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
只在那一刹凝眸对视，
心，砰然........
那么，忘记一个人呢——？
黑亮的男式短发，黑亮的大眼睛，
走起路来蹦蹦颠颠地，
看到她就能感觉到春光灿烂的三月，
这是哲记忆中八年前敏的样子。
那时哲和永迷上了篮球，
每天都在球场上耗着，
敏都是傻呼呼地站在球场边喊加油，
然后会从小卖部里买来三瓶汽水，
一瓶给永，一瓶给哲，自己抱一瓶。
三人总是一起逃学，一起打台球，
一起唱卡拉OK，一起回家，
不过这时哲都会走在靠后的地方。
“250W灯泡？？”哲总是问自己。
再见到敏是在大街上，
背着只挂着铃铛的小包，
正舔着冰激凌和妈妈一起逛街。
头发长长了，盖过了耳根，
说是已经和永分手一年了，
可还是那么爱笑，
还有那么多问题。：）
道别的时候，她埋怨了一句：
“怎么不到家里来玩了？
记着有空时还来唱歌呀！”
哲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
背后响起了“叮玲玲”的铃铛声，
哲回头去看，
敏正摇晃着背包，
转头向他调皮地笑着：
“一定要来哟！”
“我会去吗？”哲埋头问自己。
同窗死党从南方回来，
大家相约在酒吧里重聚。
迷离的灯光下，
哲赫然听到众人提到了敏——
已和一个男孩处了几年了。
哲的心突然间收紧，
仿佛被人用针刺了的感觉，
接着便开始无节制地猛灌。
走出酒吧的大门，
深夜凛凛的风吹得哲打了个哆嗦，
不由得把手里的电话握得更紧了。
显示屏被绿色的荧光映衬着，
显出一串手机的号码，
那是哲刚打听来的敏的电话。
号码一直显在电话上，
电话一直被哲握在手里，
而哲一直在考虑——
要不要用拇指轻轻地摁下那个绿色的键......
最后哲摁了没有？
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也没问，
反正第二天哲向女友撒了谎，
说是晚上要加班。
（二）
广场前的风怪怪的，
吹得旗杆顶上的旗子飘忽不定。
哲仰头看着，
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方式，
竟和旗子运动的轨迹很相似。
远远地，哲就看见敏走了过来，
齐肩的长发被风吹舞着，
衬现出一张明媚的脸庞，
像极了电视里的陈惠琳。
“长大了！”
哲和敏凝眸对视良久，
几乎同时说了句。
以后的日子里，
两人经常约在一块，
吃饭，喝茶，聊天，
那是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哲感觉就像当年在学校时一样。
短暂的快乐的结束，
是在哲见过敏的男友之后。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友......
哲的女友去了北京，
要一年的时间才会回来。
女友不在的日子里，
哲过得很洒脱，
有了大块的时间在体育馆里泡着，
打球，和球友们一起喝酒，侃大山，
没去和任何人联络，包括敏。
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个念头一出现，
哲便把它扼杀了。
夏天的天气很突然，
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下场雨，
淋得你措手不及。
球馆的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球馆里愈发闷热起来，
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哲走下场休息，
汗水如同外面的雨水一样，
不停地往下淌，
落在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
哲正抬脚准备蹭一蹭，
旁边有人说：
“唉，看，那女孩找谁的？
长得好漂亮！”
哲收脚抬眼望了过去——
呓，是她。
哲推掉球友去喝酒的邀请，
骑车送敏回家。
雨后初夏的傍晚是醉人的，
小车沿着长江的堤岸前进，
最后干脆跑到了江堤的上面。
堤上很多人在散步，
一对一对的，手牵着手，
正享受着生活赐予他们的安宁和快乐。
哲把车开得很慢，
只有10多码，
慢悠悠，慢悠悠地晃荡。
敏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正惬意地吸纳着夏夜里江风的气息，
似乎也并不急于回家。
“他们多幸福呀！”
敏在哲的耳边喃喃地说道。
“是呀，但从他们看来，
我们不也一样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哲又把它吞了进去，
顿了顿，“嘿嘿”笑了声：
“希望所有的人都幸福。”
“是吗？”她没再做声，
只是搂得更紧了。
（三）
“傻大兵，能找个地儿坐坐吗？”
敏拍拍哲的头盔，
示意在一条石凳旁停下车。
哲从车上的储物箱里取出自己的防雨外套，
铺在了石凳上，
两人并肩坐了下去。
外套铺的面积不大，
两人坐着就显得很紧。
敏用身子靠着哲，
头倚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只是斜望着天空，想些什么。
一缕香香的味道从敏的发梢飘散开来，
刺激着哲的嗅觉，哦——
她是用的“舒蕾”！
哲感到一阵焦躁和不安，
他有一种伸臂搂住她的冲动，
可是——
“搂着我，好吗？”
敏欠过身来，把头贴在哲的胸前，
“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有人说猫可以听出人的心声，
我也想试试。。。”
哲有些手足无措的点点头，
把手缓缓地搭在敏的肩上。
无语。
静寂中，
哲听到了草丛里小虫的鸣叫；
风吹过树林，带动叶子摇曳；
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还能听到什么呢——？
“我听到了，”
月光里，敏抬起头来看着哲的脸说。
银色的光华倾泻在这张生动的面容上，
真美呀！
“吻我吧！！你的心告诉我的！”
哲觉着浑身开始发抖，
怎么会这样——
第一次和女人做X时都没有这样？
他呆呆地楞在那儿，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
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吗？？
你能不能不要骗自己，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一如我喜欢你一样——
自从读书时开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样，
为什么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呢？
你到底是在担心、害怕什么？
是你朋友还是我朋友？
做回你自己吧！哲。”
一连串的发问从敏的嘴里迸发出来，
哲的心头被揪得紧紧的，
半晌没有作声。
敏一把抓住哲的手臂，追问：
“如果我和他分手，你说——
我们能在一起吗？”
“不，不是你朋友的原因，
是我的。。。”
那一晚，
哲知道了一件事——
雨后初夏的夜晚从女孩眼中流出的液体，
是咸的。
看着敏抹去泪痕，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哲掏出根烟点燃，
眼眶中盘桓已久的东西，
终于战胜禁锢，夺眶而出。
仰头长吐了一口烟，
烟雾弥散在初夏的夜空中，
迷朦着他的脸，
不让月亮看到他两颊上晶莹的闪光。
也许星星知道，
雨后初夏的夜晚从男孩眼中流出的液体，
是什么味儿。
朦胧中，
哲看到一个人在一条冷清的大街上骑着车，
车在路中央两边晃荡，很不稳，
突然前方一道雪亮的光柱直刺过来。。。
哲睁开眼睛，又马上合上，
实在是太刺眼了。
透过眯微的眼缝，
哲看见头顶的前方是四盏雪亮的无影灯，
四周很安静，
只有铛锵地金属接触声。
哲想支身看看周围，
可腰部以下使不上劲。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
“咦，怎么醒了，药劲过了吗？
别动，你在做手术。
也真是的，喝那么多酒干嘛还骑车，
腿骨都断了，韧带也撕裂了。”
一阵针刺后，哲又合上了眼睛。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
哲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
右腿裹满了纱布，也变成了雪白的。
“醒了，醒了。”妈妈的声音，
“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喝了酒还开车？！”
“看看这是你车上的东西，
查查有没有掉了的？”
避开妈妈关切而责备的目光，
哲伸手接过自己的皮包翻了起来。
一个大红的信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哲停住了。
“这是什么？请贴呀，谁的？”
妈妈在一旁问道。
“敏的，我那个女同学，你认识的。
今天是18号吗，她今天结婚。”
哲望了眼妈妈，苦笑着说：
“还在想今天去还是不去，
现在这样到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儿怎么样？”
医生过来查看哲的腿伤，
指着手术后的地方问：
“疼吗？”
哲无力地把左手搭在胸口上，
点了点头。
“现在知道痛了，
再来一次看你敢不敢？”
哲妈妈在旁抢白道。
哲令人吃惊地笑了出来，
很认真问妈妈：
“真的可以从新来过吗？”
夏夜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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