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记

今天大步悠闲，我倒是很有理由。平时都是7点40出门，今天35。   太阳很烈，烈到被我发现了它的方向，我静静的穿过马路，希望没有惊动那边为我遮阳的云彩。走到了那一缕小小的荫凉下，我开始享受那份久违的惬意。平时让我唏嘘的清洁工，瘦骨嶙峋又拖一堆蔬菜的老太太，也都没能让我在意。我只是静静的加速。   到拐角处，我摸出5个硬币，攥在手里。和大多数买包子的人一样，我不乐意让人找钱而浪费时间，更不愿意包子铺老板把包子和零钱一起塞给你。虽然那包子已经是多多少少和包子铺老板的手亲密过，但我们在吃包子的瞬间，都觉得包子是无比干净和可口的。   我走过那些因为等公交车而无所事事的人的目光，拥进了成山路地铁站。地铁站入口的楼梯很长，但没有电梯。人们只好心甘情愿的慢慢挤下去。我发现每到人流拥到这里，都会慢一点。我细细的看，发现那些穿高跟鞋的女人们，夹杂在队伍里面，艰难的在前行，发出屁啊哒屁啊打的声响。即使走到了地面，每走一步脚后跟也都会摇摆一下，有的往内，有的往外，然后再站稳，再走下一步。   安检口是个卡人的大关，每个人都要过安检，都得慢下来。人太多了，保安就会吼，小包的直接过。时不时拉一个人过来，拿安检棒子碰一下背包，在把那人推过去：下一个下一个。我习惯性的把包放传送条上，又习惯性的把包拿出传送条。后面的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喊道，这是我的包呀，一把夺走。我细细一看，的确不是我的。我还没等我纳闷，后面的人就开始推搡，我赶紧想到，可能是后面的人直接把包放我前面了。拿包向前走时，按例把钱包拍在刷卡处。连拍三下，都没反应，我连忙打开钱包，抽出交通卡再刷。后面的人的懊丧表情，就像早上吃汤包的时候，把猪油挤到白衬衫一样。   继续被人流冲到地铁的门前，已经有一大队人站在门口了。一辆人满为患的车正停在站口。我期待人能上去的多些，这样我能占个好位子挤上下一班。但很遗憾，这班车径直开走了。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些人已经等了一班了。我观察了下，走到一个队伍比较短的边上。再旁边的队伍，已经排到对面方向地铁的门口了，我无法分辨两边队伍的尽头到底分别在哪。我站在人群的边缘，开始吃包子，人不停地进来，我不停地被撞击。但一旦我走的靠里，有人便会挤到我原来的位置，假装他本来就来的比我早，站在了那。我虽然恼，但是也只能站着一动不动，苦闷的吃着包子。   空气开始燥热，人群开始发痒。下一班地铁到了，我已经被后来人挤到了一群人的中间。地上划得箭头，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成山路基本是一个只上不下的站。前面的人都被挤到玻璃前，我从镜面反射，能看到他们摩拳擦掌的眼神。门一开，大家都开始用力向前推进。我觉得大家都太用力，以至于车厢向对面倾斜了。但毕竟车本来就很挤，能上的人非常之有限。嘟嘟声开始响起，车门犹豫了一下，终于关上。我仔细对比了下我之前的位置和现在的位置，的确更靠前了，但更靠外了。 第二辆地铁没有悬念的在五分钟后到达，我的周围已经全是汗臭和狐臭，已经包子的味道和香水的味道。我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呼吸，只能仰着头，希望把鼻孔抬高点，但一不小心，后脑勺撞到了后面的人，连忙说对不起。我只能埋在人堆里，开始祈祷这辆车不要太多人。但很多时候，祈祷只能让人在祈祷的时候满足一下，祈祷毕竟不是生产力。这一辆，比上一辆还要夸张。我分明能看到车上人的面孔：有的被挤的厌恶无比；有的却朝外，看着我们就像如来佛祖看着芸芸众生，那般微笑，那般怜悯；有的盯着PSP，仿佛所有的一切早已习惯。门缓缓地打开，人们推得更厉害了。那情形就像把一包橡皮糖，塞进火柴盒。人群很有弹性，许多人明明进去了，但是车厢里面的人又把他挤了出来。这些人往往是气急败坏的抓住车厢的内壁，车门在他们身上弹来弹去，怎么也关不上。他们觉得明明自己可以上去的，里面人为什么就不挤挤呢。但里面的人可不这么想，已经要挤的窒息，豆腐都被吃光了，为什么还要上来。车门弹了几次以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语言攻击，那些人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要面子的，斟酌一下，还是放行了。这些人的眼巴巴望着这辆车开走，就像看着诺亚方舟缓缓远去，而且自己刚刚从那里被推下来。这时，我离地铁的玻璃门还有一个身位。   第三辆地铁快到了，我微微有点激动，自觉可以上下一辆了。随着呼啸声，广播播道：此班列车不停靠，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下一班。人群中除了一声“靠”，便没有声音了。我原本稍微愉悦起来一点的心情，被无情的压制了。我自己仔细计算了自己不坐地铁的上班成本，于是便又安心在门前等候了。我猜测大多数人都有过这样的算计，所以才会都这么淡定。   第四辆车到的时候，我已经稍微有点绝望了。车不是非常挤，好歹还能上一点人。我踏上车厢的一瞬间，感到无以伦比的安心，大松一口气。就任由人们推搡了，从这里推到那里，然后再被推回来，由于离车门还有几个身位，我已经丝毫不在乎了。忽然一个女人大叫一声，显然是被什么东西轧到了。她开始使劲的往外推，和无理的挤开周遭的人们，以便在她周围划出一块小空地。但是这非常徒劳，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几秒钟后便停止了挣扎。车终于勉强开动了，我一只手推在一条竖栏杆上，一只手拿着包，刻意保持着和前面一个小姑娘的距离。但很快，我就吃到了这个姿势的苦，车一开始加速，所有人都开始往后倾，我如果也倾，就会压倒那个小姑娘的身上。但人实在太挤，所有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我的后背，我的手将将要断裂。终于，列车加速完毕，所有人从与地面夹角80°转为90°，我的手几乎已经抽经了。想到还有好几个加速，我便下意识的往里面挪，但不论我怎么辗转，我都无法转变我的困境。我这时想到我屁股上的扣子没扣，钱包可能掉了，把包放地上，腾出左手，摸了下钱包。这一系列的动作大概花了10秒钟，几乎我周围的所有人都被我蹭了一下，转过头来用眼神质问我干嘛在这种时候做这么大的动作。   我很煎熬的坐了几站，终于要到下车。我对前面的女士说，我要下了，不好意思。她会意的往后挪，想挪到我身后。但几次尝试以后只能以报以苦笑。前面的一个大小伙子哼道，都要下的都要下的，挤什么挤？我也便不言语了。   等下了车，一出地铁站，外面的空气一样燥热，似乎比地铁里的还要热。我心想，地铁也不是太恶劣，空调毕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