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居 ⒉

    那一夜，平在节目里说了这件事，他说："其实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玻璃居，这让我想象一间透明的屋子和水晶一样清澈的心事。
    希望当那卷闸门拉开时，不要真的只是一家时装店那么平凡。"
    平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微笑。他有什么资格说时装店平凡？
    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拉下话筒，放一首歌。
    他带着一种愉快的心情跨进办公室，几乎是同时，电话铃响了。
    "你好。是平吗？"又是那个柔媚的女声。"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平楞了楞，立刻想起来。他握着话筒向电话那头微微地一笑："啊，你好。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电话那头也许是犹豫了一下，那个声音说："娜，就叫我娜吧。认识我的人都这样叫我的。"
    平被这名字迷惑了。不过，给他写信的听众留下的名字都有点奇怪，很少有人用真名给他写信，也许是将他当作现实之外的理想生活的代表吧，
    于是，便给自己也起一个现实之外的名字。
    那一夜在电话里聊了些什么，当平挂下电话就几乎想不起来了。
    总之和现实是没什么关系的。平的节目本身就仿佛是脱离了现实的一剂麻醉药，风花雪月地在这水泥丛林里存在着。
    像羽，也曾经是平最忠实的听众，但当羽渐渐由听众转而成为平的女友后，也不是天天都听他的节目了。
    "又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大众情人一样。"羽有一天这样说，说的时候脸上的笑是灿烂的，好象在开玩笑。
    但平知道这是羽的真心话。
    可是节目又不可能停掉。对平而言，每天午夜的这一个小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就像羽是他生命的另一部分，都是不可或缺的。
    在节目里的他和在羽面前的他是不同的，但是，都是他。
    "玻璃居"终于开门营业了。
    是一家有落地窗和玻璃门的极明亮的咖啡店。
    平第一眼看见它，竟以为是一面构思奇佳的橱窗，里面精巧而自然地散放着道具与栩栩如生的模特，
    再一看，原来都是真的。在明亮的灯光下，里面的人坐着喝咖啡，显出与这城市格格不入的悠闲。
    平忍不住地走进去，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说不上名字的钢琴曲在空气里叮叮咚咚地流着，
    而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的，平甚至看得清他们的鞋子。
    然而隔了一层玻璃，竟然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色一般，与他无关起来。
    他仿佛是突然就成了这个他所熟悉的城市的旁观者。
    "玻璃居，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可是想来想去，
    我也不能为这名字想出更合适的内容来。
    有时候想想，我的节目也仿佛就是玻璃居，坐在这里，我透过电波看着收音机前聆听着的心。"平在节目中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