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街到郊外

     天刚朦朦亮，这条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上就要飘扬起一个卖豆腐脑的姑娘粗嗓门的吆喝。我总觉得她梳着两条麻花辫挑着两个大木桶晃晃悠悠的模样象儿时的电影一般亲切。一直想把她底气深厚韵味十足的声音当作我的起床军号，可总要令过三巡我才能爬起身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把那一刻单身宿舍楼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作为催促我的鼓点。
     老街口上总是有一个卖油作南瓜饼的老奶奶，她一看见我脸上就会变出一朵菊花。我吃得满嘴余香时迎面定能碰见几个跟我一般形象的小学生。有调皮的男孩子冲我做鬼脸，我在心里偷笑。这时候心情就象跟我们同步升起的太阳，装满了绮丽的希望。
     平常等车的人们都是三三两两乱成一团，一到下雨天就象是老天发了号令，在屋檐底下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我常常在这时候开始树立一个摄影家的理想，然后又让它随着阳光灿烂的天气烟消云散。
     冬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湘江面上总是堆积着厚重的云雾。桔子洲头象一个风情的女子隐在纱巾里微笑。每到涨水的季节，车里的人都喜欢探出脑袋观注湘江的水位，我喜欢看他们千奇百怪的脖子。
     我知道出了市区后哪一个道旁树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远远的一堵墙壁上爬满了青黄不接的野藤子。午休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喜欢到附近的田野里去闲逛。我见过赤膊的汉子挥汗如雨地挖红土烧泥砖，见过年轻的母亲弯腰在菜地里劳作，腰里绑着根麻绳的孩子在树荫下独自爬来爬去。
     同龄的单身女孩子是稀有的宝贝，只有路边疯长的狗尾草可以随时陪伴我。恋爱是一种流行病，随时都有被传染的危险。有时候忍不住会打几个响亮的喷嚏，象夏日午后的雷阵雨，很快便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