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三生石可以照见人的前生、今生和来生。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只知道,我在它面前站了也许有几千年了,却一直没有看见我三生的任何一生。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我不记得我的前生是什么,亦不记得我在忘川河边待了多少年。我每天要做的就是递一碗孟婆汤给要过奈何桥的人喝,看着他们忘记一切,安然上路。滚滚的忘川水在我脚边奔腾,翻着血色的浪涛,泛出腥臭污秽的味道。
我知道孟婆汤很难喝,用忘川水煮出来的汤,即使调味料再好,也不会好喝到哪儿去。可是,过奈河桥的人都抢着喝,他们不希望带着前世的记忆去投胎。只有她,除外。
我注意她已经好几天了,她一直在三生石旁边徘徊。苍白而年轻的脸,凌乱的长发,依然无法掩饰她的美丽,微蹙的眉间,隐约有颗红痣。她和我长得有些像呢。我从浑浊的孟婆汤的倒影中打量自己,脸色苍白的吓人,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吧!
曼珠沙华已经开了,妖冶浓艳,花香浓郁,血色的一片片,铺就了一条通到奈何桥的小径。它是彼岸花的一种,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我爱极了彼岸花,每当花开时,我都会采摘许多。
她,一身白衣,在曼珠沙华娇艳的红的衬托下,是那样的醒目。我知道这一世她定有放不下的缘,所以才在这儿流连,不愿离去。也许我可以帮帮她,也算是帮我自己。
我放下手中的碗,采摘了一朵曼珠沙华,才走到她面前。她很吃惊,疑惑的看着我从衣袖里拿出一片已经干枯的曼珠沙华的叶子,慢慢的缠在鲜艳的花朵上。绿叶衬红花才是人间的真理,对吧?我笑着对惊恐的她说,可是,这里是冥间,你不该一直待在这里,你该过桥了。
不,我还要等一个人,我不能走。她的眼迅速聚敛了大量的水雾,摇摇欲坠。
我一点点的揉碎干枯的叶子,唇边溢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冰冷而残忍。我可以帮你。
把这碗孟婆汤喝了,我随手舀了一勺递给她。相信我,我会让你待在这儿,直到等到你要等的人。
她眼中的怀疑慢慢消融,接过碗,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他们的记忆就会遗留在三生石上。我从他们的记忆中,看到了蓝的天,白的云,还有灿烂的阳光。更重要的是,还有彼岸花!我说过,我爱极了彼岸花。人间有一种叫曼陀罗华的彼岸花,纯白洁净,似是不染纤尘。我只是想去人间,看看曼陀罗华。
我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只是拿走了她的记忆。
……
我是孟婆。我不记得我的前生是什么,亦不记得我在忘川河边待了多少年。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忘了他是谁。
脚边浑浊的孟婆汤倒映出我苍白的脸色,还有眉间隐隐的一颗红痣……
三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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