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惶惑

    “神圣的情感往往神圣了人的生命，美丽而沧桑。”
     ——星星的惶惑
     夜已深，台灯的光在稿纸上映出了一个温暖的弧度，偶尔有车驶过，轮胎轧过地面的呼啸声将飘忽的思绪抛得很远——最动人的是雨夜，天地间满是轻柔的雨声，映着城市的点点星火，折射出一片璀璨。
     写作，仅仅是一个借口，我迷恋于窗前的快乐，温暖在灯下柔柔的光晕里——
     一
     懵懵懂懂的年少时代，每天为考试发愁，却又不愿付诸努力，面对厚厚的习题，像吃多了油腻的人，没有一丁点儿食欲。却一直用疲倦得一片空白的大脑和大祸临头的兴奋迎接着每一次考试，并且，一直为这种“酷极”的超脱快乐着。
     二
     年少的我曾执着于“玫瑰梦”，像所有女孩子对成人世界的一种向往。而这，却是一段几乎没有浪漫的日子，因为很容易招来高中校园敏感而禁忌的话题。
     索然无味的岁月中，最珍贵的就是和一路同行的伙伴毫无芥蒂地谈笑风生，有过脸红的时候却未尝在意，那分虔诚的纯情足以嘲笑以后任何爱情岁月的地老天荒——
     三
     而他，那个“傻乎乎”与我一路同行的伙伴，清纯俊朗，脱俗而超群。是的，我欣赏他！他的眼神迷人，笑容灿烂，口中吐露的每一句话都令人舒爽，与之同行，便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那又是一个初秋的夜晚，晚自习结束后，我无奈地为自行车垂下来的链条懊丧的时候，偶然与他相遇——微翘的嘴边挂满自信，专注的热情，在他的眸中折射出一缕明丽的光辉。秋意已甚，那抹醉人的笑靥足以驱散一切萧瑟寒意，令我感动而陶醉——
     四
     就在他起身告诉我“一切妥当”的时刻，我的目光正触到了他漂亮的眸子——怎样略夹倦怠的美丽与飘忽！
     最初的震撼无异于地动山摇，而以后的每个日子，他开始由我印象的画面走出，愈发真实而立体起来——
     我于是将他看作世上最完美的偶像，以致大小的女孩子将郑伊健，林志颖的照片高高挂起，为所谓的“COOL”折服得五体投地，依然无法拂去他在我心深处的占据。
     年少的内心就在人们视我为黄毛丫头的眼光外真切而自然地发展着那段日子真是灿烂而美好！
     有些感觉总会落在初解人世的岁月里，而所有的一切在如今看来都是那样的笨拙可爱。从此，我心中更深刻地容下了他，他成了我编织旖旎童话的源——
     五
     现在想来，一颗年少的心欣赏谁，或许，不一定刻意去得到什么，而只是不忍失去罢了。清纯的固执，躁动的魂灵时刻喧嚣，美丽的童话依然在前方诱惑着，却不晓得一切仅仅是无法想象的刻画——永远无法走近的沧桑！
     一次心血来潮，我决定送他一份礼物而逛遍了整个精品店。最终，我花掉了全部零用钱买了一个晶莹而分外剔透的玻璃茶罐和一千支彩色星条——星星谦逊质朴，灵秀而纯洁，像他，总是以生命的点点光去照亮世界的一点什么。送他星星，是唯一没有任何语言却能传递所有语言的。而对于傻傻的男孩，它一定是最好的礼物，我至今都这么认为。
     六
     以后的日子，这些星条便都睡在我的书柜里。我无法向母亲自圆其说为什么平时不修任何边幅的丫头怎会耐心折起星星来，而我，会捧着书本，朦胧的灯晕中，想象他收到礼物后，会报以怎样惊喜或傻傻的一笑。
     于是乎，每个深夜，我都蹑手蹑脚地下床，走过母亲熟睡的门前，在窗前，借昏暗的灯光，折起了纸星星。彩色的星条在指间飞逝闪动，窗外，星光透过枝柯洒下斑驳的琐影，伴呼啸而来的风声，愈发曼妙。而罐中，渐渐被星星充满起来——
     七
     当满满的一罐幸运星编织好的时候，我第一次不再矜持不再骄傲。细心地擦了擦剔透的茶罐，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星星！不禁也惊诧于自己的执着技艺。一掬柔柔的阳光，不经意地洒在雕花罐中，星儿颤曳，我究竟有没有勇气将祝福给他呢？闭上眼，仿佛看到星儿们正升起来，绕过黄昏，飞到夕阳里去——
     八
     苦心期待的日子终于到来。整个上午，我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不斜视地忙碌些什么，仿佛世间的一切皆与我无关。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一件绝顶用心的礼物就在我桌下的包包儿里，一场酝酿已久的惊喜到了最后关头，神色居然如此平静，只有天知道我的笔下流淌了几个文字。
     放学后，我们和往常一样同行，一路天南地北大侃特侃。途中，我一再按了按包包儿里的茶罐，于是，鼓起勇气，我揭晓谜底似的将车篮里的包儿一抡——只是想祝他“高考旗开得胜”，勇气却顿时化
    为乌有，只是吞吐了一声：“送——你——”
     他傻傻地接过，“今天，什么日子啊——噢——谢谢——”骑车飞驰而去。在他的背影消失的那一瞬，我的心就隐隐地痛起来了：儿时校园中匆匆相遇，今朝一路同行，若言缘分是一种美极的幸福，难道是一种过错么？
     九
     此后，这件事他再没有提及。看着自己眸中难掩的失望，一场精心策划的浪漫就这么结束了。我早就料定这是唯一的结局，却仍猝不及防地遭了重创。
     或许，他不知道，正是由于欣赏，才使人作出许多爱屋及乌的事情；或许，他的眸中，我自始至终是一个可爱而傻乎乎的孩子。
     醉人的笑靥如一朵云彩轻轻悄悄掠过我的心，“梦归何处，人间没有，除非泪水渐渐漫进天堂。”夜空中几点若隐若现的寒星，空旷而孤单，异样的倦怠，打湿了飘泊在风里的眼睛——也许，生命本就充满着太多无奈的创伤吧！
     十
     高考临近，这是意外悲壮而惨烈的一年。男女生的头发都剪得出奇的短，做习题时表情凝重，忙碌中再难与他相遇。
     傻傻的我依然拥有着深夜。
     有一夜，窗外下着雨，雨滴声声，牵动了无法泯灭的绵长。为寻一本字典，我翻遍了书柜的每一角落。蓦地，尖利的东西划破了我的手指，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满心怨愤中，却发现肇事者，是那残余无几的彩色星条。
     星光渐远，濡湿成无言。陌生了的往昔亲切的气息忽然攫住我的心，让我第一次在包容了一切的夜里，感悟到深邃的痛楚。不知何时才发觉，脸上已满是泪水——我知道，我的心情第一次击败了我的心灵，而这之前，我一直沉浸在瑰丽而脆弱的梦中。然而，梦境破碎后的忧怨，又是何等纯情的美丽，无疑又是一部青春经典！
     十一
     那一刻起，我开始意识到，轻盈驿动的年少已去，而一颗成熟的种子，在我心深处悄然沉重地萌发了——
    
    
     此刻，彩线扎起的星条以不变的姿态置于我灯下一隅。我知道，那其中，尘封着一个女孩子年少的梦，记载着自那之后，每一次回首我所体味到的隽永。美丽的心情让人美丽地生长，孩提或成人的童话里都曾这样说过。抛开一束质疑的目光，也许会发现，每一个女孩都曾刻意或不经意地期待着一个梦的来临。诠释了最初的纯情，展示了生命的无邪与美好，而这每一段纯情陪伴的日子，尽管不完美，却也坦然，人生因而书写了最美丽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