啤酒好好喝。破例允许我和雨晴也喝一小壶。不知是酒精的刺激还是什么，最后我竟然开心得哭了起来。   我看见自己弄丢了你送的项链。急得在校园里绕啊绕的不知绕了多少圈还是没能找到。你打来电话就听到我不停地哭。吓得你一直问怎么了怎么了。得知是项链丢了之后又笑我傻。我听见你说，你弄丢了什么都不会把我丢了的。没几天你就又跑去买了条新的给我。我说要是我再丢了呢。你说再买呗。然后我就听见你旁边的哥儿们大叫着要去卖项链。   我看见冬天的午夜。我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跑到天台去录写给你的歌。风声。西四环大货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我的歌声。混着夜色都被刻录进光盘。终于完成那天，我抱着电脑回到寝室，擦擦鼻涕想宣布大功告成。可是寝室的女孩早就睡熟了。我就一个人屁颠屁颠地傻激动了半天。后来，就听到其中的一首变成了你的手机铃音。   我看见自己拎着暖壶一头扎进男生寝室。看门的老大爷说小姑娘，你走错门了吧。我告诉他你发烧了，我要送热水给你。我觉得自己无比的理直气壮。哈哈。还有阿。你的寝室还真不是一般的乱。   我看见自己在小雨的天气买了杯子去送给你。因为你总是用塑料瓶子装热水喝。你伸手挨了挨我冻得冰凉的脸颊。硬是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我拗不过你。就那么看着生病的你只穿着一件T恤转身上楼。鼻子酸酸的暗暗发誓要对你更好一点。   我看见自己对着电脑搜泰式全身按摩的视频。拿着小本子把那些一式二式七八十来式都记下来。听课都没那么认真过。看见自己把你的烟灰缸贴了个乱七八糟。画个傻乎乎的小脑袋上去告诉你我在看着你呢，少吸一点烟。   我看见你弯弯的嘴角。伸手接着我吐出的石榴核。然后看着我继续低头往嘴巴里扒石榴籽儿。   我看见你满眼的温柔。蹲在床边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我吃饭。我伸手想接过勺子。你说别抢，我来。   我看见你把软软的椅子搬来送到我寝室楼下。坐在上面歪着脑袋对我笑。   我看见夏天夜晚的啤酒摊上，你对着天空大喊三声田江雪我爱你。若不是灯光昏黄你一定看得到我红红的脸。   我看见你摘掉眼镜用力一扔。倔强地擦掉眼泪。我听见你说宝宝不要离开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想过要离开。   我看见自己喝醉了躲在厕所里不肯出去。你蹲在我面前不停地发誓。天亮之后我记不得那些誓言的内容。却把你认真的神情记得清楚。   我看见我们一起做饭。熬米酒汤。剥大白菜。我拿个杵咣咣咣地捣蒜泥。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我看见我们在竹筏上吃烤馒头。   我看见你搂着我玩碰碰车。   我看见我们在圆融寺拜月老。   我看见寺庙的合欢上缠绕的红缎带。   我看见姻缘结和白衬衣呼应的明媚画面。   我看见骊山的连理枝上挂着的幸福永远。   夏天的小风扇。冬天的暖水袋和兔子手套。儿童节的小熊。一本一本的多啦A梦。我们一起手工制作的结婚证，画着两个丑丑的小脑袋。水果。小面包。爽歪歪。我不爱喝可是你说有营养的纯奶。恩。还有个奶瓶呢。 开封的夜市。西安的羊肉泡馍。太行山半山腰上的农家菜。...... 有关你的事情。原来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呢。越回忆越繁荣的那些小细节。不停不停地生长着。在我的脑海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 我一直臣服于时光。我一直臣服于它的力量。终于我们的故事也可以用年来衡量。终于我们可以笑着谈起去年此时的我们怎样怎样。我想多年后我们还可以说起诸如五年前。十年前。我们一起去了哪里。这样的字眼。这种感觉让人踏实。因为时间从来不会说谎。你看。我们依然在一起。你依然会对我宠溺微笑。一分一秒都拉扯出纠缠的线。一天一天延伸得那么绵长。一层一层环绕得那么厚重。厚重得。不容置疑。   手机里的录音甜得发腻。 “永远就是无限长。无限长就是一千年。”数学没学好。无限长，比一千年，还要久好久呢。   {我不是在夏天。就是在去往夏天的时光。}   你看呐，春天远了夏天就会来。 你看呐，越来越多的繁花盛开。 你知道我贪恋的只是那种不遗余力的温度。 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冬天再也不来。   在爱上夏天的第二个春天里，我听见夏天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微笑闭眼。许了一个崭新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