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浅葬下落的紫

    晚上九点——浅葬下落的紫
    
    收拾抽屉时，发现一盒几乎被遗忘的CD。一看，是夜上海，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粉红菲菲的背静下，一名身着紫色旗袍的娇俏女郎单手托腮，流目四顾，巧兮盼兮。琴键起落的片刻，仿佛又回到二三十代的上海，看不清的繁华，说不尽的风流韵事。夜上海，天涯歌女，何日君再来。听周璇是特别心酸的，因为唱来就像啼血。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好一句何日君再来，不知情的下落，犹为引诱。情意加浓，也只片刻。佻堕轻纵，也只眼前。深沉幽怨的唱腔，换得良宵苦短，换不得儿女情长。想想她台上风光无限，众星捧月。洗尽铅华后，不过一平常女子，挽手做羹汤，先让小姑尝。可见机遇不同，便成就了不同人的一生。
    
    年前在紫熏衣厂定做了一件旗袍。面料是极为贴身的缎，单开叉，无袖，高领。柔媚的紫，似虹如霞。原本是打算穿着去参加好友的婚礼，可他去美国的签证在结婚签字的前一星期意外的拿到了。婚礼成了送别。他说，以为签证拿不到了，毕竟申请了三年多，所以才打算结婚，谁知在这个时候偏偏就通过了。我问，到了美国又如何？他说，去美国是我的梦想，我要在那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我说，价值不在价，不在值，在于它在你心里是重要的。他说，我不想放弃。我问，那她呢？抛下她不理？他沉默了很久，说，都说清楚了，她愿意成全我。我说，她还有不愿意的选择么。
    
    在他走后，我把紫旗袍送给了她。和她虽然不是特别熟的朋友，但我想以我的方式安慰一下受伤的姑娘。后来，好友在美国飞速的结了婚，一个美国籍的香港女人。他在电话里和我感慨万分的说，想不到与之结婚的人，却不是此生最钟爱的人。我问他，你的人生价值实现了么？你现在快乐么？他说，还和国内时一样，上班，下班。快乐的界限已经模糊了。而且，似乎已经无人在乎。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以前有过的日子，会很满足。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逐渐熟悉了陌生新奇的风景，现在怀念的，却是从前身边那些不经意的笑容。我问。如果再给你机会选择的话，你还会选择走么？他说，我知道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几乎想都不敢想。如果，只是如果的话，那天，我应该会在结婚证上签字吧。
    
    “可怜蝴蝶生前梦，谁续春蚕死后绒。只怨句墙脚朱幡，无力护拥，致使网得明珠，上手亦空。”
    
    晚上九点。耳畔依然是周璇幽幽的啼血唱腔。玉漏频相催，良人唤不回。不如穿着华丽无双的紫色旗袍在月光下独自跳一支舞吧，可以不用配合他的脚步，不用迁就他的舞姿。就一个人，庸庸懒懒的，走到那儿算那儿。
    
    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无法控制。预料不到，估算不清，揣摩不出。既然赌了，无论赌注是什么，青春，容貌，情分，金钱，心，一生，结果如何，都要一力承担。如果再有机会选择的话，如果，只是如果，我还会爱上你么？
    
    都很苦，苦的幸福。亦很幸福，幸福的苦。