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的信 (12) 外祖奶奶

    亲爱的女儿：
    
    最近发生很多事，
    为我们担心的，
    还有一个你没见过面，
    郄一辈子疼着我们的外婆，
    你应该叫「外祖奶奶」。
    
    外婆今年已经89岁，
    个子小，一头灰白，
    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掩盖不了人见人爱的?祥。
    
    外婆生长在封建的年代，动荡的中国，
    旧式女人一辈子只会对家里人无怨无悔的付出，
    外婆自小丧父所以非常敬畏长兄，
    甚至经母亲（外婆的母亲）作主的婚姻因为长兄的反对而耿耿于怀，
    结婚未多久外公意外去世，
    剩下还在强媬中的我妈，
    还未来得及伤心就开始了战乱逃徙的日子，
    后来辗转到了香港，
    母亲（您奶奶）是寄养在在梅县长大，
    １８岁才与外婆团聚，
    郄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
    让这二个女人坎坷的日子未能稍歇，
    直至我们长大。
    
    我爸脾气很坏，
    家里每个人都怕捱揍，
    外婆也不例外，
    记得我才四五岁的时候，
    有次竟拿着刀子护在二个女人的前面，
    被我爸一手抽起来头下脚上的往门外扔，
    咚！咚！咚！咚！从一条长长的木楼梯直滚到楼下….
    （这可能是我脑袋笨拙的原因）
    这一扔扔掉了所有的亲情，
    我跟她们说：「不要哭！我会照顾你们的！」
    所以我小时候只有一个目标，
    就是让这二个女人安享晚年。
    
    没有父亲的童年，
    妈拼命打工维持家计，
    外婆跟我就拿些针线手工回家做，
    所以我们都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她没念过书，
    年轻时替人打工当媬姆，
    一双巧手洗衣、做菜、带孩子、编毛衣无人能及，
    教我们家的媳妇个个汗颜，
    我第一次学拿笔写字还是她教我的。
    
    记得当年我搬新家的时候，
    担心她不适应新环境，附近带她走几遍，
    教她使用升降机、闭路电视、用遥控板
    、无绳电话、
    洗衣机、煤气炉、微波炉…等，
    她都很快适应了，只是眼睛不太好，
    经常打翻东西，就不让她进厨房做菜，
    为此她还生了一阵子的气。
    
    外婆很节约，家里的洗衣机她说浪费水不肯用，
    到今天一直坚持用手洗自己的衣服，
    她每天大清早就下楼到河边晨运，
    跟?居的老人家聊天，
    老人家身体比你奶奶还好，
    早十年医生说她眼睛有白内障，
    外婆坚持不肯开刀做手术，
    说：「感谢天！今天能过这样安乐的日子，
    活了几十岁甚幺都见过了，瞎了也就算了……」
    我没她办法只好作罢，可她现在眼力比我还好，
    每天黄昏站在阳台看到我车子从高速公路下来，
    就跑进厨房对您奶奶喊：「快！老大回来了，快点开饭！」
    她最爱为我盛饭，她知道我习惯不添饭不剩饭，
    所以就死劲把饭往碗里面压，
    平时饭太满我一定会减回去，
    只是对她没有办法，
    只得装作不知道乖乖把饭吃完，
    让她以为得逞暗地开心，
    老人家不能捱饿，只要我没出差，
    她一定要等我回来才可以开饭，
    所以我每有饭局必先打电话通知，
    怕一家人都没饭吃。
    有时她半夜起来看我在书房做事，
    不敢说我，就干脆站在书房里替我泡茶，
    让我不好意思，收档睡觉，
    这几年东奔西跑，在家的时候少，
    自然对她们的关心也少了，
    想来确实惭愧！
    
    现在老人家最大的乐趣，
    就是期待每个假日您叔叔姑姐、表兄姐等来我们家玩，
    看小顽皮拆了我的房子，老人家就笑得合不拢咀，
    最近更为我们的事哭了好多遍，
    一直吵着要来看你，
    只是我不想她出远门，
    更不想其它人为我们操心，
    说起来真的愧疚难当，
    希望你长大以后好好孝顺奶奶跟外祖奶奶，
    更希望我们都争争气气不要再让老人家担心了！
    
    200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